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风尘侠隐鹰爪王11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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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鹰爪王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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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万柳堂已进了竹栅,鹰爪王和小龙王江杰,也相继到了东面,江杰把断下来的竹根又给按在上面。

万柳堂一指对面的山壁,鹰爪王会意,立刻令江杰仍旧追随在万师叔的身后。鹰爪王耸身一纵,已到了对面,双侠从这黑沉沉的峰根下,往里疾行,转眼间已到往峰头的道口,从这道可以到峰头上。万柳堂抬头看了看,上面并没有觉察,自己一相度这一带的形势,无须往峰上去。

这一带完全是天然的屏障,要想察勘分水关里的情形,得沿着下面往里趟。这时堡主鹰爪王已然绕过来,和万柳堂在一处,低声向万柳堂道:“师弟,我们得先找着从分水关通过来的水路,那条水路定跟入十二连环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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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师兄说的是,我们从这里往这股坡形的山道往下盘,大概到了下面,就找到那条水路。”随即沿着这山坡各自隐蔽着身形。只见这一带荆棘塞途蓬蒿阻路,这种道路,虽是易于掩蔽身形,可是极容易带动声息,行藏败露。

当时鹰爪王和万柳堂生怕万一这江杰一个疏忽,手脚一个不利落,遇有伏桩的地方,极易被匪党暗算,遂悄嘱江杰要处处当心。江杰莫看身上武功不怎样,可是身手倒十分矫捷,居然能够追随在双侠之后,丝毫没有畏怯的情形。

续命神医万柳堂往下走到一半,忙的同鹰爪王一打手势,鹰爪王赶紧往山坡旁的丛莽中,把身形隐起。小龙王江杰也把身形往下一缩,仗着身形矮小,也是很快的把身形隐藏起来。

就在这时,突听得一阵冰花翻腾的声音,往下看时,只见再往下十几丈竟是很阔的水港。一行四只快船,如飞的驶到,每只船上很显明的挑着两只方灯,只闻轻桨翻波,浪打船身的声息,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这四只船一字长蛇式来到近前,四只船全是倒翻轻桨,啪啪啪的把船定住。鹰爪王和万柳堂知道这四只船定有原故,果然芦笛声起,那寂静的山坡下,竟从那两边夹沟内撞出来两只快船,每只船上有两盏孔明灯照过来。

这四道黄光,全向这四只快艇扫来,由船头到船尾,照过之后,这两只盘查的快船,船头上突现两人,由左边这个招呼道:“你们是出分水关的么?”从里头出来的一只快艇有人答话道:“本帮采办总舵,总领商字舵罗信报万,因公朝龙头。现奉龙头帮主朱牌谕令回舵,请弟兄们按着帮规验船。”

鹰爪王悄悄身向旁的万柳堂道:“这就是夏侯英缀女屠户陆七娘时,误入匪窟所见他们火并的匪首,这大约就是双手金镖罗信。他们这一互相倾陷,致引起一场凶杀,这定是已闹到龙头帮主面前,看这匪徒罗信的情形,大约是依然占着上风,没受甚么责难了。”续命神医万柳堂也低声说道:

“这匪徒报万正是姓罗,一定是那女屠户陆七娘娘家的叔伯无疑了,师兄,后面还有船只。”

鹰爪王遂纵目往前看时,只见在那苍茫黑沉的水路上,又现出一条黑影,很快的渐渐的黑影显出船形来。这里正在验船的工夫,似也听见后面的船行声音,跟着这里守桩的匪船,似已把船上验过。

守桩的一名匪党,立刻传令手下党羽起了拦江网,跟着又从水岔子里出来两只快艇;上面是两名撑船、两名穿着水衣,油绸子蒙头,立在船头往外驶出四五丈远停住,四名水鬼兵立刻耸身跃入水中。船上的匪党,又有一名跳到岸上,见他探手到水滨,跟着一长身,从水中提起一根铁链子;下面却是拖着拦江网、倒须钩的横江索,跟着提着铁链头上了快艇。那先前下水的全翻来,说了声:“下面全摘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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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这边这只快艇拖着横江网索往对面慢慢移动,对面那只艇也把下水的水鬼兵接上来。这种匪党全是教练出来的,手底下操作灵敏,全是不用领率的匪首指挥,把这拦江索撤了好放船。这里任凭手底下怎么快,也是稍有耽搁。跟着那二次发现第二拨船也到了,这第二拨是两只快艇,跟着到。前面的双手金镖罗信的船已移动着,后面的快艇轻桨连翻,船头已和罗信的船尾衔接。

这时双手金镖罗信已然回头看见了来船,此时他本当催船一走,哪知他竟依然是用他那种骄狂自恃的态度,向着后边船上说道:“姓侯的,你家香主绝没把这回事摆在心头,不过叫你晓得罗信绝不容任何人轻视。你若心有未甘,哪一时全能去找我,我罗信是竭诚候教,侯舵主,恕我不陪了。”

后面快艇上的正是巡江第七舵舵主侯琪,此次与双手金镖罗信冲突动手之后,自己负气到十二连环坞,想要揭发双手金镖罗信的隐私,好把他扳倒了泄愤。焉想到双手金镖罗信恃有总舵掌权人的护庇,竟自安然无事。那侯琪饶被镖伤,反遭外三堂的香主讥诮,侯琪已具杀罗之心,只在迟早之间而已。这时自己怀着一腔冤愤,被总舵上的快艇送出来,自己在总舵已呆了一昼夜,那双手金镖罗信反是当晚才调进来。

听总舵上弟兄们说,他还不是专为自己和他这件事而来,不过因为龙头帮主这两天有信息要亲自清查全帮,对于服役总舵的要有更动,外三堂才把双手金镖罗信调进来敷衍众人的耳目。

侯琪知道自己势力微薄,要想把双手金镖罗信扳动,那绝难办到,自己遂不再争辩,拿定了主意跟罗信外边会。不料还没出分水关,竟又与罗信遇上,这时听罗信这么卖狂,再忍不住怒气,立刻厉声向前面招呼道:“罗香主,你不能口舌这样轻狂,我侯琪堂堂奇男子岂是受人任意欺凌的!你可知道姓侯的势力敌不住你,可是心不甘服,自有报复之日。”

当时这前面的船已移动开,罗香主却蹿到船舱上回身戟指着侯琪道:“你现在还敢这么藐视你家香主!侯琪,我念在同道之谊,不肯的过于叫你难堪,你还不知恩,反倒这么无礼于我!侯琪你有几条性命,你若再敢出言不逊,可莫怨我罗信不念同道之谊了。”

这句话没落声,罗信突的“嗳呀”了声,跟着中舱旁水面落下一物,通的沉了下去。双手金镖罗信忙说道:“好,姓侯的,真有你的!未离开帮主的眼前,你就敢叛帮背教,暗箭伤人。你别走了,咱们就在这儿算帐吧!”

罗信这一暴噪,跟着芦笛连鸣,听得一片船桨拨水之声并作。敢情仅这一箭地内,在两边水岔子里,全有潜伏的帮匪,每一只小船上,两只灯笼。鹰爪王默默一数,从水岔里又撞出十六只小船,每艘上两名水手、一名匪党;不仅水里,连陆地上也发现在暗影中隐着埋暗桩的匪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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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沿着水路两边,只要有隆起的石岗,就有伏桩,与水面岭头遥遥呼应。小龙王江杰附到万柳堂的耳根说道:“师叔,你看我这卦还真灵了,这一带还真埋伏了不少人哩!”

续命神医万柳堂不答江杰的话,却向鹰爪王说道:“师兄,江杰这孩子还真有些鬼聪明,这一着还是真用着了。趁着他这里埋伏的全露了相,我们正好往里闯,大约就以这里防守严厉了。”

鹰爪王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虽是知道他的伏桩已全露相,还要防到另有潜伏的贼党,我们躲着这草木过深的地方。”

万柳堂更不答言,径自施展开轻灵身手,沿着水边石坡往里趟来。

果然这一弄手段,竟把这一带的伏桩全给骗出来,万柳堂与师兄携带小龙王江杰毫不费事,竟混过第一道防卡。这三人沿着水边往里走了两箭多地,忽的见两边峰岭竟自往开展去,可是道路可不好走了!

水流也比所过来的一带多着一半。不仅水流宽了,除了竹林,就是水田。在竹林和水田里,有仅容一人走的一条小道。要是两人走对了脸,得小心闪避,才能互相错开条路。这种穿行水田里的小道,情形是专为农人治田走的,并没有通行的道路。竹林里也是不深的积水。看这一带的形势,并没有陆路,出入全是水路。

续命神医万柳堂脚下略停,鹰爪王和江杰全跟踪赶到,万柳堂指着面前竹林水田说道:“师兄,这可有点令人难测,这里居然开辟水田了!”

鹰爪王仔细看了看,遂向万柳堂道:“师弟,这足见这帮主武维扬颇具雄心,他盘据这一带,正是想着要在这一带树下不拔的基业,所以想在这开辟水田。就是官兵把外面给围了,他这十二连环坞里,也没有断草绝粮之虞。师弟,我看这里是总舵山田、水田垦植的地带,我们从这水田里穿下,虽则没有隐匿的地方,可是匪党也不容安桩下卡子。

即或有匪船经过,巡查到这一带,我们在暗中,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发现匪踪,再行隐避,谅还不迟。”万柳堂随即点头道好,立刻各把面前的窄小道路打量了一番,万柳堂一个飞身蹿上水田中的逼窄小道,身手轻灵,在头前给堡主开道。

鹰爪王低唤江杰:“你要把身形脚步放轻了,不要往旁处瞻顾,只看准了道路,有什么意外的阻碍,自有我们来应付。匪党过形狡诈,不要把这下面当中水田看轻了,提防他有意外的埋伏。”

江杰低声答应着,紧随在堡主的身后,这时万柳堂竟从水田中出去有两箭地远。这水田里的小道是纵横交错,大约走了有三里之遥,这片水田也走尽了,眼前又换了一种境界。只见这一带倒一处处都是很宽的道路,可是水田变作盐滩,并且用人工开的一条条的小河沟子,直通到盐滩里。但是走到近处一看,双侠不禁十分诧异,因为看了两处的盐池,绝没有从里边水道里通引过来的,这定是另有水源,好供十二连环坞里制盐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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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水源,是从哪里勾进来一时不易探查,所以邻近盐池的水道,定是为这里做出盐来转水路起运。鹰爪王思索到这里,不禁自言自语道:“他从这里运到哪里?”跟着回头向师弟万柳堂道:“我看他在这一带必有盐场盐仓。”

万柳堂一抬头道:“师兄说的极是,我看那边黑沉沉的,只怕就是这里制盐转运之所,我们趟过去看看。”

江杰忽然在双侠身旁说:“师叔,我看那边也许是一片庄园,里面大约许有灯火,只是也许被一片树林木影蔽着了。”

万柳堂知道江杰的天赋异禀,一切比人全强,目力也超人一等,遂答道:“既是这样,我们加些小心往前趟着看吧!”

说着沿着这盐池旁的道路往前试着趟下来。走了一箭多地,果然前面是一片柳林,从树隙中透出一片庄园,还圈着一道土围子。可是围子不高,里面的茅草屋顶,全可看得见。更有两道昏黄的灯光,行左忽右的向江边上移动着,看出这两道昏黄的灯光,正是两个匪党,向江边走去。续命神医万柳堂随即向师兄招呼了声:“我先向这庄园的附近看看,趟趟有没有暗桩。”万柳堂说罢,立刻肩头微晃,身形如一缕轻烟。

江杰见这位万师叔身形飞纵,真象电闪星驰之势,不是自己眼光跟定了这位万师叔,目不少瞬,几乎看成了凌虚飞行。因为起落的轻灵矫捷,实有绝顶的功夫,仅仅往下一落,脚尖微微一点地,立刻腾身纵出去这么巧快,真是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时鹰爪王却也循着这条路往前探察。

这时那续命神医万柳堂已隐入黑影中,鹰爪王带着江杰才走到距庄园不足十丈远。好在这一带既没盐滩,更有一片荒草地,稍一俯身,即能隐蔽住身形,江杰更容易潜踪匿迹。离着柳林愈近,鹰爪王见师弟万柳堂并没翻回来,更没见有别的动静,认定师弟万柳堂已趟进了这座庄园,自己低声向江杰招呼了声:“随我来!脚下轻着点,不可大意。”

鹰爪王的心意,因为有江杰缀着,自己到园子上看看,是否易于着手。里面势派要是不易窥测,把江杰先留在庄园外,隐身柳林,或者草地里,自己和师弟往里探察,免得坠手。主意打定,身形略一施展,已到了柳林前。

脚尖还未着地,在身形往下沉的一刹那,突从林里疾如飞隼的一条黑影扑到面前,口中低声喝道:“别往前走,有埋伏!”

鹰爪王立刻脚下一点地,不往前进,脚往旁一纵身,横跃出丈余远去,低声喝问:“什么人?”

来人一长身道:“师兄,是我。”鹰爪王已认清正是续命神医万柳堂,万柳堂身形展动,已到了堡主面前。江杰比较堡主慢着一步,这时正好赶到近前。

这时鹰爪王忙向万柳堂道:“师弟,怎么这里还有埋伏么?我只认定师弟已趟进去了,所以我毫无戒备的往里闯,不是师弟拦阻的快,我几乎中了埋伏,令愚兄好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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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神医万柳堂道: “我是一步来迟,险些误事。小弟一到这柳林前,我是无心中略一瞻顾,只见这里的的柳树行里,每隔三株,必有两株枯柳。他这一排有五六十株,倒有一样的十处是两株枯柳在一处,这两株枯柳当中必间隔着五尺宽的挡口。

这种情形,显然是内中必有原由,绝非偶然。果然竟被我发觉秘密,这里敢情是每隔两三株树,必有一座陷坑,更兼这翻板下带着一根引绳通到柳树上,在柳树上更装有网铃,只要一踩到翻板,人一翻去,立刻外面网铃响起来。更牵动了墙内的引线,驻守里面更楼,立刻全出动。这就是他所设的埋伏,安装的十分纤巧,不着一点痕迹。

“我当时更没想到他有这么严密的埋伏,不过从这枯柳身上想到,这种树极易生长,象这庄园周围又是邻近水田,虽有盐滩,但也有碍不着这里。我想枯树,只要是根子底下不断,就不易死,因为这种树是最能搪旱涝,不是大旱大涝,绝不会干枯了。

这里柳树的枯败的情形太觉凑巧了,每隔三四株必有两株枯死的,这一来显见得是由人工给摆治的。他既然把这树的根株铲断,必是在树根下面有什么用途了。我由这上一推测,再一察看地面上的情形,这才发觉他这里设有陷坑铃网。当时随借这柄地煞潜龙剑之力,把这里的网铃结削断了,纵然翻板动了,和网铃也不再牵连。

“他这里或许是十二连环坞要紧的所在。因为步步设伏,非常严整周密,我把他通到更楼的引线也给他削断了。更察出他这一带的围子上,暗中埋伏了不少特制的钩连铁壁,非常的巧妙,和平日宅第的装置不同。这种铁壁十分纤巧,只有五六寸长,全有倒须钩,这种装设,若是稍一疏忽,极容易忽略了,只要贸然往墙上一落,准得被这种铁壁所制。

小弟我正是因为要先把他墙上这种铁壁给他全毁掉了,免得出入障碍着,只想堡主还得等侯自己再往里趟。哪知就在这稍一耽搁,堡主已经率江杰扑过来。我偶一回头,见师兄已到了柳林前,只要再往前一换步,因为不知柳林当中有埋伏,势必要在柳树夹峙的地方着足,只要往上一踩,非掉在陷坑里不可。”

第七十八回 九宫迷方阵步步危机

万柳堂知道只要是不把师兄挡住了,非有危险不可,这才施展轻功绝技,往前一纵身,立刻蹿到堡主面前,这才把堡主挡住。当时万柳堂把有埋伏的事说明,立刻指点着叫堡主察看。江杰是一旁听着不肯答言,随即跟在堡主的身旁,见这所庄园居然层层设伏,心说好厉害的帮匪,这情形简直要造反,我索性给他一把火全点着了,叫他怎么厉害也化作灰。

当时这江杰遂低低向鹰爪王道:“师傅,匪徒这么目无国法私设埋伏,他们简直是无法无天,我给他点着了,全给他烧掉了,看他还怎么去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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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低声喝叱道:“不许你胡说!”

江杰不敢再多说。万柳堂道:“我们是先把这所庄园盘查一下,江杰还是在外面等侯。这里处处有帮匪潜伏,你如何能进得去?找僻静之处隐着,我们最晚四更之后,就可出来。”

江杰虽是心中不愿意,可是不敢和师叔还言,遂勉强的向那丛草中走去,自己掩蔽住身形,为是叫他们老弟兄不用悬念。

这时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把身上稍事收拾,已知道埋伏的所在。遂各自施展开轻功提纵术,立刻疾如脱弦之箭,纵跃如飞的穿过柳林,直到墙下。

万柳堂用手指了指墙上可以停身的所在,自己头一个翻上墙来。鹰爪王跟踪而上,半伏着身躯,往四下看了看,略一停顿,见四下没有埋伏。彼此一长身,见里面距墙两丈外是一排草屋的后墙,静****的没有什么声息,更没有灯光。

可是这一带房子全是一式,围子墙大约总有数十丈长。这种围墙在隔五丈有一座了望台子,可以从围墙里上往外了望来人。

当时并没有伏桩,万柳堂先用上面的土块投下去,听了听是实地,可以着脚。万柳堂总是在师兄头里,一耸身蹿上了对面草房的后坡。脚一找屋顶,没有别的,随即换步到了屋顶近前坡处。探身看时,见这片庄园,一层层的,有的微露顶脊,有的一连几层,全是黑沉沉看不出是有人没人。

鹰爪王这时跟踪而上,双侠各伏身先把这庄园的形势辨清了,以便着手暗中探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万柳堂向北一指,低声道:“这所庄园,建筑的并非一所宅院,看这情形,我们脚下大约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我们往里赶紧搜寻。我看往北是这庄园的核心,我们定有所得。”

鹰爪王点头道:“师弟,说的是,我想这里定是匪党潜聚之所。我们弟兄别在一处,还是分开,哪一方遇警,还易于暗中协助,师弟,你看怎么样?”

万柳堂点头道:“好吧!那么小弟横穿着庄园,往东找到围墙,就势也可知道他在这庄园,究竟有多少房舍,能屯聚多少匪徒?”

鹰爪王道:“师弟还是从这边往后搜,愚兄从东边搜,不要耽搁,咱们往北趟吧!”说完,立刻不再等着万柳堂答话,脚下轻轻一点,腾身而起,往那第五排屋面上一站,略一沾屋面,又腾身而起。

万柳堂见师兄已经扑奔东边庄园的东围墙,自己遂耸身一纵,蹿上西墙内的第二排屋面上。只略一端详,身形施展开,轻灵巧快,起落无声,仅仅一瞥间,已越过好几段院落,渐渐的看到几处院落有灯火之光。

万柳堂往北翻到六七处院落,已看出这一带的屋舍,建筑的与平常民宅,迥然不同。虽是一段段的不相联属,就按着从西围墙进来,墙东相距围墙一丈上下,是一排草屋,是坐西向东草房的后墙和围墙相对。这一排是五间一截断,可是五间房断开,另有一段短墙和相隔五尺的房子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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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越过五排去,算计着是二十五间房子,才有一道一丈上下宽的横巷,可以从这条横巷走进,往东去的一道道院落。这种情形,就是从西围墙内丈许宽的箭道经过,要想往东去,深入庄园的中心,那除非是从这五五二十五间房的隔断处穿过去,再没有第二条横道通连。可是你能高来高去,就容易了,只要你有轻功,能够从屋面上走,自然没有相隔。

这是续命神医万柳堂所看到眼前房屋大致情形,所以师兄鹰爪王说是往东边去,找到他东围墙,更为是去先查勘他这座庄园东西有多大的地势?有多少房屋?把横下先勘清了,再往北察看。可是双侠入庄园全是这座庄园的最前边,因为前文也说过,在扑奔护围墙的柳林时,看庄围前,有两道昏黄的灯光,很慢的恍恍惚惚的,向江边移动,可见是这座庄园的庄门无疑了。

仅按双侠所见的灯光而言,已可知这座庄园非常宏壮广大,出乎意料之外。赶到万柳堂破去埋伏,与师兄鹰爪王入庄探庄的时候,总算没有深入。双侠分手时,只是在空无居人的屋面上,所见的形势,全是靠近庄门。这一来以双侠这种一身绝技成名武林的侠义道,依然双双险些为贼党所困,一世英名差一点没葬送在帮匪之手。所以无论你是怎样武功盖世,绝技惊人,只要遇事不审慎详察,也要易遭失败。这次续命神医万柳堂和鹰爪王无形中又遇劲敌,仗着双侠全是淮阳派掌门户人,才能勉为应付下来,未为匪党所困。

且说续命神医万柳堂,见前面全是一式的形势,又往北走过二十五间连贯的草房,找着横巷,遂穿着横巷往里要查看查看,这一带究竟是作甚么用的,盖这种奇形的房屋?赶到穿过这条横巷来,这才看出,敢情一转过这条横巷来,里面是五丈宽的院落。

隔着五丈宽,是一排五间相连,二十五间隔断的草屋,跟西边墙头一排是一样。赶到仔细一看,只见每一十五间一排,每排是一个一尺长六寸宽的白牌子,上面写着元字仓、黄字仓两处仓房。万柳堂再看到院中堆积的盐包,这才明白他这里完全是盐仓。这一看起来,这十二连环坞,果然是未可轻视,他这里有这么丰富的出产,实是助成他胆敢这么雄视浙南的原故。

万柳堂见这一处处盐仓,全锁闭着,也不用守护的匪党。飞登屋面上一察看,见这里所见到的五六间一排,坐西向东是两排一百间,坐东向西也是两排一百间。他这里除了二百间盐仓,在散院中还有十几垛盐垛是这种盐仓的建筑。仅就前面的情形,他这里积储的盐已是可观,不知他这后面,是否也是这积盐?遂顺着他这西面的第二排的仓房屋面往后搜来。敢情这第二排北首隔断处,情形大异。这一排仓房尽头处,有高大坚牢的木栅断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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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堂哪把这点阻隔放在心上,赶到越过这道木栅门,万柳堂不禁愕然,仔细看了看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倒好,叫我也开眼界。原来后面再没有仓房,竟和自己归云堡一样,按奇门遁甲、八卦生克之理建筑的这所庄院。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演为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之势,当时万柳堂倒觉得凤尾帮中居然甚么样出奇人物全有,实未可轻视。见他这里的房屋,也全是用茅草建筑起来,只取形势,不求坚固,这样看来,他这里定有埋伏。

续命神医万柳堂见这匪窟占地颇广,自己立身处,是他这阵图的南边,自己所能看到的,只有正南、东南、西南。按八卦的部位,他这正南这道门应该是离宫,东南应该是巽宫,西南是坤宫,可是匪党竟用反八门,正南为乾宫,东南为兑卦,西南为巽卦,这种反八门,极容易令入阵的观察错误,自踏危机。

自己先从那正南乾宫看时,只见两扇黑木门洞开着,里面两边距离开足有两丈宽的箭道,东西对峙的房屋。这种房子全是一式,五间长一个黑色门,门全紧闭着。只见箭道里是静****的没有一点声息,这种情形有些扎眼。无意中一抬头,只见上面敢情从对面檐头绷起整副的铁网,莫怪看着这箭道里有些阴沉黑暗呢!万柳堂看好了部位,从东南兑卦翻上去,先用脚试了试屋面上,并没有埋伏。自己往铁网下一打量,因为有这层铁网,看着下面迷离黑暗,不到了房檐口不易看清了下面一切。

这时万柳堂仔细一盘算,立刻辨清了方向。按着生克之理,五行变化之方,往里一步步的趟下来。这种奇门遁甲的布置,有不可思议的布置,有变化无方之妙。莫看万柳堂此时没入他阵图里,只在房上,他这里罩着铁网,侵不到里面,可是准知道只要从下面的卦门一走,只要把方向一错,误走惊、死各门,立刻就显这种奇门的玄奥,你任凭怎样的走,也休想闯出来。

所经过的地方,不是暗箭伏兵,就是脏坑陷井,非被获遭擒不可。当时这样往里直察看到西北艮门上,这时按反八卦,在正八门上应为乾宫。万柳堂暗中也十分诧异,就凭自己全按生门察看,竟没看见一个匪党,这下面好大的地方,自-己也没找到他中央。这里也大约不找到他阵眼的主桩,见不着匪党的踪迹。

续命神医万柳堂略一迟疑,突听着恍惚似在西北。自己才越过一排房舍,忽听下面唰唰乱箭齐发,夹杂着击中墙壁的声音。万柳堂心里一惊,赶紧纵过两层房舍,从铁网上往下一看:只见有五丈长的一条箭道,箭如雨点般往当中攒击。这一排箭是暗有机簧辖着,一条黑影纵跃如飞的往入口处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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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堂恍惚看出这人颇似师兄鹰爪王,自己暗自着急,我师兄怎的竟没辨清卦象,误走惊门,竟履险地!我若再从下面找着门户去接应,哪还来得及,我掌中这口地煞潜龙剑,谅还能斩断他这上面的铁网。只是匪徒既有这种埋伏,他这铁网上定有传警告急的响铃,我不要上他的当。

万柳堂在上面的迟疑思索,不过一刹那的工夫,自己此时关心到师兄的安危,不敢耽搁。一抬手,压剑柄子往外一抬腕,地煞剑出鞘,在暗影中闪出一缕青光。万柳堂伏身在檐头,先用左手抓住了铁网,往起轻轻一抖,幸喜没有报警的铜铃,万柳堂暗道幸会!

地煞剑往下一探,齐着檐头口边,呛呛的用右手一抹,给割了三尺多长的一段,这一来立刻能从这里上下了。万柳堂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入阵,如何察出匪党的虚实强弱?

自己见这一带黑沉沉并无人迹,师兄想已退出这条绝阵,又恐怕师兄王道隆或者隐身暗处,自己贸然下去,或就误会了,遂先低声招呼了声:“师兄,师兄!我来接应师兄,破他这点埋伏。”招呼完了,不见答应,遂用右手倒提宝刃,左手往起一掀铁网,身形轻如落花飞絮的落在了箭道内。

这里离着这艮宫出口有四五尺的地方,身躯往地上一落,就觉着脚尖点的地方不对,脚尖觉着不是实地,微微的一震动,自己明白他这里所设的埋伏,还有没发动尽了。果然两边的屋内,靠檐头上嘎吧吧一阵响,立刻唰唰的如骤雨般的飞箭,西边的往北边射,箭力还是非常重。这两边的箭全斜着往下,只要有人行经他这箭道的地面上,任凭你怎样也没法避开。万柳堂立刻把掌中剑反转剑身,唰唰的寒光闪动,只两个剑花,就把飞箭全给削的纷纷落地。身形展动,飞纵出艮宫,这是一个转角的衔接处。

万柳堂才躲过这夹道内的乱箭,立刻往转角这里一停身,哪知在同时,从暗影中蹿出一人,向自己猛扑过来,掌力挟着劲风立刻扑到。这时万柳堂右掌往左掌下一穿,身随掌走。立刻喝了声:“来得好。”单掌向来人打来。那人忽的把掌往回下一撤,立刻身形一转,撤出丈余远去,当时听出来人竟是鹰爪王师兄。万柳堂招呼道:“师兄竟在这里。”这时师兄弟凑在一处,续命神医万柳堂,低声招呼道:“师兄随我来。”

万柳堂头前引路,往开门转到震宫,自己将身形往暗影中一藏,立刻向鹰爪王说道:“师兄,你老怎么竟把这里反卦给忘了?帮匪实未可轻视。他这种奇门遁甲,全用的是反卦。这种反八门,一个计算不清,我们就要为他这小小奇门昕制。”

当时鹰爪王深为愧怍:自己掌着淮阳派门户,这次好在是自己师弟,若是外请来的宾朋,岂不把一世的英名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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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续命神医万柳堂一见师兄这种情形,知道存心愧怍,自己不敢再提这项事,遂向鹰爪王道:“师兄,我们先趟到他中央,找着他阵眼的所在,我们倒得看他这里有甚么出类拔萃的英雄。”

鹰爪王道:“师弟,我对于这种阵图和师弟比起来,真有些望尘莫及。”续命神医万柳堂道:“这术数是得性之所近,才能研讨精微。这种术数没有甚么多深奥,只是一层窗户纸,只要一点破了,就明白了。”

当时鹰爪王知道师弟是故意来安慰自己,遂和师弟各把轻功提纵术施展开,脚下绝没有一点声息,这种地方才能见出其真功来,万柳堂从震宫转到对面巽官,正是往西南去的一条小巷。五丈长的小巷,走到尽头,又变走离宫,再奔坎宫。这两道箭道走完了,只见眼前的境地一变,离着立身处小巷口有十几丈远,翠竹千竿,因风摇曳。竹杆稍软,磨挤碰撞,一片声音,更显得清幽。

万柳堂用手一指这片竹林道:“师兄看见了,这竹林全用人工栽种,门户井然,我们所过来的地方怎会不显着道路迷离?实际上也算够大的了,整整把当中这数十亩地的阵眼圈起,我看这里就是盐仓管辖的所在。”

万柳堂头一个腾身一纵已到了竹林前,仔细看了看,这里全是被竹林圈着。穿进了竹林,只见里面是仍然按着八方在一道土围子上开着八个门户,在外面仅能看见竹林,绝看不见里面的土围子和八门的门户。

鹰爪王道:“师弟,匪党处处卖弄机智,可也真值得卖弄!总算是深通阴阳消长之理、八卦奇门之妙。凤尾帮中,实有杰出的人材,我们和这种绿林高手一较高低,倒是一桩快事。”说着已穿过一片竹林,仍由万柳堂在前边引导,仍由生门往里趟。

只见里面纵横交错的全是高耸的墙壁,在墙头上全装设着极犀利的铁壁,任你多好的轻功无法着脚,只能循着这下面的夹巷往里闯。万柳堂一边走着,一边指点着这往里走的道路,那是生门,那是可以变化,只要走错了,休想走到他中央匪党的主桩。这种布置,看着平庸可是十分奥妙,正和归云堡的那点设备相同。

说话间来到了一道黑沉的夹道中,唯有这道夹巷,显着格外阴沉黑暗。可是邻近这条的夹巷,却是两处很短的夹巷,看着是极平坦的地方,倒比较万柳堂所要走的长巷好走的多,可是这在匪党这种设备上定有埋伏。当时万柳堂遂立刻和师兄向这深暗的长巷中走来,这条长巷在远处看得象是没有出路,可是走到尽头才看出这里是一奔西北,一奔西南。

莫怪原有直行的长巷看成死路,他这尽西端斜往左右分成两条路。万柳堂道:“师兄看,这要是走在这里面一个方向分不清,只要一走错,就算入了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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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道:“我也明白了,我看右首变为乾宫,正应正卦的西北,那左首的正应该是坤位了。”

万柳堂道:“师兄,所以他这种奇门布,局,顶到这核心,方显他没有真高深的玄理,仅仅是术数的皮毛了。只能反复,不能再反再复,这种布置,阻挡丝毫不懂的,能够令被阻挡的感觉到玄奥非常。可是遇到了深悉奇门之理、五行生克之妙的,这种布置的就视同儿戏了。”当时这双侠一纵身,已到了这乾宫的夹巷前。

只见巷口外豁然开朗,就在那十余丈外的一片竹林,当中留着一条丈许的道路,在后闪出一片灯光。万柳堂低声说道:“师兄,这里大约就是那匪首按设盐仓总舵的所在了。”鹰爪王道:“不错,这定是他这里统辖盐仓,秘密总管输运之所了,我们往里趟着看。”说到这,这师兄弟遂各自注视好了隐蔽身形之处,往前一纵身,蹿到了外面;连着腾身纵跃,分开奔竹林的两边,先行隐身察看。

只见里面是一片平坦的广场,全是细砂子铺面;迎面是一座比较前面所见盐仓高着一半,宽着一半,足有九丈多长的一座巨厅。巨厅还是建筑在三尺多高的台子上,巨厅门前,既有宽阔的月台,更有这片形同练武的场子。在巨厅门旁,一边插着两枝火把,已烧剩了少半。厅门挂着一张竹帘,里面的灯火辉煌,人影幢幢,不时还有人出入。两人全借这竹林往前欺身,因为往西往北,全要出去一二十丈,在暗影中看不出一二十丈外是房屋是墙壁,这时幸喜这宽敞的场子内静****的,没有人出入。

第七十九回 救江杰深宵追盗艇

续命神医万柳堂见时机不可放过,遂穿着竹林用“蜻蜒三抄水、燕子飞云纵”的功夫,身势施展开,真如骇电惊霆,飕飕的三起三落,已到了这巨厅的月台旁。这时瞧见竹林西边也纵起一道黑影,轻快情形,一望而知正是师兄鹰爪王。自己先伏身在月台旁,容得师兄到了这巨厅旁,有遮蔽身形的地方,自己才看了看竹帘内,人影虽是不时晃动,这时正是没有人出来。

自己一长身,向隐身在对面的师兄,一打手式,鹰爪王倒也看见了万柳堂。这时见师弟示意自己奔这巨厅的后面,鹰爪王也一挥手,一同扑奔了这巨厅的后边。

赶到转到了巨厅后,只见在丈余高处,一共是三个后窗,窗形十分坚固。这后面是四排,全是坐西坐北,两排房只北面的一排的窗上闪出昏黄的灯光。鹰爪王往前探视巨厅后的四排矮屋,是两排房子成一个门户。这时看这情形,虽在深夜,匪党们还在处理着一切。这巨厅后面四排房屋,全是斜着方向。按着巨厅是座落在西北,立在乾宫,为是从他这巨厅作盐仓的总主干。后面这第一排座西向北,第二排是座北向西,一道木门,业已严闭。第三排仍是坐西,第四排仍是坐北,这两排总门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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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因勘查巨厅,猱升后窗,势必要把身形显露。若是蓦地从矮屋中闯出匪党,自己不易立刻掩藏躲避,所以先想把这里踏勘一下,以免误事。当时鹰爪王遂向万柳堂示意巡风,自己飞身蹿进了第二排矮屋,蹑足轻步,来到露着灯光的窗下。

只听得屋中似有许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着一件事,鹰爪王把这屋窗纸点了一个小洞,侧目偷窥,这才看出敢情他这里是匪党的宿所。里面并无陈设,只迎着门一张方桌,上面燃着一盏油灯。

从这桌子两旁直到两边山墙,是通连的板铺。鹰爪王数了数,这一间屋内,竟有十二名匪党。内有五名匪徒,就着灯下赌钱,不住的口角着,内中一个靠左边山墙的匪党说道:“你们这么不仔细,这个时侯不老老实实睡觉,要自找挨申叱,我们跟着受连累才冤哩!”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匪徒,手里正摸着两张竹牌,兴高彩烈的扭着头说道:“老实挺尸吧!我们比你知道的清楚,冯夏两位舵主还有工夫来察我们么?有职权的舵主黎明就得走二十船海砂子(盐),并且所有掌舵的多半得出勤到里外线上,迎劫淮阳派一班能手。谁有工夫来管我们,睡你的觉吧!舵上的事,全不知道,只会弟兄们堆里瞎嚷嚷。”说到这,把两张竹牌往桌上一摔,骂道:“好!瘪十,输钱输的才冤啦!小韩,你要再瞎嚷嚷,我可找你要。”

鹰爪王见这种情形,知道他们这全是不值日,定没有再到前面去的,自己赶紧翻身来到前面。一出这道门,瞥见师弟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经贴在了左首的后窗。鹰爪王跨出宿所木门脚下一点,腾身蹿了过来,往巨厅后一落。万柳堂单臂跨窗口,右手向鹰爪王一指,又一指右首的后窗,鹰爪王知道是叫自己也赶紧查看。遂来到右手后窗下,看了看这窗子的形势,往上一纵身,轻轻捋住窗口,这后窗是仅仅用粗荆条横竖嵌入石墙,并不用窗纸,不过不能启闭,可是往里窥视可极容易。

鹰爪王把身形贴牢了,从隙孔中往外窥视时,只见里面好大的地势,不过可不是平常厅厦中的陈设。迎着厅门是一架庞大的石案,足一丈长的大石板,两边也是用巨石架的,一边八个石墩。在石案当中,燃着一支有碗口粗,二尺多长的巨烛,光焰烁烁。右首坐着三名匪人,左首坐着四名匪人。

因为全背着身子,只右首这个紧靠石案的,万柳堂看清他的面貌。左首这个匪徒,鹰爪王能看他半边脸。再往左边看时,只见左山墙也是一架石案,上面也燃着巨烛,堆积着许多册籍,有两名匪徒正在对面低头工作着。右边山墙,有两名匪党,整理着许多签牌、书札。在这迎门石案前站着二十多名匪徒,正在肃立着听那坐着的匪首们分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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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在乍一打量这巨厅内情形,那匪首又是背着身形,只看半边脸,没理会他是甚么人。此时一仔细听这匪党的发话,听着极耳熟,未免对于这匪党注了意。赶听他所说的话,正是向在面前站的十余名匪党指示:“这次起运海砂子,在一个月内要把盐仓积存的全运出去,所有两淮沿岸、江浙两省的菜盐,全要叫他用本坞的出产,这是龙头帮主之意。

不过帮主这么说了,我们只有这么听着,莫说本坞没有那么大出产,也不能垄断独霸江浙。就是有那么大出产,试问官砂子每年的销量,是有正规的,国课更是一文钱不少收;两淮缉私统领养着数千健儿,咱们这么把人家咽喉掐断了,试问人家是否能甘心能饶么?那时只怕用不着两淮健儿跟我们一争生死,只怕这一带当家的老头子也要和我们凤尾帮一论是非,那时我们帮主只怕也不易应付。”

“帮主的贪心太重,我们不去管他。我看这次运海砂子,官家倒没有多大阻碍,本帮所树的劲敌,倒十分可虑!淮阳派已举全力来和我们一较高低,我们起运海砂子,难免不受他们的阻挠。

这时这种海砂子运出去,只要一生波折,关系凤尾帮的威名,所以这次是必须各本着本帮的道义,以性命来维护本帮的威信。这次二十只船同时出分水关,可是护船的要自己度德量力,栽在帮里,别栽到帮外。栽给帮里不过受辱是一人,栽到帮外,是连本帮的威名全断送了。”

当时见这迎面站的匪党中一人应声道:“我愿担当第一路的船帮,如有疏失甘当帮规处置。”

鹰爪王这时已辨清了座上发话派遣人的匪首,正是西川双煞丧门神邱宁,右首不问可知是鬼脸子李玄通。只是这西川双煞败走雁**时,曾说过在青鸾堂相会,这时怎竟来到这盐仓呢?当时见那自告奋勇的匪徒,是一个身形伟壮,不过三旬左右的壮汉。

那丧门神邱宁,点点头道:“既是焦舵主肯辛苦一趟,很好,不过一人势单,哪位协助焦舵主起运第一帮?”那站立的匪徒又有一人答声道:“邱香主,弟子愿随焦舵主起运第一帮的船只,为本帮秋盐发个利市。”

这时座上的鬼脸子李玄通扭转脸,阴森森的,白蜡似的脸面,微露一丝笑容,这种相貌,真够令人怕的。他这两只精光四射的眼,往这自告奋勇的两人脸上一扫,这两人已经吓的赶紧的低下头。这时鬼脸子李玄通慢吞吞的说道:“你们二位走头一帮很好,定卜一帆风顺。只是船走在外头,遇上了两淮健儿,你们仍照以往的应付。只是若遇上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可要当心,这老儿实不是好打发的。

这老儿是极其刁狡,只要真个遇上他时,你们不必徒自取辱,只告诉他,有本事的叫他亲入十二连环坞,所有本帮的香主们定叫他尽情施展所学。他若畏首畏尾,就不必再在这里逗随向那掌文书的匪徒道:“黎明时要用信鸽传谕,凡是巡江十二舵,对于放出去的二十船‘海砂子’,全要尽力协助。更要单放一道札谕,松门岛接到之后,叫他发转牌,转谕沿海各舵主:这次船帮须要尽全力保护,在哪里有了闪错唯该管的舵主是问。”那掌文书的匪徒道:“香主,这道札谕转到哪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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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门神邱宁道:“这次帮船最后是运到金塘山。信鸽传到松门山,由松门山的舵主转金门山,金门山舵上转海门舵,由海门舵转象山港舵,由象山港转到镇海金塘山,再由杭州湾转那十七小舵。如若这次海砂子到不了那么远去,就有截买的,定由那护船的舵主们,一块会时传报,不致叫他们空候着。”

那掌文书一边听香主们说着,一边已用笔唰唰的全记了下来。跟着鬼脸子李玄通向那站在前面的匪党中一人道:“陶舵主,你去传谕海马萧麟,叫他集合所部弟兄,听候本香主挑选。这次出勤护运的船帮,完全由他所部负责起运。”那匪徒答了声,即刻退出巨厅。这里站在香主面前的没有事差派,丧门神邱宇一摆手,令这几名匪徒退向一旁。

这时西川双煞全站起来,分向两边查对文书转牌。外面偷窥的淮阳派双侠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彼此一打手势,齐往窗下地上一落,一个旱地拔葱,翻上巨厅的屋面。跟着听得远处哨哨的“云板”连敲了十几声,万柳堂低声向鹰爪王道:“师兄,这大约就是那西川双煞口中说的甚么海马萧麟,召集所部往这里集合,听候挑选护船吧?”

鹰爪王道:“一定是这样,只是这海马萧麟这名字,听着很耳熟,大约从前是江湖道上的朋友吧?”

万柳堂道:“不错,此人我记得是十年前雄据三湘的海盗,拥有二三百名水贼,不就是他么?焉想到当初赫赫一时的海盗,如今寄人篱下,看这情形,并不怎样得意呢!只是这西川双煞,虽是名震江湖,若非师兄指点,我还真没会过。可是那派走的四个并坐的匪徒,内中竟有两个成名的绿林道,一个是专在北五省作案的飞星子吴鹏,和在江浙一带横行江湖的神偷田丰,这两个匪徒在绿林道中,很有些‘万’儿,想不到全入了凤尾帮。”

正在低声说着话,忽的前面巨厅前光焰涌起,鹰爪王和万柳堂全是一惊!因为两人全停身在巨厅的后坡,近厅前一带看不真切。万柳堂赶忙的翻到前坡,这才看出,敢情是巨厅前新燃起八枚火把,在月台边上,一边插上四枚。

这种火把是用那带松脂的松枝,和干透了的江苇以及荆条绑成的,燃起来往下滴油,还是烧过尺许,火焰冒的更高,任凭多大的风也吹不灭。这八枚火把光焰烁烁,带着一股子浓烟,腾腾往上冒着,只是广场太大,任凭火把的火光多,也照不到四周边际上。仅有这巨厅前的月台上,和月台前四五丈内能辨的出人的面貌来,稍远的近竹林处,被这边的火把的烟火衬着,半明半暗,越显得昏沉沉的鬼影幢幢。双侠看清了厅前的情形,知道从外面就有人进来,前坡先不能来,仍然退到脊后。跟着前面“云板”声又起,声音才歇,只见从竹林夹峙的道路上,沙沙的一片脚步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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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从外面走进一名匪首,一身短装,手持一柄三角小旗子,率领着一队匪党,看情形有三十余名。这一队匪徒,绝不是象别处拉大帮的部下所统率的匪兵,全有一色一式的服装。这三十多名匪党,可全是紧趁的短装,不过所着的衣衫,是紫灰布和蓝的,兼有青色。可是这三十余名匪党,却是一色的青绢帕包头,各提一口一样尺寸的鬼头刀,刀身上不时映着月台边上插的火把,一道一道的闪电似的青光,反射回去。

这一行匪徒全靠巨厅的左首,成一直行的站住。头里领导执三角旗的匪首,离开匪队,向月台前当中一站,转身来面向着外面,从怀中掏出一枝芦笛,呜呜的连发了三次凄咽的声音。一这匪首把手中的三角旗挥动,跟着一片脚步的声音,从竹林外又走进一队匪党来,跟先进来的那队是一样。可是这一队全是短柄钩镰枪,也是青绢包头。这一队也贴着偏左一点,成一直的行列,面向着巨厅,一个接一个的挺身站立。跟着照样连鸣了两次芦笛,又进来两队,第三队是“诸葛弩”,第四队却是赤着手。

仔细一看,这四队匪党,全是少壮之年。从外貌上看来,就看出是曾经过长时间的教练,仅仅这班匪党就不是平常官兵所能缉捕。这时这持旗的匪首,容这班匪党站齐了,偌大的广场里,又有这么百余名匪党列队,依然是鸦雀无声,这匪首立刻转身奔了巨厅。伏身在屋脊后双侠,低声指点着,这个统率匪众的,就是那海马萧麟,年岁已有五旬开外。按那相貌看来,倒真是个作领袖的匪首,亦红的脸面,连鬓落腮的胡须,两眼的神光十足,身驱矫健,足见武功已筑过根基。

当时这双侠在屋面上,见这海马萧麟进了巨厅,工夫不大,从里面出来;那西川双煞已从巨厅中跟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匪党,正是在巨厅中掌管文书册籍的。这时双侠因为伏身在屋脊后,不容易看清了近厅门一带的动作,遂各自从巨厅的两脊头翻到前坡,全用“老子坐洞把门封”式,隐身在上面。

只见这两个匪党,各捧着一个巨册,海马萧麟却侧身站在双煞面前说道:“请示香主,本舵守盐仓管输运护船的弟兄,全数召到,请香主差派。”

丧门神邱宁遂把匪党手中的册籍接过一册来,翻看了两页,随着交还掌文书的匪徒道:“按现在点出来的提验。”

这捧巨册的匪徒,忙答了声:“是。”

立刻走到月台口,高声说道:“奉香主谕,这次是挑选护运船帮的,凡是被呼姓名的,要另在一旁伺候;得恪守帮规,不得喧哗扰乱。”

当时下面的四队匪兵,每一队领头的答了个“是”字。捧册籍的匪徒,站在月台当中,高声呼唤着第几队,第几号,某姓某名,跟着匪徒出队,站向一旁。这样挨次的呼名,匪徒个个应声走出,也不用匪首们指挥,自成行列的侍立一旁,一望而知是久经训练的匪徒。工夫不大,照着花名册点完了指定的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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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侠一看所挑选的匪徒,是十名提鬼头刀,十名使诸葛弩的,二十名徒手的。这所挑出来的匪徒,真要是现在外面招募全不这么容易,全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没有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当这时四十名匪党挑齐,由那海马萧麟招呼这四十名匪党,全一字横排的站在月台前。这西川双煞看着这四十名党徒,很是兴奋。

那鬼脸子李玄通,走向月台口向下面招呼道:“你们可知挑选你们这四十名弟兄之意么?”

这干匪党全是不敢随意发话。鬼脸子李玄通道:“所有被挑选出来的弟兄固须仔细听着,而那未被挑选的弟兄,也要牢牢记着:这次我单令你们这四十名弟兄运护,只要能够把这次船帮护送到了,不出差错,我定当破格重赏。

叫你们全明白,身为帮下弟兄,本着帮规,应该为凤尾帮效力,身可辱,凤尾帮不可辱。至于奖赏出力人,犒劳弟兄,那是帮中一种恩惠,不能视为定例。可是这次我弟兄却备了极重的奖赏,只要是能够为本帮出力报效的,除受重赏之外,更加明定盐场帮规,令他为本帮管输运专人。不过在一两天不能作准,必须把这次秋盐运完,按每次个人的功过以定准。”

“每帮船上除了统率全船的正副舵主,就是这十名弟兄,一名专监视全船弟兄这四名弟兄是两柄鬼头刀、两名诸葛弩,一名管舵。在第一条船的舱顶,五只船鱼贯成一行,只要转折避躲时,以这管舵人舱顶挥旗,作信号,这五只船全以管舵人进退为进退。只是令出必行,任凭船舱有若何危险也不得自作主张。这种法令最严,任凭是谁也不得擅行更改。

“萧舵主,你也听明白了?如遇非常事故,暗中还有人接应,我这次改变护运办法,就是为把我这里练成一队精兵,专管护运。只要本帮出去的船只,叫他要在各线上畅行无阻。我这么改正输运,也正为帮主重视我弟兄,把本帮养命之源,完全交到我弟兄手内,我弟兄哪能辜负帮主倚重之义?所以要在我弟兄手内,训练出四百名运输健儿,为凤尾帮添些光彩。”这所挑出来的四十名弟兄,十分高兴,齐声说:“愿为本帮效力,生死绝非所惜!”

第八十回 用火攻双侠闯众伏

丧门神邱宁一旁说道:“你们能明白这种道理,就是了。为本帮出力就是为自己出力,为本帮增些光彩,就是为自身增些光彩。至于这次没被派出去的,也不必灰心,早晚必轮到本身。话已吩咐完,请萧舵主赶紧叫他们各回本舵。”

那海马萧麟才要传令所部,这时忽见从外面匆匆走进两个匪徒,全是二十年纪,来到萧麟面前,低声说了两句。萧麟一摆手,两人退到一旁,萧麟随即向西川双煞面前一站道:“报告香主,现在八卦迷方路上,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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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脸子李玄通忙的一摆手,不许再往下说,却把这报事的叫进巨厅。工夫不大,从里边出来,那海马萧麟却向进来报事的摆手,叫他们退去。

这里鬼脸子李玄通,到了师弟丧门神邱宁面前,低低说了两句,那丧门神邱宁道:“我看不仅这一人,天时也不早,还是由师兄在这里,主持着一切。我到总坛上朝见帮主,趁势把这小子带进去,想不到这小子竟有这么大胆子,这事含糊不得,这里有泄机卖底之嫌,我们倒要认真办理才是。”

这时海马萧麟已把所部一干党羽,指挥着退出了广场,这位邱香主退回巨厅。李玄通却由两名匪党持着火把引路,向前走去。这时双侠把下面的情形看了个清清白白,见下面无人,万柳堂低声道:“看下面的情形,前面九宫八卦迷方路是擒住我们的人了。这时那鬼脸子李玄通,口中说着是去朝拜总舵,难保不是为得九宫八卦迷方路擒住的人?”

鹰爪王默察形势,以及匪党们说话的情形,分明是前面另有事故,鹰爪王想到这,蓦的忆起外面尚有个江杰,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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