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
天南逸叟武维扬哪会不明白,凡是本帮稍有身份的全不愿亲自动手,可又不愿叫坛下弟子来动她,恐怕当着淮阳西岳派有粗暴的举动,更给凤尾帮贻羞。这时矮金刚蓝和只腮边带着冷笑来注定了龙头帮主。
心说:你们这群猴儿崽子,装傻的是故意装傻,装正经的也是一派光明正大,我看你们全是矫情,全是欺诈。蓝老大明是问他淮阳帮师徒的事,那老猴儿崽子明是问问所请到的谁,可是他故意不答,此时这海鸟吴青又假撇清,自己不肯动手,任凭你们怎样干净,只这个**孀**,就足以要你们这群猴儿崽子的死命。
沈阿英、沈阿雄弟兄二人虽小,但也一样懂得一切。听得海鸟吴青偏偏照顾到自己身上,两人彼此对看了一眼,只不敢违背帮主的命令,怒目瞪了海鸟吴青一眼,走下抱月回廊,便来到近前。海鸟吴青自己莫名其妙的,今日怎么这么没有一点镇定力,只往布袋前一凑,心头只是腾腾跳个不住,只好按着精神,把布袋口张开,向身旁招呼:“阿英,阿雄把她架出来。”
这两人一看,竟是个女人!两人因为年岁小,先前几年仅是在帮主身旁服役,没有什么接触的事,对于本帮的人,只于在十二连环坞服役的全认识,外坛各舵主每年才有一次朝主坛,多半不知不认识。对于女的,仅听说西路上有这么个人,没见过,现在是听这两天主坛中传说的情形,才略知大概。这女屠户已犯重大帮规,罪在不赦,此时从布袋口一露出她来,沈阿英年岁大一点,暗骂了一声:“丧气!”
沈阿雄伸手把这女人的左臂抓着,沈阿英只好抓右臂,两人往起一架,这**孀的双臂还捆着,海鸟吴青只好往下给退这布袋,和**孀是正对面。此时不仅海鸟吴青太以接近她,看着情形不对,连胡玉笙也觉着这死有余辜的陆七娘情形不对。把她擒入净业山庄,分明淮阳西岳两派中人,故意的想给凤尾帮中极大的难堪,只是这**孀绝不是容易对付的,既落在对手手中,也该是狼狈异常,如今她依然是满面脂粉,一脸酒意,这真是怪事!
这时海鸟吴青趁着阿英、阿雄两人往起搀架的工夫,把黑布袋从上褪到脚下。沈阿英、沈阿雄这两个孩子却也真坏,暗恨刑堂师海鸟吴青无故的照顾他们,又惧着他素日的铁面无情,不敢带出一些不愿意的神色来。此时吴青正自把套着的布袋褪到脚下,只是**孀的两脚还瘸着,沈阿英、阿雄一使眼色,两人同时架着女屠户的双臂,暗中一齐用力往起一托,往前一送,海鸟吴青正自俯身后一抬头,女屠户的身躯微往左偏了偏,下身是正往海鸟吴青的脸上撞来,自己竭力往右一甩头,**孀的右腿已和自己的脸和右肩撞了一下,一股子热香扑入鼻中,在同时一着急之下,右手往回下一挡女屠户,手又按到她胸头乳际,自己可撤出一步来。
<!--PAGE 16-->
女**孀被他一搡,“哟”的一声,海鸟吴青也是久经大敌的老江湖,此时轰的弄得个面红耳赤,方要发作,沈阿英、沈阿雄两人却架着女屠户作弄起来。两人往右用力一带一推,和吴青错开一步往前一送,喝声:“跪下!”竟把**孀硬按在那,这两个孩子都把脸绷得严肃异常,象两个刽子手似的直挺挺分站在两旁。这正是:孽海无边,宿世冤家成巧合;孽缘一结,一生壮志化灰尘!海鸟吴青见胡香主也在沉着面色,自己一转念间,却不好发作了。竟在这时抱月回廊中连发了两声哧哧的轻笑,吴青目光瞬处,已看见是淮阳派最小的两个,一个是小侠祝龙骧,一个是小龙王江杰。把海鸟吴青恨得牙痒痒的,只于是无可如何。
这时八步凌波胡玉笙却以严厉的语声,向这装模作样的沈阿英、沈阿雄喝声:“在坛前效力数年,还一点不留心,本帮的帮规坛规坛戒为祖师所遗,就是犯哪一条帮规,也要自己来领祖师的慈悲,自己领刑,用不着叫人费事,把她绑绳抖开,我们用不着局外人代劳。”沈阿英、沈阿雄齐声答应了声:“是。”明白胡玉笙因为这**孀是被人捆来的,凤尾帮自有帮规来惩治本帮弟子,由局外人这么给捆来,这是本帮的难堪侮辱。沈阿英、沈阿雄赶忙把**孀倒剪着的二臂松开。
这时抱月回廊中所有淮阳西岳派以及凤尾帮的各香主舵主,全是以惊奇的神色来看着这身犯重大帮规,竟自辗转被她脱出手去的女屠户陆七娘,尤其是掌福寿堂的双掌翻天崔丰和掌分水关外坛粮台的双手金镖罗信,这两人几乎气炸了肺。掌福寿堂崔香主自从在福寿堂令她立侮过书,反被她用薰香困倒,几乎全丧命在她手里,竟被她漏网逃出。
既顾全着三阴绝户掌罗义的老命,又因为自己身为福寿堂堂主,处治不当,反险些被一个下流女人所毁,也是栽跟头的事.何况所立侮过书又被她盗走(崔丰尚不知已落在淮阳派手中),自己无面目向主坛陈诉,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把福寿堂的事没敢声张;可是监堂韦天佑因为所居离开他们很远,地方很僻,事后才知道福寿堂出事,却悄悄报告龙头帮主,请帮主以紧急坛谕,严令浙南各舵一体协缉她押赴总舵赶紧处治,免得将来成为凤尾帮的隐患。双掌翻天崔丰深恨当时自己没决断把这**孀放走,贻无穷之患,追究起来,自己终难脱处治不当之咎。此时见这**孀终于落在对头的手中,恨不得立刻把她碎尸万段。
那双手金镖罗信,是个最务虚名最护短的主儿,自己因为自幼把她抚养起来,因为她而和三阴绝户掌罗义全存了意见,把弟兄的情义全断了,自己总认为是帮中弟兄嫉妒他一家在本帮,全掌权有地位,故意想排斥他们。自己虽则也想仔细侦问女屠户陆七娘在凉星山一带的情形,只是这**孀哪肯说出自己**情形,在罗信面前侍宠撒娇,百般作态,罗信竟自被她瞒哄得死心塌地。
<!--PAGE 17-->
哪知道赶到她暗入福寿堂后,风声传播出来,罗信脸面上可有些难堪,再加上三阴绝户掌罗义倒反凤尾帮,闯出十二连环坞,这一来更叫罗信不自在起来。好在龙头帮主并不妄事株连,自己稍微的放了心,此时竟被人家把这个活宝这么献出来,自己几乎无地自容,哪得不急和双掌翻天崔丰同时站起,不约而同的向帮主请求,这种败坏凤尾帮威名,触犯了本帮规的败类,一时不要停留,请帮主传谕立时处死,免得全帮的弟子俱被她带累的不能抬头。天南逸叟武维扬一摆手道:“少安毋躁。”
上面刑堂师海鸟吴青立自敛抑着飞散的心神,向阿英、阿雄说了声:“把她带到回廊前,听帮主的坛谕。”沈阿英、沈阿雄向**孀陆七娘喝声:“走,到回廊前好叫老头子慈悲你!”
陆七娘此时才把眼前一切情形看明白了,面目才变色。自己从福寿堂逃出来,把那个被削去双足已受宫刑的侯杰安置乐清附近去将养伤势。可是她这种祸水,天生**贱,只要没有入幕之宾,立刻生趣毫无,竟在乐清把一个守军卡子的弟兄,名叫刘凤蛟的拢上手。
女屠户也知道当时想离开浙南只怕不那么容易,索性挟着这个供她玩弄的刘凤蚊匿居在东坪坝外,暗中探听十二连环坞的情形和淮阳、西岳两派的信息。她明是自己作孽,不过不肯认帐,认定了这是淮阳、西岳两派害得她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自己拿定了主意,在离开浙南之前,相机再施辣手,总要把两派中人收拾两个解恨。哪知道这种恶念哪容得了她再施为?
可是也算她还有一段冤怨缘的因果没了结,暗中竟被淮阳派一些前辈缀上她,绝不容她走开。若是没有这位玄门剑客收拾她,她也逃不出她生父三阴绝户掌罗义的手下。三阴绝户掌罗义只要踩迹着他这现世女儿,绝没有半句话再说再问,一掌把她震死,这一来她倒多活几时。
女屠户匿居在东坪坝镇外,昨夜正在和她这新欢饮酒取乐,被这位玄门剑客赶到,把刘凤蛟立刻处死,把女屠户点了晕穴,用布袋装起,把她带进十二连环坞。这位玄门剑客挟一身绝技,掩入净业山庄,乘下面一个会斗紧要关头时,飞升那刁斗之上,伺机发动。直到欧阳尚毅要和西岳侠尼动手之时猝然发动,把这个女屠户闭住了的穴道先给散开了,把她掷到花棚上,自己撤身退下来,说了两句讥诮的话,离开校武场,任凭天凤堂香主再搜寻,哪里会搜得出来?
这时女屠户**孀陆七娘已知道这真到了自己最后关头,万想不到会被人掳进十二连环坞,只怕眼前这净业山庄就是自己玉殒香消,花残月缺之时,这可不容易再逃了。方才从花棚被人提下来,已然醒转,只是在布袋中还没十分清醒;自己已知道这是一场祸事,只是究竟落在谁的手中,还不知道,动手的人太快,手法也真厉害,方发觉背后有人时,已然晕过去。
<!--PAGE 18-->
这时还要凭自己一身的狐媚,灵巧的心思,来作最后的挣扎。在这打开布袋时,用她迷离的醉眼,娇媚的眼风,先给了刑堂师海鸟吴青一个媚态。哪知道把她全身褪出布袋,再往四下一看,自己哪还有什么希望!龙头帮主暨所有的在座的本帮人绝没有自己可以借助的人;那淮阳西岳两派尤其是自己的对头人,哪还有活的希望?
被沈阿英沈阿雄喝叱着,只好慢慢站起;这时精神一弛,立刻迈步踌躇的往前走了几步,往这回廊近处一跪,颤声说道:“待罪弟子,掌凉星山十二舱粮台,陆罗锦云求帮主慈悲!”武维扬被这种情势所迫,只好宣示出一番话来,哪知更招出对头人的冷语相质,自己几不能再留在此座。
天南逸叟武维扬遇到这种时候,只好是板起面目向下喝叱道:“罗锦云,你身为凤尾帮坛下弟子,蒙祖师的嘉惠,提拔你在凉星山掌粮台重舵,帮中对你是格外的恩惠,你饶不来好好报效,反倒触犯十大帮规及护坛戒律,叛帮背道,欺师蔑祖,贪**好色,罗锦云你是自己领罪?是等祖师的慈悲?按帮规坛戒,你是很清楚的,现在正当净业山庄和嘉宾聚会,不能再开坛处治,你不自己领刑等什么?”
女屠户**孀陆七娘一听帮主不开坛处治,这还有万一的希望,遂故作满面凄凉,非常幽怨的向一上叩头道:“帮主,你不要尽听外面的传言。弟子不幸身为女流,生在江湖里,都为苦命人。我比别的江湖道中人更苦,不幸嫁了丈夫,丈夫又为报效祖师丧了命,我作了未亡人……”
但说到这句,胡玉笙已自不耐,厉声道:“罗锦云,不必再饶舌,你纵舌粲莲花,也休想再逃出十二连环坞,赶紧给我领刑!你再敢羁延,我甘受违坛规的处分,便替祖师慈悲你了!”女屠户陆七娘把身躯一扭,眉峰紧蹙,带着十分冤枉的形容,向胡香主脸上望着,叩了三个头,惨然说道:“胡香主,你身为内三堂香主,要想处治我这么个已入罗网的小鸟,不过一举手之劳,如踩个蚂蚁。你叫我死,我不敢反抗;只是你身为内三堂香主,作事定能顺天理人情,我这个苦命人落到这般地步,还惜什么命。
我自入凤尾帮,早已以身许帮,这条命已交付祖师,我还有什么怕的,只是我们帮规严,坛戒可怕,也得说真赃实犯,我身犯帮规是谁的见证?哪个的报告?只要有当面和我质对的,我不是新入帮的弟子,我比谁全明白,我只要罪有应得,我情愿自己动手,绝不叫别人费事。胡香主,你看祖师爷慈悲后人的面上,容我在贤明恩待我的帮主面前申诉完了,我再死也瞑目了。”胡玉笙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暂忍着愤怒,要看帮主怎样来处治她,自己也不愿过分作这种恶人。
<!--PAGE 19-->
女屠户陆七娘才把这位胡香主说的暂时不施辣手,才要回转头来再以巧言蒙蔽自己的罪恶。自己倒也没希望立时能够侥幸,只是能够不当时处死,自己就有法子另谋脱身之策,不料抱月回廊上自己的伯父、双手金镖罗信,厉声说道:“丫头!我罗氏的门风叫你败尽,凤尾帮的威名也全被你断送,你要再敢措词巧辩,帮规不处治你,我也不叫你活过这个时辰!”
女屠户“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双手金镖罗信,故作万分委屈地说道:“伯父,你这可不对了。虎不食子,你虽不是我生身之父,可是比我生身之父还近。我生父练功夫练得把骨肉天伦全没有了,我是你老夫妇抚养起来的,我一身功夫是你教的,嫁人是你出主意的,入帮效力也是你携带的。旁人变着法子来害你这苦命侄女,这种情形叫我百口莫赎,怎么现在连至亲骨肉还不容我?既不以疼女儿的心,破死而替我洗刷清白,反倒下井投石地说出这种恩断义绝的话来。
伯父,现在你正好不用多管这种闲事,我凤尾帮中是爷作爷当,儿作儿当,侄女纵有触犯帮规的地方,也有一身当之,何必在我这行将就死的罗氏后代身上再作贱?伯父,你只要不念一点骨肉之情,伯父你的事未必比侄女我强多少吧?那我只好和伯父同归于尽吧,索性把罗家这一门绝了倒干净!伯父你对这苦命侄女多开恩吧!”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阴损毒恶的话,把个双手金镖罗信气的几乎炸了肺,可是他这宝贝侄女是单刀直入的往致命处下口,罗信干着急,真就不敢再发威。自己的私弊她是完全知道,只要过于的和她暴躁,观在她是有些豁出去了,真个把自己的事全抖露出来,虽不一定就把自己毁了,这个跟头实在有些栽不起,当时气得只有怒叫声:“好丫头,你可气死我了!”
女屠户陆七娘向帮主叩头道:“帮主,我蒙帮主的慈悲,怜我丈夫陆琦为报效而死,叫我掌西路十二舵粮台,我一个女弟子,能得总舵这么信任,我纵然愚蠢,也不至那么不自爱。只是我一个年轻的寡妇,掌着西路各舵的大权,嫉恨我的大有人在。我这次从西路逃出来,几乎落在和凤尾帮为仇的手内,我陆家堡被焚,叫我孤掌难鸣。十二舵不肯容我这么个女流,一再逼迫,我孤立无援之下,曾说过气愤的话,我回到十二连环坞,定要求帮主彻查西路十二舵的真实情形,哪知别人恐怕我把实情全宣布了于他们不利,这才给我编排这些流言蜚语。帮主是能体察人情的人,我罗锦云若不是女弟子,也不至于有这种事。
请帮主念在我实在是遭人诬蔑,到这时我是无可如何而已,帮主能多慈悲女弟子。我罗锦云为祖师效力落到这种结果,我自己也不十分灰心。弟子现在是求死不求生,不过我得死个清白,死在帮主前。求帮主看在祖师的面上慈悲弟子,只要不尽以别人诋毁我的话,来判弟子的命运,我绝不惜这条蚁命,求帮主的慈悲吧!”说到这声音越发宛转,泪珠儿滚在娇嫩的俏面上,愈显得如同带雨梨花。
<!--PAGE 20-->
天南逸叟武维扬对于她这片巧避罪责的话,哪会就信?只是现在忽的起了一点私心,认为女屠户陆七娘现在既已落在十二连环坞,就不怕她再逃出手去,自己何必叫对头人那么称心如愿,遂冷然向下说道:“陆罗锦云,你不用巧言遮辩,你身犯帮规,自有你的铁证;我帮中对于坛下弟子是无分男女,绝没有令人不甘服的地方。你要自取最重的刑诛,是你自己要尝尝比一死更难的惨刑,我要叫你到死甘心,暂留你在人间停留片刻,来!把她带赴刑堂候谕。”女屠户陆七娘听到帮主令暂时把自己押赴刑堂,这一来自己实有了逃生的希望,赶紧向上叩头道:“谢帮主的慈悲,只要给弟子个违犯帮规的凭证,弟子死亦瞑目了。”
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和抱月回廊中的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全认为帮主这种处治是故意的作为。因为这女屠户陆七娘的罪状昭然,自己盘奔西路回来已有很充足的报告。
天凤堂深宵议事的时候,也已经把她和已被处治的双头鸟姜建侯除名,只待追还票布,随时处治。现在大约是不愿当着外人自暴其丑,只是已看见那淮阳西岳派的几个难搪难惹的人面上的神色,只怕不好搪吧!果然在两人默默盘算之间,女屠户陆七娘叩头之时,座上竟有人自言自语地说:“说慈悲?慈悲别忘了后患,倾国倾城又添上了倾帮,办的好!”
武帮主和天罡手闵智离说话的人很近,听得十分真切,目光瞬处,又是那双环镇辽东一一上官云彤,可是他说完这两句话,竟把头扭转去,向西岳掌门人说话,武维扬暗骂:“匹夫,你用冷语讥人,这净业山庄,要叫你好好出去,我誓不为人!”
抱月回廊下监视女屠户陆七娘的胡香主,和刑堂海鸟吴青可听不见回廊上的冷语讥人,正在要喝令把这**孀女屠户陆七娘带赴刑堂看管,话只说出一半,抱月回廊已有人起立发话道:“武帮主,你先等等。”并向下招呼道:“胡香主,你先别这么含含糊糊地把她弄走,等着咱两下里把话说明白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办,我们绝不妄参一言。”
女屠户陆七娘正庆幸只要能够缓死须臾,就有逃生之望,这时回廊中有人阻拦,再一看发话人,更不禁如同冷水浇头,骂了声:“蓝矮子我和你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我已到了下地狱的时候。”
女屠户想到这,恨得银牙暗咬:“我陆七娘只要还能够生出十二连环坞,别人的恩怨我情愿一笔勾销,唯有蓝矮子你,我不把你毁个家败人亡死无葬身之地,我就枉称女屠户了。”
回廊上发话的正是淮阳派有力的人物、燕赵双侠中的矮金刚蓝和。矮金刚蓝和见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有意把女屠户的恶行掩蔽,把淮阳西岳两位掌门人,形成以堂堂两派掌门人,竟不能容一个凤尾帮女弟子。这种狡猾的手段,自己焉肯容他这么含糊闪避,这才站起来答话。他把人拦住,才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贵帮凉星山掌西路总粮台的十二舵陆舵主,以一个坛下女弟子能掌贵帮这么重要舵口,定是才堪重任。
<!--PAGE 21-->
并且我们才知道这位陆舵主乃是武林名家之后,福寿堂三阴绝户掌罗香主之女,双手金镖罗香主的侄女,我们可惜先前不知道这位女舵主是贵帮两位成名的老师之后,我们要早知道了是这两位香主的后人,凉星山陆家堡的事,两位掌门人何必亲自动手,只要把这位陆舵主请回十二连环坞,自能亲自还我们个公道。论到贵帮坛下弟子,身犯帮规,以武帮主这样贤明,当不致令坛下弟子蒙蔽。门户不同,法规没有二致,我们局外人不当再过问。
只是这样陆舵主所行所为,与我们太有牵连,以我们掌门人的行为和西岳慈云南主行道江湖的行径,岂能对于一个江湖女流下那狠心辣手?现在请武帮主令这位陆舵主当众宣布我们挑她凉星山舵的真相,若是这么含糊的由贵帮处治她,也教江湖道中人笑我们不能容人。”
第一百三十五回 众怒难犯女屠户领死入刑堂
天南逸叟武维扬对于掳劫司徒谦的事还真不知道,不过女屠户的**行丑事,天罡手闵智和查办双头鸟的刑堂师父们全报告过。这时听到矮金刚蓝和这么当面追问凉星山的事,遂也愤然说道:“据我看蓝二侠可以毋须再过事追究,这等败类是我凤尾帮全帮之羞。我凤尾帮中尚没有纵容坛下弟子破坏帮规的恶劣行为,现在我毋须再问,只把她早早处置了,免得误我们的大事!”武维扬知道这次要不把她赶紧解决了,定要招出极大的难堪来。说到这,这就要请竹符立刻处置。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突然站起来,向蓝二侠道:“我有几句话向武帮主请教请教。”随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们以江湖道义相见,两家的事尚未说清,再有这样含沙射影的事加在那方面,谁也不肯甘心忍受。贵帮凉星山陆舵主以一个女弟子,受帮主重托掌着贵帮重舵,我不敢恭维这位女舵主,只凭她这江湖匪号‘女屠户’三字,凤尾帮中就不宜容留。
可是她竟作些伤天害理的事,以武帮主掌着龙头主舵下,竟会没有早日发觉,这足见这位舵主的手段如何!江湖道上无论哪一帮、哪一会、哪一门、哪一派,帮规、门规大同小异,全不外以得艺忘本、欺师灭祖、不孝不义、贪**好色为最重的戒条。无论任何门户中全不肯容这种门弟子存留,一经触犯,有时比国法处治的还严,这是凡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没有不知道的吧!
这位陆舵主身犯江湖大忌,她自身多行不义,甘心作恶,贵帮主不处治她,只怕江湖道中人已经难容;她竟敢把我淮阳派门户中弟子司徒谦胁入陆家堡。武帮主,你要知道我淮上清风堡绿竹塘收徒至严,成全出来一个少年门徒谈何容易?我这门弟子几乎断送在她手中。武帮主,事情不挤到这,我王道隆实不愿谈这败坏帮规、贻羞门户的事!只是我淮阳派中三代的清名,几乎全毁在陆舵主手底下。
<!--PAGE 22-->
武帮主,我不能再优容隐忍,要一手除她,为江湖上去此恶魔。只是那动手时,我们不作欺心之语,实不愿留她,宁愿以处治不当,在帮主面前请罪,也不肯再放她走。只是我们终不是这位女舵主的对手,终被她脱出手去。如今把她送回十二连环坞,武帮主应该认为这是贵帮祖师格外慈悲她,叫她少作一分孽,为贵帮的威名多保全一分。现在没有别的,只问她凉星山掳劫敝派门徒有这件事没有?我王道隆入江湖行道三十年来,就没以一个女流作过对手,有也只从贵帮陆舵主一人为始吧?”
鹰爪王这番话是软中硬,武维扬任凭怎样老辣也觉得有些难堪。女屠户陆七娘听到这淮阳派掌门人严辞质问,这女**孀的狡诈聪明可十分过人,在惊惶恐惧中她可没忘了拿主意。她从帮主一发话以及现在的神色上,已察觉出帮主绝没有留自己之心,只是这种脸面他有些丢不起,自己不伺隙进攻,放松了一步,就要把自己仅余的一分希望断送了。
她想到这,再不迟疑把机会错过,往起一挺身,用那嫩如春葱的手,骈双指一捐鹰爪王道:“可惜你这般年岁,身为淮阳派掌门人,竟对一个已在孀居的女人说出这种诬蔑的话来!我罗锦云既在凤尾帮下作女弟子,就要以死报效我们祖师。不错!你那门下姓司徒的弟子,落在我们手中,你可别忘了,那时我凤尾帮中人不动你们,你们也不肯再罢手。
王道隆,你还少说了一件事,西岳派的门下又何尝逃出我们的手下?那时各走极端,只要各凭自己的本领较量。王道隆,你们以堂堂淮阳西岳两派的掌门人领率的门弟子,栽在我一个女流手中,你们够栽的了!现在竟出此下策,来用这种诬蔑语言,好掩饰你们的羞愧,只是我虽是和你们为仇,你们也要为你们掌门人的尊严想想,是否应该对一个女流这么不顾天理的来侮辱欺凌?我罗锦云纵然被帮规处治了,我至死不能忘你们的好处!”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倒打一耙的血口反诬,淮阳派掌门人是多么持躬谨严的人,哪听得惯这种**孀狡辩。冷笑一声,向武维扬道:“武帮主,贵帮陆舵主这番话叫我王道隆好生惭愧!我一个江湖上这般年岁的人,对于一个凤尾帮的女弟子这么不能容忍,尽情诬蔑,怎叫她不以死相拼?只是武帮主,我这般年岁,在江湖上这些年来,尚还没敢稍背江湖道义。现在听贵帮陆舵主的意思,必须给她一个真凭实据。我只请问武帮主,是否非得我提出真凭实据才肯甘心,也免得武帮主的坛下香主、舵主们的不服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率然答道:“王老师既为武林名家,更掌着淮阳派正大门户,我焉能有甚么不信任的地方?陆罗锦云的行为不检,犯重大帮规,我们焉能再存姑息之心?全是她不肯公然承认她的罪状。我身为龙头主舵,要是处治她哪还能容她狡辩,老师父们在天凤堂所见,定可知道我武维扬对于帮中弟子,绝不容他们逞他们的狡诈诡谋!只是这陆罗锦云既是女弟子,我武维扬要叫她死得甘心。王老师,我们现在净业山庄尚有未了的事,不必因她一人耽误我们的大事,我倒要在我们事完之后,开坛逐条审问她。与贵派的事,我自能还王老师个公道,王老师以为如何?”
<!--PAGE 23-->
鹰爪王一听天南逸叟武维扬这种闪展腾挪的话,依然有暗中维护这人神共愤、江湖难容的败类:她分明是故意与我作难,认为不给她个真凭实据,她不肯甘心服罪。只是这凉星山的事我又怎能给她拿出证据来?势逼处此,我也只有把当时的事实说出来,她和武维扬承认不承认,只好由他们,我也顾不得掌门人的身份了。
鹰爪王此时怫然震怒说道:“武帮主,我们两下较技净业山庄的事,没什么早晚,现在即或只就这件事情追究一下,也倒值得。我只请问陆舵主,我们两派门人落在你的手中,那固然怨他们经师不到,学艺不精。那时你就是当时把他们命废了,是他们自己无能,怨不得他人。只是小徒们被擒后,陆舵主把小徒司徒谦掳进了陆家堡,把西岳派女弟子另囚在别处,单把一个少年弄进她寝室,以酒色引诱,是何居心?”
鹰爪王底下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屠户**孀陆七娘已横截着话风道:“我看王老师你还是口角上多积一些阴功为是。实不相瞒,既已和你两家成敌对行为,那时你陆舵主也没想再令你们好好出我西路十二舵的辖境,这才设法诱取你们这次下江南的实力究有多大,我罗锦云不在你们少年身上用此手段他焉肯……”
**孀陆七娘这些话没说完,西岳侠尼愤然起立一声断喝道:“孽障,你真是信口胡云,藐视没有人敢如何你么?贫尼自掌西岳门户以来,就没容过象你这样作恶的孽障!现在你自以为来到净业山庄,贫尼的镇海伏波剑就斩你不得了么?孽障!贫尼情愿把西岳派扔在净业山庄,也叫你逃不出我的剑下。
那神女峰头陆氏清修庵是你藏垢纳污之地,你把司徒谦用药酒灌醉,要作伤天害理的事,是否淮阳派掌门人一人所见?有目共睹的事,你尚敢当场狡辩,反唇相讥;来在净业山庄,还要给你拿出凭证来,凭证尽在,不过我两派门下弟子全是清白之身,岂肯和你这形同禽兽的恶魔对质,你挟那少年入神女峰又该怎么讲?”
女屠户**孀陆七娘这时面色倏变,两道细长的眉毛一挑,望着西岳侠尼恨声说道:“慈云老尼,你是佛门弟子,我罗锦云虽是在家人,但是我年轻轻的作了未亡人,我正为是知道我一身的冤孽过重,这才在神女峰头,起建陆氏清修庵。难道世上只当了尼姑才准修行,我这半边人佛门中就不许忏悔了么?
慈云老尼,你说的什么事我一概不知,我罗锦云如今落到净业山庄,我算是认了命。不过你镇海伏波剑虽利,只是如今有些用晚了,陆家堡有本领自能由你施为,如今身八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里把你们待若上宾,只凭你们这两个不能容人的一男一女,勾串合谋的来毁我,竟敢在净业山庄杀戮凤尾帮坛下弟子,你把凤尾帮也太看成乌合之众!
<!--PAGE 24-->
我罗锦云何惧一死,只怕不容你们这样猖狂的!”这**孀陆七娘说这话时,说的声音非常大,非常快,说到“这样猖狂的”五个字,把娇躯往坛一偏,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连连叩头道:“帮主,锦云受这样污言秽语,无颜再活在世上给帮主丢人现眼,弟子情愿领帮主的慈悲,任凭帮主怎样处治,弟子情甘忍受。只是在我凤尾帮主地方上,有人妄动我一指,我宁冒死也要和他周旋,弟子只求帮主的慈悲,赐刑给弟子,免得落在他人手内,也是凤尾帮之羞!”
女屠户陆七娘这番狡恶的话,给淮阳、西岳、凤尾帮已燃起的烈焰上又给浇了一桶油一样,这种话既毒且恶,任凭多么精明干练,也是当局者迷。这两位掌门人在愤怒之下,越发的把一件最重要的事忘掉,**孀口口声声要给她个真凭实据才甘服,这种情形就是令司徒谦、修性和她当面对质,她也仗着伶牙俐齿不肯认帐。
西岳侠尼虽是佛门弟子,数十年修为,把火兴已灭了许多,但是此时竟不能除掉这么为害江湖的**孀**,更兼武维扬的情形尤其令人难耐,他明是能阻止这**孀无理的情形,他偏偏任她这么反唇抵赖。庵主竟不能再忍耐下去,向替自己捧剑的六弟子修慧一点首,一指那镇海伏波剑,修慧捧剑向前,庵主一手挽剑柄,扭头向下喝叱道:“作恶多端的**孀恶妇,你就看西岳老尼斩你不得么?我宁沾污我宝刀也要替江湖除害,阻我者,甘愿与之共存亡。”侠尼说到这,毫无顾虑的一轧崩簧,“呛”的一声,声若龙吟,把镇海伏波剑抽出剑鞘。
凤尾帮这边,天南逸叟武维扬“唔”的一声怒吼,连香主、舵主站起来六七位来,夹着一阵兵刃“磕磕”的声音,侠尼只要一纵身出去,就要演成了凶杀恶斗。
胡玉笙香主尚在**孀身后站着,也拿定了主意,只要西岳侠尼往外一闯,立刻一掌先把**孀陆七娘震死,索性叫她始终没有口供,也不叫她死在侠尼的剑下。这正是:“媚眼**情波,泛滥成汹涛骇浪;樱唇含妙舌,能吐出血雨腥风。”这种情形之下,是各走极端,西岳侠尼认为只有以武功来解决当时这种局面。
在这刹那之间,竟蹿出一人,横挡在西岳侠尼慈云庵主面前,带着冷讥热讽的口吻说道:“庵主是佛门得道的高僧,何至这点事就不能忍耐,你镇海伏波剑是西岳至上至尊的镇庵之宝,不怕污了它么?她逃不出我们手去,收拾这种破烂不值一顾的东西,还是我蓝老大来的惯,庵主你就把剑收了,请你少安毋躁,早晚还会用它不上么?”西岳侠尼此时见追云手蓝璧竟自作出轻易没有的举动,知道足够武维扬搪的,自己只得带着无可如何的怒色,徐徐坐下,把镇海伏波剑放在身旁的竹几上,倒要听听追云手蓝璧怎样对付武维扬。
<!--PAGE 25-->
追云手蓝璧把侠尼拦住,却向武维扬发话。那活报应上官云彤却在蓝大侠将开口之际,又从旁说道:“你们这难兄难弟真能入《无双谱》,专会在紧关节要的时候硬出头,你不睁眼看看,人家全站起来想捧捧庵主来场热闹的,你真能多事。”
追云手蓝璧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武帮主被他这话说的好生难堪。本来这边在庵主一亮镇海伏波剑,凤尾帮这边先后站起四位来,并且势子很疾,连亮兵刃带起坐的慌,带着竹几全晃动。这位上官云彤从旁边一说俏皮话,武维扬好生难堪,明知道追云手蓝璧必有一番话讲,却先扭头喝叱:“未奉本帮主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望坛下弟兄们谨守坛规,毋自取辱!”
这时追云手蓝璧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现在你门下弟子身犯帮规,已为江湖共弃,这种败类,要是再容她在人世上多活一日,就多造一分罪孽,武帮主,你已是久历江湖的人,难道还要非要为一个无行的女弟子,把凤尾帮的清名置于不顾,宁冒江湖的众怒,图全这无足轻重的颜面?
武帮主,我们既在江湖行道,对于这人神共弃,天理难容的恶魔,任她逞狡计诡谋逃出手去,谁肯这么甘心?慈云庵主自掌西岳派以来,本着开派祖师所遗门规,行道江湖,积修功德,嫉恶如仇,不过律己谨严,从不肯轻作意气用事的事。贵帮这位陆舵主的恶行昭著,武帮主你不从严惩处她,这么含胡打发走,何以孚众望?创帮立敦,总要从大处着想,现在你武帮主若非要我们对这位舵主拿出真凭实据来,那也很容易;只怕那时凤尾帮的威望更要叫这位陆舵主断送个干干净净,未免不值?”追云手蓝璧这番话说得和他平日那种冷酷酸刻又是两样,不过也实够这位堂堂凤尾帮主受的了。追云手蓝璧话说完,把两手倒背着,眼望着武帮主等他答话。
天南逸叟武维扬在这种情势下,自己暗自打着主张,明知道眼前的事自己先落个栽在人家手内。无论如何,既已把话说在头里,任凭他现在落个血溅净业山庄也得算着。自己历来没有后悔的事,遂毅然答道:“蓝大侠,你这番话,我武维扬很明白,你这是为我凤尾帮的全帮的威名计,我哪能不感谢!不过庵主盛怒之下,要亮剑斩我坛下弟子,这是我凤尾帮创帮以来所没见过的事,居然要在我武维扬面前作出来。
我自认我在本帮祖师座下罪大恶极,必是我没有掌龙头主座之能,统辖全帮之力,帮规不振,威力不行,我武维扬还有何面目再掌龙头?所以在庵主亮剑之下,我坛下竟敢破坏坛规,在我净业山庄中竟敢这么目无我这龙头帮主,我还使甚么主舵的威权,讲甚么帮规坛戒?
只有任凭两下力量一决强存弱死,叫这净业山庄先弄个水流花谢,不然我也得把这凤尾帮解散了,免得早晚也是一败涂地。现在我武维扬没有别的可说,咱们以武会友的事,要是还要继续较量,把这凤尾帮的败类陆罗锦云暂时交刑堂看管,我武维扬仍须以帮规处治她,倒要看看我秉承的师祖清规,是否能审出她的真实罪状了若是一定要挟我武维扬立时在净业山庄群雄盛会上立斩此妇,我武维扬不敢从命,只有任凭他人动手吧。我们净业山庄以武会友的事也只好就此罢手,改日再谈。
<!--PAGE 26-->
蓝大侠,这可绝不是我武维扬辜负好朋友的善意,我自接掌凤尾帮以来,凡是芷帮规、申坛戒,就没有敌对龙头总舵所宣布的罪行稍露不服,今日这陆罗锦云竟自敢从她口中说出有故意构陷她的情形,我焉能不给她个公道?蓝大侠,你先请坐吧!”
追云手冷笑一声道:“武帮主,你这么讲我倒明白了。无论如何,凤尾帮中的弟子就不许他人妄动一指,帮主自有权衡,这倒是我江湖的一种风尚。不过今日的事,要请你武帮主例外一次。我蓝老大不敢藐视人,只是贵帮这位女弟子陆罗锦云,那份机智多谋,以我两派中人竟不是她对手,屡次被她逃出手去。现在居然有武林同道,伸武林正义,总要把她送进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我们追缉她还追缉不着,现在眼看着她,叫她离开我们的掌握,我们焉肯甘心?
何况我淮阳、西岳两派,和凤尾帮的事三日总要解决,我们还要请武帮主实践诺言。我们无论如何,今日退出十二连环坞,这位陆舵主就不能再逃出武帮主手去,我蓝老大认为恐怕有些靠不住,我们要请帮主给个了断。”
追云手蓝璧这种话说得武维扬好生愤怒,率然答道:“蓝大侠,你这样讲话,我武维扬实在不敢领教了!蓝大侠,你现在来在十二连环坞中,是身居客位,不能过分干涉我凤尾帮中的事。我正帮规、立坛戒是我这掌帮的份内事,我处治我坛下弟子是我凤尾帮的事,多厚的交情不应当参与,若以曾经和贵派有牵连就要追我当时处治,这来免不近人情。
现在我们直截了当来讲,我武维扬对于凤尾帮统率下一百余舵,能叫他们唯令是行,就仗着我们祖师的慈悲,力行帮规,谨遵坛戒,触犯帮规坛戒的没有能逃出我掌握的,我们可不敢以威力服人,总要叫他们衷心折服,自就刑诛。现在净业山庄不是我正帮规之时,开坛处治之地。
蓝大侠既是不信任我武维扬有解决陆罗锦云之力,我武维扬也不用再忝颜再辩,只问这陆罗锦云是贵派中哪位老师把她送进净业山庄,还请他亲自带走,只要出了我十二连环坞,任凭他处治。我武维扬有力量,把她要回十二连环坞;没有力量要回来,我从此解散凤尾帮退出江湖,从此再不叫朋友们见到我武维扬三字。或者把她的恶行证据给拿出来,稍息众怒,我情愿用她的血来洗她的罪恶,舍此而外,我武维扬绝难从命!”
武维扬这番话说出来,两下已入僵局。追云手蓝璧暗骂:好个不识好歹的老猴儿崽子!给你找个台阶,你不买我蓝老大的人情,难道我们真就不敢和你们这群猴儿崽子热闹的来一场么?追云手蓝璧默念不过刹那之间,心念一动,口中已在说了个“好”字,底下的话没脱口,在他身后一声狂笑,这种喉音听得非常刺耳。
<!--PAGE 27-->
这人笑声甫敛,却高声说道:“武帮主,你点什么有什么。你这位贵坛下,已有人出来给她作见证,她的恶行,这个卖野药的自有真凭实据,叫武帮主落个口服心服,你看!那花棚角转过来的是谁?”
这狂笑发话的,正是矮金刚蓝和,武维扬顺手指处一看,从花棚旁转过来的,正是乾山归云堡续命神医万柳堂。此时这位万堡主却是变往日安详态度,脚下走的很是匆忙,只是万柳堂对于这里的情形尚在丝毫不知,赶到来到抱月回廊前,看到**孀女屠户跪在这里,沈阿英、沈阿雄站在一旁监视着,八步凌波胡玉笙也站在**孀的身后,正在怒目而视的,那回廊上的情形尤其看着诧异,武维扬和欧阳尚毅、天罡手闵智全站起,那往南一排的座上,除了那少林僧和几位凤尾帮以外的朋友,全显着要立时发动,更有几家香主舵主全在按着兵刃。
本派的追云手蓝璧,竟自站在侠尼慈云庵主面前,口讲指划的不知讲些什么,可是场子中反倒把较量武功停顿下来,这时那所有值役的帮匪也全在惊惶变色的注视着场子里,续命神医万柳堂来到近前,八步凌波胡玉笙抱拳拱手的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老师,受伤的人没有危险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抱拳回礼道:“有劳胡香主挂念,还没有多大妨碍。”这时万柳堂答着八步凌波胡玉笙的话,脚下可没有停留,不过却恶狠狠盯了**孀陆七娘一眼,仍然紧走上了抱月回廊的台阶,追云手蓝璧却迎头说道:“万师弟,这件事得你来作个了断……”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却截着蓝大侠的话不叫他讲下去,已招呼声:“万师弟。”那凤尾帮主和闵智等虽听出这万柳堂一回来,对于**孀陆七娘的事定有许多花样,只是身居主位不能失礼,向万柳堂抱拳招呼道:“万老师太辛苦了,受伤的人可不妨事么?”
这一来三方同时发话,谁也不能再说下去。万柳堂只得向武维扬和香主们作浮泛的周旋,转身来向追云手蓝璧道:“师兄有何赐教?”掌门人已在招呼:“万师弟你这来,我这有点小事,待你商量。”掌门人此时已然忆起福寿堂**孀所立供状,这足以制**孀的死命,更足以制这狡诈的武维扬。
追云手蓝璧虽然是福寿堂没有他在场,当夜的事他是早已听蓝和暗中说与了他。不过这供状是否还有可以狡展之处尚未可知。当时是想着从万堡主手中要出来,要当面看过后当众宣读,给武维扬个最大难堪,索性叫他栽足了。可是万柳堂是另有事要说与掌门人和西岳侠尼,所以对于追云手的招呼不肯停留,竟自趋向掌门人面前。
追云手才待向武维扬再逗两句把他扣住了,哪知那穷酸似的活报应上官云彤却直截了当的向追云手蓝璧招呼道:“蓝老大,别趁火打劫。你们哥两个对于一个下流的女人这么死咬住不肯放口,你也不嫌丧气?救苦救难的惯用金针续命的来了,你还不坐下去等什么?少时你看看人家这一针见血的本领拿出来,准比你们弟兄高明的多,请你不用再这么关心了!”追云手蓝璧哧的一笑,向上官云彤点点头,带着讥讽的语调答道:“好!咱们有话少时再说。”暗中却骂这活报应,你这么拿我燕赵双侠垫牙,我岂肯与你干休!自己却转回座位。
<!--PAGE 28-->
上官云彤却连看蓝大侠不看,任凭他回答什么话好似全没听见。径向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们两家是以武会友,解决凤尾帮和淮阳、西岳派的纠纷,现在却节外生枝,撂开本题,为这点事要破坏全局,我不知你们两家是何居心。武帮主,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你这坛下只赐她一死,就很便宜她,现在非要叫淮阳、西岳派拿出她犯罪行恶的凭证来,武帮主未免近于刁难。捉奸要双,拿贼要脏,真是要连脏证全摆到你这执掌龙头统率坛下的香主们面前,武帮主,你岂不置身无地?我这人是要来息事宁人,武帮主,你不用信他们的危言耸听,乾山归云堡的万柳堂来了也没有什么,他不过是续命能治病的郎中。依我看武帮主不必僵持,还是速谋解决为是,我们还是接着办我们的,岂不是好么?”
活报应上官云彤这番话在当时算是废话,只是他说的固然是废话,续命神医万柳堂竟得在上官云彤说这片没用的话时,把内港口飞鹫船队上的情形,匆遽的向掌门人道:“师兄,我们受伤人还不要紧,只是十二连环坞中形势十分不好,我们必须赶紧和他解决了。我们飞鹫船队全深入他腹地,船上又有受伤人,我们画虎难画骨,他们是否另有恶念,我们不得不防。”鹰爪王愤然说道:“师弟,何所见而云然?难道武维扬还敢对我们另施机诈毒辣手段么?”
万柳堂道:“现在是无法断定。只这净业山庄任什么看不出来,那内港口一带二十八宿护坛船帮,差不多全部凋动,只是外面红旗报事快递,仅仅在我治伤的一刹那,已见了四次。来船是非要登岸到里面报告,却被那守港的护坛二十八宿队阻挡住,不过天空的信鸽一只跟一只的飞进来,可是多半在港口落下去。我在舱中隔窗默察他们情形,有什么举动也就在眼前吧!”
鹰爪王眉头一皱,微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任凭他怎样安排,也只好把眼前的事应付下来再计其他。果然真有其他不顾江湖道义的行为,万师弟,我们愿与之偕亡!”万柳堂回头看了看,见活报应上官云彤正在和武维扬故意纠缠着,遂又低低向鹰爪王道:“我们飞鹫船队四周已密布了船帮,大约他们是没有好意了。我已然把我们飞鹫船队的水手全暗中布置了一下,倘遇变生不测时,只准我们两侧舱中用排弩护船,不候我们接应到了,不准和帮匪正面对敌。受伤的船只在当中,两边大小船只双重的围绕着,猝然间还不致被他们得手。”
鹰爪王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见这恼人的天气,阴云雷声点缀着,又听得续命神医万柳堂一报告外面的情形,十分着急。只得先就眼前的事匆遽的向万柳堂说:“现在顾不了许多,不拿出那铁证来无法折服武维扬。
<!--PAGE 29-->
侠尼一个不能忍耐下去,两下里非逼到一场凶杀不可,你没见庵主已把剑亮出来么?师弟你那件东西可带在身边?”万柳堂冷笑一声道:“武维扬是自找难堪!”
往回廊外看了看那**孀陆七娘,万柳堂剑眉一挑道:“我自有主张,师兄不用管了。”万柳堂转身走向两边座列的当中一站,向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发话。正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恶魔未除,反促成一段孽缘,为燕赵双侠隐伏一场灭门大祸!
续命神医万柳堂,立刻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抱拳拱手道:“武帮主,万柳堂有一点事要求,望帮主慨允。”
天南逸叟武维扬不知万柳堂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得不先示客气,遂也拱手答道:“万老师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赐教。”万柳堂道:“敝派受伤人得由妥人照料,现在请西岳门下简云彤师父回船照料,故此请武帮主传谕放行,武帮主可能答应我们的请求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万堡主太客气了,我武维扬对于老师父们哪敢有留难之意,只为各处驻守的弟兄恐有误会开罪之处,反多不便,故此必要派人出入护送,绝无他意。”
续命神医万柳堂跟着向泗水渔家简云彤一点首,简武师已听见万柳堂的话,自己也很愿回去,因为这次自己奉多指大师统率泗水飞鹭船队,也怕有什么疏失,无面目去见大师,赶紧来到近前。万柳堂也不用嘱咐什么,回船后只要一看那里的情形,自能了然一切。这时他向简云彤说了声:“请简老师回船队照料一切,这里事自有我们办理,不用再回来了。”泗水渔家简云彤立刻答应了声:“好吧!”武帮主那里很爽快的派执堂师,执竹符陪同简武师出抱月回廊,竟奔净业山庄外走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容泗水渔家走后,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万柳堂有两句话说出来,请武帮主自己忖量,...
<!--PAGE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