说话间蒋镖头已从外面回来,司马寿昌见他任甚么没买,看情形,又不象出去闲逛,自己又不好过问,只用怀疑的眼光向蒋镖头看着。蒋镖师遂含笑说道:“司马老兄大约是不明白我出去作甚么去了吧?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在这百福驿寄居,也是江湖道上人。因为他终年在外游**,在家时太少,所以任是谁找他也不易见着。此人在这一带虽是没有甚么万儿,可是这一带绿林道中人没有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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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竟见着他,他才回来两日。我向他打听这一带绿林道‘上线开爬’的全有谁?他因为在现在已不干镖行,所以毫不隐瞒的把这一带的绿林道开山立柜、掌舵掌帮的,一一说出。并且从他口中说出伍二弟振威字号,和这些在全有个面儿,振威的镖在这趟线上绝没人敢动。我听了他这番话,更是纳闷,所以赶紧回来。这么看起来,跟伍二弟这拨镖挂桩的匪徒,说不定就许是新上跳板的绿林道也未可知。反正现在已经判明从石柱关起直到杭州,所有绿林道上硬摘硬拿的当家的掌舵的全没有牵连,我们倒可以放手招呼了。”
柳逢春道:“那么也不一定是新上跳板的,方才和这匪徒一对盘,我看他的形状,颇似老江湖,别是从起镖时就跟下来的吧?”
司马寿昌道:“还是蒋老师说的有些近于是新上跳板的,要是老江湖,请问他哪里动手?别人的线上,他焉敢拾买卖?错非是雏几敢这么胡来,老江湖焉能办这种事?”
伍宗义道:“蒋老师您这位朋友是哪一位?我们认识么?。”
蒋恩波略一迟疑,向伍宗义道:“敝友姓侯,不过是扛湖道上无名之辈,谅众位不会知道的。”太极柳逢春等听了,知道蒋老镖头这位朋友一定是绿林道中人,所以不肯说出来。柳逢春是老江湖,阅历较深,恐怕过分追问,使蒋老镖头难于答覆。
遂向伍宗义道:“伍镖头,现在有蒋老师得来这种难得的信息,真是我们莫大的帮助。我们倒好放开手来对付敌人,不致顾忌着平白开罪了这一带的江湖朋友了。”
司马寿昌道:“但是由蒋老师这一说,事情更是离奇了。若真个是有别处的绿林到这一带下手来,真是闻所未闻,破江湖道借路不截财的先例了。我们这次别管对手是怎么扎手,或是知难而退,反正不能不跟他早早朝朝相。我们得跟来人中的瓢把子朝了相,知道知道他是哪里安窑立柜的领袖。要是真叫初上跳板的人动了咱们,不论叫他得手没得手,咱们的跟头就栽不起。所以必须把来人全拾了,免得往后把这趟线扔了,众位老师请想是不是?”
司马寿昌话方落声,座中的镖客邓谦忙答道:“司马镖头说的是极,我们干这行的,露的起脸,栽不起跟头,发的起财,倒不起楣,这是干镖行的必然的道儿。我们不论走哪路镖,全是一样吧!所以这次的事既已遇上,谁也再不能提忠厚仁让,我们叫人动一草一木,算是把千辛万苦刀尖子上堆起的声名扔掉。所以此时只有赶紧从这踩盘子的匪徒身上先下手,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这小子的来路先摸清楚了,好从他身上追究他们的主使人的万儿。”
大家全点头道好,立刻议定要在当夜,把厢房卧底这匪徒诱出店去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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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北路镖头蒋恩波从怀中掏出一束鹅翎,向伍宗义道:“我们从清风堡绿竹塘来时,因为遵照掌门人的计划,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一略上定多阻碍;凤尾帮的党羽遍布各地,可是我们淮阳派也撒出侠义柬去,陆续有我们淮阳派的同门师友赶来,为门户争荣辱。可是虽是同出淮阳一派传下来的,因为现在已有三辈人,散居各地的颇有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的。恐怕自己跟自己闹出误会来,在白昼,凡是本门人在动手之先,必须要先把门户立出来,不论是敌是友,要把自己来路显示给对方。
在夜晚一切不易辨识,那只可全用一枝白鹅翎戴在左翼旁,在夜间好易于辨识。当时我们从清风堡绿竹塘起身,是每人发给一枝鹅翎,这样虽在夜间也不致误伤了自己人。这次我们忽遇上这种意外事,只有按照我们淮阳派的暗记来用一下。我方才出去寻来这一束鹅翎,以备我们夜晚之用。伍二弟,你看怎么样?”
伍宗义道:“蒋老师虑事真个周密。这样办理很好,免得事起仓猝,一个不及打招呼,就许自己给自己闹出笑话来。”一边说着已把那束白鹅翎接过来,交与了司马寿昌,叫他悄悄的散给众人。
这时已近黄昏,店中愈形杂乱。这座店居然买卖很好,竟又推出两三拨客人去。跟着掌上灯来,晚饭后才稍觉清静些。由伍宗义请这位北路镖头蒋老师傅分拨守镖、巡风、动手的,指派定了,大家倒免得临事张惶。
蒋老师道:“伍二弟,你千万不要客气,我可不敢那么放肆。我是久在北方,连我们淮上清风堡绿竹塘我全不常到,这一带我更是不熟。我是人地生疏,叫我做这个领袖,岂不是问道于盲么?不过我可绝不是客气,我们是因亲近亲,因友近友,全是自己人,没有客气的事。我们现在聚在一处,就全是一家人,有脸大家露,有跟头大家栽!
要是这拨绿林盗是为剪镖来的,我们帮个小忙,是分所应当。倘或是凤尾帮的党徒,找我们来的,我们更没有别的说的,请伍二弟和司马贤弟也得帮我们对付强敌。我们要是心存客气,彼此反倒不安了。
请二位贤弟赶紧分派,别谦辞了。咱们现在就象同坐在一只已经遇到风浪的小舟似的,安危相连,祸福与共,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不论从哪方面出了事,谁也不能往身上招揽了。我把话说开了,免得疑惑我蒋恩波故作小家气,诚心来这套世故的举动叫人看了。”
伍宗义含笑道:“蒋老师,您老这可是笑话了。我们任凭怎么不懂事,也不能就那么办。所有在座的除了有交情的几位弟兄,其余的多是武林前辈,我们哪能那么自大?就是众位老师傅们原谅我弟兄年轻,叫外场朋友听见,定然不齿我弟兄行事。我看蒋老师就别谦辞了,让大家说蒋老师暂掌帅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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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柳逢春等全一笑道:“我等愿听蒋老师之命。”柳逢春说完,大家全笑着道好:“蒋老镖头就请入帅座吧!”蒋恩波道:“笑话了!笑话了!哪有自己的同门来捧自己人的,这真是胡来了。”
卢建堂道:“倒不是柳老师故意取笑,你也得替人家两位镖头想想,人家无论你做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分派人的。按形势说,人家是主,我们多近也是客,人家二位怎好随便遣调客人的呢!……”
说到这,忽然门一开,进来一个店伙,进了屋,一直往那间走,这祝龙骧正坐在紧靠里间屋门口的一个凳子上,见这店伙低头往里闯,遂问了声:“伙计你干甚么?”这个伙计仍然低着头向里间迈了一步,含糊的答应了声,祝龙骧也没听清楚说甚么。哪知店伙往里一闯,里面竟有人在软帘那边站着,和这店伙撞了一个满怀。屋里人“哎哟”了声道:“你这是胡闯甚么,愣往脚上踩呀!”
祝龙骧这才听出屋里两个粤商,在门帘那窃听外边说话了,遂向大家使了个眼色。司马寿昌却向祝龙骧一打手式,叫他看着屋里的情形。祝龙骧会意,把软帘掀起了一点,往里看了看,只见那两粤商,竟自轻轻退了回去。那个姓金的,面上现着微笑,那姓简粤商,却皱着眉头,向那店伙怒目相视。
店伙却走到桌子前伸手把茶壶摸了摸道:“客人这壶茶还没喝完,您要是不用水,一会儿封灶了。”只是嘴里说着这个话,眼却向屋中四下里察看。祝龙骧见这店伙的眼神的路道不对,赶紧向伍宗义一点首,往屋里一指。
伍宗义脚下一点,轻轻落到门首,伍宗义还想也在门帘这窃窥一下子,不料那祝龙骧竟自猛的把软帘给挑了起来。这一来蒋镖客可不能再在这愣着了,遂向屋中走来。
这位蒋镖客一眼看见那店伙一伸懒腰,把两胳膊伸出去,打了一个呵欠,伍宗义怒叱道:“你这是哪里学了来的规矩,跑到客人屋里来伸懒腰来?”
那伙计更带着毫不介意的神色道:“爷台,我是一天挣乏了,还能成心跟客人无礼吗?”一边说着,已侧身从蒋镖客的身旁过来,走出屋来。
伍宗义心里一动,觉着这个伙计十分扎眼,可是又想不出甚么理由来。自己想到进来的突兀,才要答讪着两个客人说两句话,那姓简的客人却向伍宗义低声道:“伍镖头,你甚么时候发现有强徒要算计咱们,请你不要背着我们,叫我们也能有个提防。”
伍宗义道:“没事,你们二位心安吧!我们镖行的人历来是宁叫备而不用,不能叫他用上时没有防备。路上我发现绿林中人物,我们不能不提防一下子,可是事实上不定是不是为我们来的,那谁也不敢决定了,只有谨慎的防备着。我们可不能随便的谈论,若是没有什么事,岂不叫人窃笑我们看走了眼?所以这种毫无根据,不能随便就硬认定了有人要剪这票镖,我们哪能就来和二位说这种无影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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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简两粤商点头道:“我们但盼象镖头所说,能够没有风波才好。”伍宗义因为这种有身家的富商是最胆小最怕事,和他们没有什么可商量,走出屋来。
伍宗义还没归座,风门一开,一个店伙提着一壶水进来,在堂屋里的茶壶兑上沸水,又提着壶往里走着道:“二位掌柜的茶也得兑点开水吧?”
伍宗义一怔道:“屋里不要水了,你们伙伴刚才看过,他没告诉你么?”
店伙也一怔道:“我们伙计没有人进来。我们四个人,两个才换班吃着饭,那个被客人打发出去买东西。那人进来呢?”
伍宗义方要说:就是你进来的头里出去的。那老镖师蒋恩波已了然了一切,忙用话拦住道:“你听错了,我们这位镖头也把话说错了,我们说的是饭前的话,你快忙活你的去吧!”
店伙答应着出去。
蒋老镖头向伍宗义一点首,伍宗义来到近前,蒋老镖头低声道:“伍二弟,你再若追问就要立刻声张起来了,那店伙明是匪徒假扮混进来踩道。”
伍宗义道:“哦!我看他的神色不对呢!”
蒋恩波道:“他在里屋有什么举动么?”
伍宗义道:“除了满屋察看,临出屋时还伸了个懒腰。这小子简直是藐视人太甚了。”
蒋恩波和邓谦不由同时全“咦”了一声道:“他们竟敢在屋中使用这种江湖术么!哎呀!来者绝非易与之辈,我们这可得好好安排一下,不要真个全栽在这吧!”
却说蒋恩波和邓谦全惊诧着令伍宗义赶紧布置提防,伍宗义忙问道:“蒋老师、邓老师,这匪徒赶是巳留了甚么迹象么?”
蒋恩波把伍宗义拉到墙角,低声说道:“伍二弟,你虽是老江湖,这些秘密组织,和绿林道中另一种作案的方法,大约不大明白吧?这个假店伙不仅是匪徒,还是匪徒中的尖子,他们可不是掌山头挂招牌、安窑立柜的,或是拉大帮的当家的。这伙匪人出乎意外的是黑道上的匪人,江湖中名叫黑钱,是江湖上的飞贼,此人竟用的是‘量天尺’,这种江湖术会的很少。
这种量天尺是匪徒踩道时,暗摸准了点儿则宝存放的所在。事主守护过严,所有明着入窑的所在,这全有人把守着,所以要用天鹅下蛋的法子入窑。不过这个匪徒太形胆大,凭我们这一班人在这,他们目中无人的单人独骑的闯进来,施展量天尺的江湖术,来到我们眼皮底下踩道,也过于欺人了。他们认定我们这班人中,没有懂的他们这种窃术,哪知道我还略知一二。现在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既敢用这种江湖术来踩道,定然要在今夜或明晚下手,我们这倒要看看这个江湖飞贼,有多大本领吧!”
当时这位伍镖头一听这北路镖头蒋恩波说完,竟有飞贼来想暗算自己,连司马寿昌也十分愤怒,遂低低向伍镖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很好,我们弟兄这种无名小卒,居然有江湖飞贼来光顾,我们倒要和这黑道上朋友较量较量,倒看看他有甚么非常的身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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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临城赵龙云的弟子,孙玉昆、孙玉岗弟兄两人,对于这种江湖术不大明白,悄悄向衡山凤凰岗飞刀卢建堂问道:“卢老师,这量天尺究竟是怎么个用法,我们弟兄见闻浅陋,不大明白,卢老师想必知道?”
飞刀卢建堂道:“这种量天尺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玄妙,只要施用者用手准眼准,在他踩明了点儿落脚地方,能够设法进到事主安置财宝之地,他在这间屋里假作伸懒腰,把双臂一伸,横竖的一比划,把屋里的尺寸量了去。并把哪里能够往下做活,哪里没有阻碍,财物放在这屋里甚么地方。临到夜间他伸手作案时,在屋面上下手开窑,能够丝毫不差,绝不会惊动了事,主,这就叫‘量天尺’。你们听明白了?”
孙玉岗、孙玉昆两人点头道:“多谢卢老师的指教。”
这里窃窃私语,那边北路镖头蒋恩波已和江南镖客伍宗义、司马寿昌商议停当。这时大家因事出意外,蒋镖头也不再和两镖头谦让遂道:“等到定更之后,店卫的人一安静了,我们先摸摸方才到屋里踩道的匪徒,倒看看他有甚么惊人艺业、绝顶的功夫。他敢这么眼空四海,目中无人,必是绿林道中独具过人的身手。”
大家商量好了,把人分为两拨,由伍宗义和北路老镖头蒋恩波、飞刀卢建堂、沧州武师计筱川、镖客邓谦,这五位前去搜查飞贼的来踪去迹。由司马寿昌和太极柳逢春、铁蒺藜贾玉堂、双刀金和、赵龙云的门徒孙玉昆、孙玉岗,和燕赵双侠的徒孙祝龙骧,这七人留守,专管保护两位粤商和这八箱红货。这么分派完了随即各自预备好了,各自收拾紧趁利落。到了时候,各自分头去应付贼人。
搜查的只管去搜查,守镖的只管守镖,谁也不用招呼谁。当时大家这一分派好了,立刻反倒没有说话了。让店家把茶水全给预备好了,告诉他:“我们这班入团路上过于芳乏,要早歇息一会,你们不要来打扰了。”
店伙答道:“客人不用嘱咐我们,只要到了时候客人不招呼我们,绝不来扰乱的。”店伙立刻退出屋去。
这里一班武师镖师们全结束停当,工夫不大,已然到了二更,店门已关上,各屋的客人多半睡了。那店家忽然听得店外有人叩门,一问原因,原来是找那厢房客人来的,店家只得给开了门。这里众镖师隔门查看时,只见来的是两个匪徒,一个年约三旬上下,赤红脸,额上有块很大的疤痕,另一个年约二十多岁,骨瘦如柴,这匪徒瘦的特别,看着好象皮包骨。
这两人在灯光闪烁中,目光锐利的特别。随着店伙进了那匪徒屋中,也听不见他们见面说甚么话。店伙跟着回自己房中去歇息。这里伍宗义暗暗嘱咐两个粤商,不论遇上什么事,千万不要管,大家自有对付的手段。当时两个客人虽然是害怕,可是事到临头,也没有法子了,只好听凭镖头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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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伍宗义把那外屋的灯光全拨得仅剩一点微弱的灯光,才要分头行事,哪知院中竟发出轻微的声息,屋中的一班武师全是久历江湖的,全听出是有夜行人。屏息向外察看,只见从店门过道上蹿上一人,一身青色的短装,背插单刀,肋挎镖囊,身形十分矫捷。这人到了厢房上,向下轻轻连击了三掌,也不等屋中人出迎,这夜行人径自飘身落在了院下,脚下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到了门首,推门而入。
这时蒋镖头等算计店房屋中,匪徒已集聚了四人,这样看起来,匪党尚不知有多少人?这时大家一起招呼,江南镖客伍宗义、北路镖头蒋恩波、飞刀卢建堂、沧州武师计筱川、镖客邓谦,全蹑足纵步蹿到院中。蒋镖头用手一指点,卢建堂,计筱川奔厢房的后窗,蒋恩波、伍宗义分向窗前门户查看,请邓谦在屋面上给巡风了望,这五位镖客武师,分头向厢房掩过来。飞刀卢建堂和计筱川两人各自施展轻功提纵术,飞身蹿上了厢房,翻到屋后。这里正是厢房后的一个过道,这一带厢房和后窗全在这夹道内,两位武师见后窗灯光隐隐,人影幢幢。
这位飞刀卢建堂和计筱川伏身在后窗左右,幸仗着后窗纸破洞很多,容易往屋中察看。只见这是两间通连,在前檐坐着两个匪徒,靠山墙那匪徒正是早来的那匪人。
在靠后墙的这边,坐着一个正是刚从房上下来那个背插单刀挎镖囊的,这四人正在低声私语,窃窃商议着事情。前面那个镖师伍宗义、北路镖师蒋恩波两人,轻身提气贴在窗前门侧,往里偷窥,只见那假冒店伙,用“量天尺”江湖术的匪徒,向新来的三个匪徒说道:“瓢把子说是今夜赶到百福驿,可是到现在还没到。那可说不得,我们不能把这个机会错过去,可跟着动手了。”
那个背插单刀的匪徒忙答道:“师兄,我看还是等候瓢把子到了动手,有个失错,我们落不了甚么包涵。再说这次又有这班淮阳派的武师突然和他们合了伙,我们多添了十几个劲敌。还是等瓢把子来了,计划一下子。我们是担的好,担不了不好!我们伸手把这股买卖做下来,瓢把子赶到,不过是奖励我们一番,可是我们一个接不下对方敌手来,咱们栽在这儿不算什么,把瓢把子的万儿栽了可算毁了,咱们有何面目再见瓢把子?”
那骨瘦如柴的匪徒冷笑一声道,“叶师兄,你怎么只会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们这班人不错是有点扎手,可是也不致于象叶师兄所说,就不能动他了。淮阳派的门人更不足虑,听说清风堡绿竹塘的掌门人,已率一班武师们赶奔浙江南雁**山十二连环坞,所有这次所来的,全是留守的,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内。不论这票买卖要的下来要不下来,也得跟他们比划一下子,就是要砸了,我们也能仍然按桩跟着他们,等待瓢把子到了二次动他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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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假冒店家的匪徒道:“我们既已挤到这,只有比划一下子看吧!我们也不能虑胜不虑败,我们索性先试试这拨点儿究有几个扎手的?能够顺顺当当的把这票买卖拾下来,那算我们同道中正了‘万儿’。要是过于扎手,我们赶紧知难而退,索性等瓢把子到了,咱们再拿主意。”当时这班匪徒彼此互相争论了会子,全是好大喜功的多。终于计议好是在当夜三更后由那假冒店家的匪徒,率领一齐动手。
江南镖客伍宗义向北路镖头蒋恩波一打手式,离开了窗下。伍宗义向蒋镖头道:“怎么样?咱们动手么?”
蒋恩波含笑道:“伍二弟,你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绿林道剪买卖么?好在我们已经把阵势摆好,不怕他闹出掌握去。我们索性看着他怎样入窑,伍二弟,怎么样?”
伍宗义点点头道:“好吧!我也想开开眼。”
两人商量好,遂由伍宗义悄悄的通知了飞刀卢建堂和计筱川,叫两人全要小心提防着屋中贼人,只要他们一出窑,赶紧散开了,容他们动手。屋里的人不动他们,我们外边千万不要忙着动手。飞刀卢建堂和神拳计筱川齐答道:“我们绝不会误事。”这才要互显身手,一较高低。
第五十五回 伍宗义杆棒斗群贼
且说一班武师及江南镖客探明贼党定要前来盗镖,全预备好了,专等贼党来时好动手。这时已经将到三更,店中及屋中全把灯熄下去,似乎客人们全已入睡。这五位武师各自找隐避的地方隐住了身形。
工夫不大,只见那厢房的屋门微微一动,跟着“飕飕”的从屋中蹿出三条黑影,身形全一样的轻快。伍宗义和蒋镖头正隐身在南面屋顶上,见匪徒已经出来,遂悄俏一打招呼,立刻各自撤身到隐蔽的所在。细察这三个匪徒,只有那个额有疤痕的匪徒没出来。
这三个匪徒一到了院里,那镖客邓谦正在店门过道那边屋顶上,因为离前较远,认为不易被匪徒发觉,更知道匪徒全是奔上房,这位邓镖客竟自一探身。哪知这三个匪徒竟分为三面,却只抛了上房这边,“飕”的全飞身蹿到了房上。
别人全把身形隐藏得极严,这一下可把邓镖客吓着了,还仗原本伏着身形,只是太贴近了,过这个后檐口,要想撤身可来不及了。
奔过这边来的正是那骨瘦如柴的匪徒,他名叫钻天鸥子柳成,身形特别的巧快,他飞身蹿上来,绝没想到檐口伏着人,竟从邓谦的身上蹿过去。邓谦哪还敢隐身?竟往檐子下一翻身,双手捋住了檐口,把身形伏在了檐下,自己仗着内里一口气提住了丝毫没有声息。
这时匪徒已经翻到店门上察看了一遍,折身回来,三个匪徒全飘身落在院中。当时这一班武师全把身形隐住,那两个匪徒一个叫妙手仙猿石震,那个额有疤痕的名叫黑心狼胡栋,厢房没出来的那个叫玉面神枭叶天来。这次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尚有他们所说的顶当晚没赶到的瓢把子。瓢把子乃是江洋巨盗一一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这班镖客万没想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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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江洋巨盗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是川陕的巨盗,名震讧湖,一身轻功绝技,有夜走千家盗百户之能。有两个小师弟,就是这里跟踪伍宗义暗镖的玉面神枭叶天来、钻天鹞子柳成。这三人江湖人称“秦中三鸟”,横行江湖,居然十几年中没栽跟头。这巨盗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历来作宰,是拣那够口的下手,轻易自己不出马,只要自己一动手就是足以震动一时的。这秦中三鸟手下除了师弟,还有两个同道。他们这次是踩明了江南镖客保的这票暗镖,价值十余万。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才勾动了贪心,非想把案作下来,从此洗手,绝不在江湖上再寄迹。
可是这江南镖客伍宗义和司马寿昌,全是久走江湖,经过大风大浪,路上防范过严,不易下手,这才直跟过了石柱关。可是这位追风铁翅雕侯天惠也因为事情耽搁的,未能早早赶到,这才由他两个师弟带着两个同党黑心狼胡栋、妙手仙猿石震,紧跟到石柱关。发现这两位镖师遇着武林中朋友合在一处,这班武师竟全是清风堡绿竹塘淮阳派的门下,这一来竟不敢过事拖延,恐怕再添了劲敌越发的不易下手了。
当时这班匪徒竟自轻敌,要在永安客栈中将这票买卖要下来,这才惹得这班镖客暗地里要和他们一较长短。这时天可已经不早了,差不多到了三更左右,这般贼党仗着一身小巧功夫,轻登巧纵地在这一带探看了一看。这一带果然没有敌人潜伏,遂仍然折到店房的院落中,往四下又都仔细的探看了一看。
这三个贼党一个个机警非常,都有过人的锻炼,这种地方作案,虽比深宅巨院,稍微费些手脚,可是因为贼党太以轻敌,所以三盗哪把这种地方放在心上。这时那匪党中钻天鹞子柳成、黑心狼胡栋和妙手仙猿石震,全飞身蹿到房上。
妙手仙猿石震唤钻天鹞子柳成和黑心狼胡栋给自己把柱,自己要伏在房上做活,用天鹅下蛋的手法将里面的东西偷走。可是恐怕人家有防备,所以自己也不敢贸然下手。先飘身落在房后,看后面是两个后窗,全微有灯光;先向明间窗下,侧耳听了听,屋中静悄悄的似全已入睡。
妙手仙猿石震往起一纵,单臂跨住了窗口,身形贴在窗下,右手一按窗口,整个身躯全交到两臂上,偏着脸从窗上破纸孔往里一看,仅仅能辨出屋中形势:只见这堂屋中一共是五个镖客,分在两架床铺上睡下。靠西山墙下,睡着三个镖客,窗后山墙下睡着两位镖客,鼻息啾啾,似乎睡得很熟。这位妙手仙猿石震见镖客似乎丝毫没有防备,镖客们虽全是和衣而卧,在石震眼中看来,毫不足介意。因为凡是江湖道中人,夜间全是和衣而卧,以防意外事发生,仓猝应变,不致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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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妙手仙猿石震,见屋中的镖客居然这么大意,屋中有价值十余万的暗镖,毫不加以严密的守护。只怕我们就是不来动你,也难免有别路的绿林道来剪你这票买卖。当时妙手仙猿石震,见明间没有甚么动静,遂轻轻落在地上,奔到里间的窗下,仍在穴窗偷窥。
只见里问内虽然也有灯光,灯光如豆。在迎屋门的床铺上,和衣而卧着两人,看衣着是那两个粤商。灯光既暗,全是头朝里躺着,更看不清面貌。妙手仙猿石震,遂放胆而行。这时那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石震飞身蹿上屋面,先翻到前檐下,往下一打手势,钻天鹅子柳成向上一打手势,告诉他们窗全关闭着,不能遽然下手。
这妙手仙猿石震点点头,随即往里间的屋顶,双臂一伸,身形一转,已测准屋中搁放珍宝箱箧的所在。遂把百宝囊打开,把几件应用的小家伙拿出来,放在手下备用。先把上面的瓦揭下两排八块,下面是一层炕土。用一把四寸长鬃扫帚把灰土全扫到一处,把上面的砖揭起,又用一只小锯条,把上面的木条子锯断了一截。那锯口是两端相对的斜碴,把这木条子拿下来,立刻成一个一尺五长、一尺宽的洞穴。这种手法轻灵熟巧,不仅一点声息没有,并且也不落一点尘土。
把入窑的地方开好,随即向房下面的同党们先打了招呼,立刻把百宝囊收拾好。两手按定了锯断的椽口子,双腿一飘,身形往下一坠,全身的重力全交在这两臂上。
往下看准了,迎着里间门的床铺旁珍宝箱子前,正可以落脚,可以惊动不到**睡着的两个客人。
妙手仙猿石震往下一伏身,恐怕惊动了屋中人,屋中灯影暗淡,见**睡着的两个客人连动也没动,自己往起一长身,才要向珍宝箱前挪动,**忽的“嘎吱吱”一响。靠里边这人一转身,嘴里竟说了声:“好家伙!”妙手仙猿石震一惊,往下一蹲身,伸右手掣背后背的折铁刀,哪知竟会一把抄空,这一下把个妙手仙猿吓了一身冷仟。
自己明明白白的把刀背在背后,在屋面做完了活,入窑之先,还怕刀柄探的长了,容易阻碍出入,那时明明的还往下按了按刀柄,到这时怎竟会没有了呢?他想到这,不禁暗自惊疑,今夜莫非遇上劲敌?
自己遂稍稳了稳心神。再往那床铺上看时,那两个客人依然睡得很浓,方才那客人转侧,并未惊醒,自己稍放了一点心,遂悄悄站起。见那只希世奇珍的箱子,是放在第三只箱子下,想要取这只箱子,势必把上面三只箱子全搬下来。妙手仙猿石震虽知道背上刀已被能人盗去,论江湖道的规矩,自己已经算栽了,不能再伸手做案,应该先把刀找回。
可是石震讲不起这种场面过节,自己打算吃了这个哑巴亏,先不声张,自己先把案做下来,嗣后再访这盗刀戏弄自己的人,跟他拚一下子。妙手仙猿石震打定了主意,遂把头一只狭长的木箧搬下来,即俯身往旁边一放,才一长身,伸手去搬第二只箱子,就觉背后一阵微风,赶紧回头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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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软帘微微往起一飘,好似被风吹的,靠前窗桌上那盏油灯,微小的灯焰,也一明一灭,险些灭了,妙手仙猿石震赶紧往门后一遁身形。妙手仙猿石震见一时没动静,以为心理作祟,所以再次大胆动手。岂知快得手时,**两位镖客突然一纵身,欺向妙手仙猿石震。
可是他竟会容敌人欺过来,往下落时,口中却招呼道:“并肩子,‘托线孙’可灵了,亮青子,招呼吧!”这喊声出口,身形落地。下面师兄弟两人虽见匪徒二次翻了下来,可不敢愣往前接架,全往两旁一撤身。
妙手仙猿石震一落地,把气提起,二次腾身。施展旱地拔葱,巧燕穿云的轻功提纵术,仅仅脚尖一点地,已到了屋面洞口上。这次捋住了椽子头,可没敢贸然往外探身,口中“吱”的打了个胡哨。上面原本有黑心狠胡栋巡风,自己本是在屋面所开穴口守看。
向屋中查看时,看妙手仙猿石震已然得手,自己预备把守穴口接应他往外起珍宝箱。正看到石震把第一只箱子搬下去,忽的觉得有人扯了自己一下,回头一察看,似有一团黑影翻下檐头。黑心狼胡栋跟踪追了过来,到了檐口,往下看了看,见钻天鹞子柳成正在窗前,可是背窗而立的向院中查看。
黑心狼胡栋不敢出声向钻天鹞子柳成问:“是否有夜行人翻下房来?”见他既在窗前把守,一定没有甚么发观。就在自己一转身,仍奔穴口,就见一条黑影从天而下,径往穴口上一扑,跟着凌空飞起。自己暗叫:“怪道!这是甚么东西,真要是江湖道中人,定非常身手了。”自己错愕间,那屋中被打下去的石震发话招呼,遂仍来到屋顶穴口接应,随即向下招呼道:“并肩子,要是风紧,可赶紧出窑。”
妙手仙猿石震这时已经又翻上穴口,这次有黑心狼胡栋把着风,竟得安然翻出穴口。向黑心狼胡栋一打招呼,立刻知道夜行人暗中搅扰,赶紧又一招呼那钻天鹞子柳成。这三匪分向三下里一搜查,其实先前那条黑影,已隐藏了个无影无踪,赶紧的飞身蹿向那东西后房坡。这里正是那卢建堂、计莜川两人潜伏之处,这两人因为离着那上房较远,只隐约的见有人影晃动,并没看清是何人。这时见匪徒还没把珍宝箱盗出,匪徒已出声,卢建堂遂略一长身,从后坡往前坡查看,这一来跟匪徒动作同时,两下里谁也不易再闪避了。
妙手仙猿石震因为功败垂成,恨敌入骨。才一照面,那妙手仙猿石震竟自发觉房坡后有人,往下一落,已探手登了两只镖。左脚往前一上步,左右手的镖哧哧随着连环镖打出去,两点寒星,奔那卢建堂的胸腹打到。卢建堂猝不及防,往旁一斜身,上身胸膛这镖擦着肩头打过去,下面那只镖却汉躲开,哧的正穿在左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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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是穿破薄薄的皮肉,立刻这条左腿就有些伸缩不灵,往后跄踉一退,又是脊后斜坡,极容易滚下房去。计筱川一把抓住了卢建堂的右臂,算是没摔下房去。计筱川见形迹已露,不用再避掩隐藏,一抖十三节链子枪,喝声:“大胆贼人着打!”哗啦啦钢环震动,立刻搂头盖顶照着妙手仙猿石震打来。石震虽是连发双镖,却苦于刀巳被盗,自己是空手临敌,哪敢进步欺身?往旁微一斜身,让过链子枪头,右掌想抄计筱川的这条软兵刃。
计武师这条链子枪虽没有神出鬼没之能,可是在掌中已经使用了二十年上下,很得心应手,灵活巧妙。这时见枪已走空,赶紧往回一坐腕子,链子枪往回一带,没客枪撤回,巳变招为“乌龙盘柱”横卷石震的中盘。这招用的巧快非常,妙手仙猿石震一个“旱地拔葱”,腾身跃起,论闪避也足够快的,只是敌手非寻常之辈,计筱川哪还容他走开?手底下又变招为“乌龙穿塔”,这种一招两式,把链子枪能当作花枪用,遂借腕子一震之力,立刻枪往上穿去。
那妙手仙猿石震纵起的快,计武师的手底下更快,枪尖竟点着石匪的鞋底,仗着只微微一滑。就这样,石震往下一落,身形已失去平衡之力。脚下虽着房坡,可是竟自站立不稳,往旁一倾,栽下房去。赶到拿桩站稳,那两边也全遇了伏桩,不过全是三招两式,就全分了高低。匪徒们仍然不敢过事声张,就这么动手,两下里全没换口。那妙手仙猿石震,是恐怕把店中全惊动起来,不能再在这店中落脚,遂首先登跃西面的一段矮墙。
这时那钻天鹞子柳成被镖师伍宗义、蒋恩波两人缠战住,不得脱身。那玉面神枭叶天来,因为和柳成等意见不和,自己搁阻不住他们,遂藉辞在屋中留守,给大家接应后路。可是叶天来哪又能袖手不管呢?
在妙手仙猿石震等出来之后,玉面神枭叶天来悄悄从那窗孔往来查看,只见这三人一动手,没有多大工夫,纷纷后退。玉面神枭一看不好,自己赶紧提起单刀,从后窗蹿了出去,翻上房来。恰值钻天鹞子柳成被两镖师伍宗义、蒋恩波的一条杆棒、一柄金背砍山刀圈住。任凭钻天鹞子柳成身形怎样巧快,只逃不出这两镖师手底下。
正在危急,玉面神枭叶天来从后面袭到,一摆手中刀,突向老镖师蒋恩波脊背扎来。这位北路老镖师蒋恩波觉得背后有人暗算,自己赶紧往前滑了半步,一个“玉蟒翻身”、“金雕献爪”,让开来人的刀锋,一掌向玉面神枭叶天来右臂切来。叶天来忙往回一撤招,一个“倦鸟旋窝”身形斜转。这次是刀和人一个猛势,向江南镖客伍宗义扑来,来势又猛又急。伍宗义也不敢硬接硬架,往旁一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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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玉面神枭是安心把这班武师诱出去,为是不叫店中人发觉他们是江湖道。所以救了钻天鹞子柳成之后,急于先离开店房。哪知他这主意,还走在别人后头了。自己身形随着回旋之力,一耸身,竟跃过了房坡,向店外退来。不过自己才一点墙头,一条黑影疾如飞隼,从自己头顶上过去,更觉得头顶上似被扫了一下。
自己略一迟疑,那柳成也追了过来。随见后面又是两条黑影,也跟着扑奔过来,正是那黑心狼胡栋、妙手仙猿石震。也因为有人向身边喝了声:“你们随我来,我老子成全你们。”当时这两个匪徒怒火中烧,也低喝了声:“你是甚么东西,敢来戏弄太爷?”两人飞身追赶过来。妙手仙猿石震既无兵刀又受了轻伤,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两条黑影才过来,这屋面上的武师全追了出来。可是下面屋中留守的镖师,原有七个人,足可以保护镖货,哪知道事出意外!就在外面这班武师们被暗中这条来历不明的黑影诱走之后,在里面假做客人的三才剑司马寿昌和太极剑柳逢春两人,见下来做案的匪徒已然逃走,两人遂探身向明间里一看。
见贾玉堂、金和、孙玉昆、孙玉岗、祝龙骧,分伏在前后窗和屋门,向外张望。司马寿昌遂向把守屋门的祝龙骧一点首,祝龙骧跟着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匪徒的本领如何?”
司马寿昌也低声道:“这小子好俊的功夫,我们真惭愧!网中之鱼,硬叫他撞出网去,外面大概动上手了吧!”
司马寿昌随即点头道:“已然交手,虽是有些声息,店中客人也不是胆小不敢多事,也不是全睡着了,居然没有发话查问的。这还算万幸,只是匪徒全够扎手的,外面可不保准能拾的下来。”
太极柳逢春冷笑道:“难道我们这么些人,还会栽到匪徒手里么?就是拾不下他们来,也还叫他们讨不了好去。”
当时两下里全是低声小语,稍远即不闻声息。柳逢春说到这,耳中忽听得身后微有声息,回头看了看,没有甚么。
忽的想起屋面上贼人挖的洞口没有堵塞,上面灰土短不了往下掉,遂向祝龙骧道:“祝师傅,你看看匪徒倒是江湖能手,这个活做的到真是干净利落。若不是我们已看破了他的行藏,早有提防,绝不会察觉。”
司马寿昌低声说道:“我倒得就着这时开开眼,看看他们这洞口怎么开的?”说话间就要往里屋来看。那司马寿昌和太极柳逢春两人,是掀着软帘,可是堵着门。这时见祝龙骧要到屋里来,两人往后一撤身。
忽的堂屋里前檐上鼻头砰的一溜火光,忽的上亮子的纸窗全烧着。孙玉昆、孙玉岗正守着前窗窗孔往外窥视,忽见亮子起火,说声:“不好,贼人这是诚心搅扰,我们别叫小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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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往起一纵身,左手抓住了上面窗口,右手举起来,一掌把这已然起火的横上亮子窗户击碎。但是火星四涨,又把旁处引着了。这一来,飞刀金和、贾玉堂全赶到门口。贾玉堂一脚把门踢开,立刻纵身蹿了出去,双刀金和也跟踪赶了出去。
司马寿昌一耸身,也跟踪蹿上去,挥掌又把左边巳被引起火的横窗子击落。
这种声音爆响,别屋客人全披惊动起来的隔窗查问,贾玉堂喝声;“住店客人少管闲事,不怕事的,自管出来送死!”这一声喊,客人们谁还敢多说话?好在这里火没着起来,只上房明间这阵**,司马寿昌和柳逢春全离开里间,帮着扑灭窗上的火。孙玉昆,孙玉岗也全冲出去,搜寻贼人,司马寿昌把上面横宙扑灭,飘身落到下面,柳逢春却招呼大家不要全出去,贼人反怕是调虎离山计,别着了他的道儿。
司马寿昌忽的想起里间怎的忘了留人看守,忙转身一挑软帘,心中只惦记着那珍宝箱,不禁惊呼道:“柳老师快来!”柳逢春赶进屋来,只见司马寿昌把灯焰已拨亮,脸上变颜变色。
柳逢春一看墙角的箱箧,不禁愤然跺脚叹息道:“完了,我们终于栽在贼子手里!”
第五十六回 矮金刚初会侯天惠
太极柳逢春进得里间眼光一瞥,见珍宝箱终被贼人盗走。大家其实早防到贼人调虎离山计,哪知一个猛劲,贼人声东击西,终致得手。大家赶进屋中查看,只见方才是只有最上面第一只箱子挪动,下面的没容匪徒动手就把他惊走。
这时地上竟放着三只木箱,第四只较小的珍宝箱业已不见。柳逢春跺脚道:“完了,咱们还有什么脸活着!”这时祝龙骧也听见司马寿昌的惊呼,赶进来察看,见这票暗镖中最珍贵的一只,巳被贼人盗走,祝龙骧也叹息道:“我们只想着没全出去,竟忘了屋中还有出路,大错铸成,后悔无用。贼人动手不过眨眼的工夫,绝不会走远了,我们还是跟着追赶。”
司马寿昌往起一耸身,蹿上屋面穴口,手捋木椽头,探身往外看时,只见屋面上被那斜月疏星照着,清光暗淡,更显得幽静,哪有一点踪迹?司马寿昌涌身到屋面上,向四下看了看,也没有动静,一干镖师也全不见。
自己低头向那下面招呼了声:“柳老师,赶紧追赶,贼人只怕走远了。”太极柳逢春此时心如刀绞,自己想这次全是为接淮阳派侠义柬来凤尾帮践约赴会。没想到中途与这班镖客相遇,无意中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真要不能把贼人访着,不仅一世英名付与流水,连淮阳派的威名也被自己断送了。
想到这一咬牙,把身上稍事结束,忙从明间出来,招呼祝龙骧留神那七只珍宝箱。纵蹿出屋来,飞身蹿上屋面,跟司马寿昌会合一处,飞登屋脊,拢目光向四下一打量,只见西北角数丈外,似有两条黑影起伏。两人一前一后的追赶过来,才翻出店房的西墙,从旁边蹿过两条黑影,司马寿昌立刻喝问:“甚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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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来人中一人竟答了话,原来正是孙玉昆,孙玉岗两人。司马寿昌忙招呼道:“二位来的正好,可否有些迹象?”
孙玉岗道:“我们跟踪追赶出来,贾玉堂老师跟金和老师,瞥见那匪徒似奔了西北。我们直追过两处民房,反失了踪迹。贾玉堂老师想起咱们屋中留守的人太少,恐怕那七只珠宝箱再被贼人劫夺了去,叫我们两人赶回来接应。”
司马寿昌点头道好,嘱咐两人赶紧回到屋中,守护箱箧要紧,孙玉昆、孙玉岗两人赶紧的赶回上房,协力守镖,这一来,一班镖师中无形四下分开,各不相顾,最多的也仅两人。这一来无形中把力量散开。
且说司马寿昌和太极柳逢春,从屋面上翻到店房西北民房上,往下张望,见下面的居民早已入睡,没有一点灯火。
往四下里察看,见四、五丈外没有一点踪影。又往前翻过两处民房,猛从斜刺里一座高大的院墙的转角,冲出一条黑影,挟着一缕青光,来势既疾且快。司马寿昌在右,太极柳逢春在左,来的夜行人是扑到司马寿昌身旁,太极柳逢春往旁一纵,喝声:“留神!这是老合。”
司马寿昌业已发觉,只往下一煞腰,身形往左一倾,三才剑早在左手提着。这时见来人是一口锋利的三尖两刃刀,斜臂带背的劈下来。司马寿昌右手一倒左手剑柄,往左一个“拨云见日”斜削贼人的脉门。这个贼人身形轻快,手底下是又贼又猾,一见司马寿昌的剑招也来得迅疾,赶紧往回一撤招,变式为“盘肘刺扎”,往回一撤一送,三尖两刃刀复奔司马寿昌的右肋点来。司马寿昌正想要变招为“玉蟒翻身”、“乘龙引凤”,把贼人圈在锋内,再用进手的招术来伤赃人。
太极柳逢春已亮剑进招,往前一进步,喝声:“二弟且退,让我来料理他!”话到,人到,剑到!掌中剑一进招,就是奇门剑进手的招术,“虹霞贯日”,剑身一缕青光,向这贼人的咽喉点来。这贼人正是那钻天鹞子柳成,他是被镖师们追赶了一程,仗着身形巧快,自己借一处高大民房把身形隐住,容追赶的镖师们过去。自己想到一干武师镖客,多半被自己这边诱离店房,我乘这时赶回去,万一能够得手,多少也动他一动,稍稍挽回面子。
瓢把子追风铁翅雕来了,稍有脸面,不然这么白栽一回,这个世现的可有些太以不值了。钻天鹞子柳成拿定这个主意,遂从暗影中赶奔店房。不料走到离店房不远,一所民房风火墙转角,瞥见两个须插鹅翎的镖师飞赶过来。
柳成见来人正是向自己落脚处而来,疑心是已早见到自己。其实司马寿昌绝没看见他,柳成要先下手为强,这才赶过来动手。哪知这两个镖师全是劲敌,非平庸之辈可比。一动手,两人的剑术全是曾得名师传授,柳逢春的奇门剑更是快若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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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成赶紧用三尖刀往上一封,“横架金梁”,柳逢春剑走轻灵,倏的变招为“玉女投梭”,身随剑走。翻身二次递招,仍奔柳成的华盖穴点来。钻天鹞子柳成右脚往房坡上斜着一滑,往外一领三尖刀,身随刀转,避开柳逢春一剑,身形往右一带,反臂“倒打金钟”,照柳逢春的右肋斩来。
柳逢春往起一提剑,右足一拳,右腕倏的往外一震,“春云乍展”呛的一声,剑跟刀碰上,一溜火星。柳成才待抽刀换式,司马寿昌见柳逢春已然连进三招,房坡上也可以亮开式,猱身进招,往前一上步,喝声,“贼子你还哪走!”剑锋往外一展,是“白蛇吐信”,剑点柳成的左背胛。钻天鹞子柳成忙的一耸肩头,三尖刀往上一崩。太极柳逢春趁势也往外一上步,掌中剑是“樵夫问路”。
这柄剑寒光闪烁的奔钻天鹞子柳成的中盘刺到。这一两下夹击,再凭柳戍身形怎样灵活,也被赶碌得有些难以应付。往下再沉刀封柳逢春的剑有些慢了,眼看要伤在了柳逢春的剑下。柳逢春也自以为这一下贼人再难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房后的暗影中突发一声轻笑,喝声,“打!两打一个,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让你们尝尝这个。”
紧跟着一件暗器打过来。太极柳逢春听到这个打字,觉得暗器风声已到面门,顾不得再追出去,急忙一撤右腿,往右一侧身,这只暗器已到了面前。剑随着横身一挡,又将剑身一颤,“呛”的把这只暗器打落在房坡上。
这才看出是一块飞蝗石,钻天鹞子柳成已飞身蹿出两丈左右。这时司马寿昌喝道:“小辈暗箭伤人,是匹夫之辈!”
哪知他的话声未落,暗影中那人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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