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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侠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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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七星店巧戏火眼猴邓家堡重创青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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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邓七怪的来历,著者虽曾在前面提起过,然而简略不详,现在且先把他们再行详述一下,好使读者知道他们究竟是何许人物。邓氏弟兄的老子邓振洛,是个哥老会中的首领,在潼关一带很有势力的。红羊之役,邓振洛也曾聚集徒众,揭竿而起,响应太平天国,和满清反抗,颇得石达开、陈玉成、谭绍光等倚重。不知后来怎样的利禄熏心,乘太平军转战疲敝之际,忽然倒戈起来。太平军在豫省遭他袭击,很受影响。但是后来他忽然忏悔了,总算没有去做满清的官。然而他已是富甲一乡了,在洛阳地方拥着许多田地产业,结识官场,很势力,不过有许多哥老会中的人,要寻着他报复前仇。因此他求教了一个异人,把他所居的邓家堡,很精密地大大改造一下。

堡的周围分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南面是正门,这是外堡,没有埋伏的。至于内堡却筑成海棠式的形式,分着金、木、水、火、土五个门户。在这五个门户里面,又分为圆形的八个门户,唤做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各个门户中间都置有秘密机关,不使外人轻易飞越雷池一步。只有几门是可走得通而无危险的,然非个中人却不能知晓,这就唤做五花八门,是一个惨淡经营的迷魂阵。邓氏一家便安居在内,有恃无恐,不怕仇人光临了。在宅子的中央,设有一座小楼,可以蠪望四围的门户。倘有外人到临,在金门有事,楼上便扯起一盏白灯来;木门有事,便扯起一盏青灯;水门有事,便扯起一盏黑灯,以此类推。

倘然外人进了乾门,再鸣警钟一响,坤门则二响,这样宅中的人有了这座司令楼,便可知道敌人在那一处了。堡中庄丁甚多,大都是邓家亲信之人,都谙武艺。所以邓家堡俨如龙潭虎穴,外人不易轻入。邓振洛共生七子。最长即是邓衖,膂力最大,善使一七星宝刀,是邓氏传家的宝物,因他面上有一青痣,别号青面虎。次即邓骏,别号出云龙,善使两柄短戟。第三个是闹海蛟邓驹,惯舞一对鸳鸯锤。他们弟兄二人深通水性,能在水中张眼,潜伏一昼夜不死。第四个即邓骥,善使一对双刀,因他爬山越岭如履平地,故名穿山甲。

第五个即邓骋,善使一根杆棒,这种兵器使得精妙时,能使敌人碰到即跌斛斗,因他性情阴险,惯生毒计,故别号赤练蛇。第六个名唤九尾龟邓驰,七弟兄中要算他武艺最低,为人亦最忠厚。第七个便是火眼猴邓骐,其人十分瘦小,如同猿猴模样,本领却是最强,因为邓骐在少时即拜少华山承天寺内的住持空空僧为师,那空空僧便是峨眉山金光和尚门下的得意弟子,与天主寺的四空上人是师弟兄,所以邓骐能通剑术,借着峨眉门下的幌子,在江湖上更有声势。他们七弟兄不似邓振洛行为,专一联络黄河两岸的土豪恶霸,绿林英雄,俨然为一方之雄。邓衖的妻子郑氏秋华,是山西潞安洲名镖师郑豹之女,也通武艺的。秋华还有一位兄弟耀华,有很好的本领。可惜其行不归于正。还有邓驹的妻子夏月珍,是河南剧盗夏云的独生女。夏云爱上了邓驹,把女儿嫁给他为妻。现在夏云早已故世了,邓振洛也早正首 丘,他辛苦经营了一生,不过畀与儿子们罪恶之资而已。

七弟兄中惟有邓骐年纪最轻,尚没有授室,他的性情却非常**恶,常常到远外去采花,不知害死了多少贞烈的女子。有一天他单身从开封回来,途中忽见前面有一个妙龄女郎,跨着一头黑驴向前得得地奔跑。不由心中一动,把坐下青鬃马紧紧一夹,飞也似地追上去。追上了黑驴,回头一看,使他不禁神魂飞越。原来那女郎穿着一身紫衣,生得一张鹅蛋脸,明媚的秋波,雪白的贝齿,面上薄施脂粉,娇滴滴越显红白,在北地胭脂中实在罕有。瞧见这样秀丽的姿色,他不顾孟浪,轻轻唤了一声:“小姑娘,你往哪里去?一人独行,不怕强盗么?”

那女郎向他斜睨了一眼,睬也不睬,催动黑驴,望前紧跑。邓骐疑心她羞涩,不肯和陌生男子答话。心中暗想我只要跟着她跑,不愁她会走开去。少停到得晚上,我可见机行事了。遂在女郎前后跟着她赶路,女郎行得快,他的马也快些,女郎行得慢,他的马也跑得慢些。这样赶了六七里路,天色渐渐黑暗,前面已到七星店。

那七星店乃是一个小镇,镇上也有一家小旅店,那女郎便到旅店内投宿。邓骐心中欢喜,也就入内借宿。那女郎住的东厢房,他住下西厢房,遥遥相对。这时天还未黑透,邓骐走出房来,见庭中十分宽畅,东西两株梧桐树枝叶茂盛,遮去了半个庭院。忽闻背后娇声唤道:“店家快拿一些热水来。”外面早有人答应一声。邓骐回头瞧见这女郎正立在门边,纤纤弓鞋,瘦不盈握,不由向她笑了一笑。女郎只装不见,随意四瞧,等到侍者端上热水来,她就缩身进去了。邓骐看得心上痒痒地,在庭中走了两个圈子,走到东厢房窗前,正在呆思呆想,蓦地东厢房的窗开了,那女郎端着一盆用过的水,向外一泼。邓骐急闪避时,已是不及,一件枣红缎子夹袍,已被淋湿了下半截。女郎却说声道:“呀,这位先生怎么在此窗外,泼湿了衣服,如何是好?”

邓骐红着脸只得说道:“不要紧的,姑娘不知者不作罪。”刚想再说下去,扑的一声,窗已关上了。邓骐没奈何回到自己房里,把那件枣红缎子夹袍立刻脱下,展开了挂在床头。自己怪自己不留心,又觉得那女郎的莺声燕语,犹在耳边。自己虽然湿了袍子,却换得她几句清脆的说话,也还值得。晚餐过后,他把灯吹熄了,先到**去睡着,养息一会儿。心中有事,睡不成眠。捱磨到二更过后,听听四下人声寂静,店中人都已深入睡乡。他遂悄悄起身,轻轻开了房门,走到庭中。

正是个月黑夜,天上只有数点稀朗的明星。见东厢房里灯光亮着,估料那女郎没有熄灯而睡。这也难怪她的,小小女子,一个人在外边住宿,如何不胆怯。少停,她见了我,不知要怎样的惊惶,我倒不得不温存她一番。若是她不肯就范时,再用强硬手段。想定主意,蹑足走至窗下,轻轻撬开窗户,一个燕子斜飞式跃入屋中。仔细一瞧,房中空空的不见倩影,那个女郎不知到哪里去了。不觉失声道:“咦,这个小姑娘难道有了隐身术不成,怎的不见呢?”

床后有两扇小窗微掩上,莫不是她从窗中逃出去了?不会的。她一则不见得有这样本领,二则也未必料到我要来侵犯她啊。邓骐正自狐疑,忽然背后刷的一声,飞来一颗小石子,不及闪避,正中脑后,痛得他直跳起来。眼前一闪,又有一颗石子飞至,连忙一低头,那石子打向身后墙上,反激过来,落在他的脚边。他才知道那女郎一定是个能者了。恼羞成怒,一个翻身跳出窗来,仿佛窥见梧桐树上一条苗条的黑影,向右一闪,已到了屋上。

他遂喝声:“不要走!”跟着一耸身蹿上屋檐,朝对面一望,不见影踪。翻过屋脊,也不见什么,心中不由十分焦躁。忽听下面厢房内女郎的娇声喊出来道:“不好了,有贼子来行窃哩!店家,店家,你们快来!”

这一喊早惊动了店中人,大家赶紧起身跑来,店主和侍者们都拿着棍棒,大呼:“捉贼!贼在那里?胆敢跑到老子店里来了,拿去请他吃官司!”这时邓骐早已跃下,只好装出闻声奔出的样子,忙问店主人哪里有贼。店主道:“我也听得那姑娘的喊声而来,不知贼骨头匿在何处?”

又听房里娇声说道:“那贼脑后高起,有一个红肿小块的。”

2

店主遂敲开东厢房门,和一个店伙闯到里面去了。邓骐把手去摸他的脑后,果然中了一石子,隆然坟起,有一个小块了。唬得他躲到房中去,不敢露脸。只听店主从对面房中回身出来道:“原来那贼子已跑去了。可恶的贼子,我正和老婆睡得十分酣熟,他却来扰人清梦。”

一个旅客带笑说道:“这不是扰人清梦,却是扫人雅兴哩。”说罢,呵呵地笑起来。店主又道:“往年有一个小贼也曾光临过一次,却被我们捉住,立在店门前示众,足足三天光景,以后便没有贼来了。想不到今晚忽又有贼去看想那位小姑娘,不是欺她女流之辈无能么!可惜被他逃走,若撞在我手里时,须吃我三十棍子,再请他吃米田共。”邓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纷乱了一会,大家依然各去安睡。

邓骐白干了一下,反吃了亏,色心未死,怎肯干休。再静坐到四更时候,打量那女郎也已不防了,遂提了宝剑,悄悄地走出房门,来到对面厢房窗下。先用手指蘸了唾沫把窗纸沾湿,戳了一个小孔,向里一眼张去,却见帐子下垂,床前地上放着一双绣花鞋子,明明那女郎已睡熟在**了。心中大喜,全身骨头都觉酥软。暗想这遭饶她厉害,总逃不出我的掌握了。那窗房已撬开过,没有关紧,他遂轻轻开了,飞身入房,杳无声息。蹑足走至床前,一手掀起帐子,见那女郎和衣朝内而睡,一条薄被盖着下身。他即把宝剑轻轻一放,双手向**一搂,说道:“乖乖,我的小姑娘,你莫惊慌,我与你成好事来也。”

哪知手中抱的又轻又空,乃是一个大枕头,罩着一件衣服,那里有真的女郎玉体呢!自己眼睛不清楚,看错了。连忙拉起宝剑,向屋里四处找寻,清清楚楚,没有影踪。暗骂一声:“这促狭的小丫头,看她不出,竟有这样胆量和心思,存心和我戏弄!可笑我三十年老娘今日倒绷婴儿,我必找她去算账!”遂跃出室来,跳上屋顶,想要找见那女郎,看看她究竟有怎样的本领。谁知屋面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邓骐又气又急,没法摆布。绕了一个圈子,依旧跳了下来。再一瞧女郎房中仍不见人,疑心她或者胆怯,脱身远走了。只得把窗关上,若无其事的回转自己房中。坐定了,细想那女郎真是奇怪,没有本领的决不会如此戏弄我。但若如果有本领的,何必躲躲闪闪,不和我较量个高下呢?不多一会儿,晨鸡回唱,东方已白。他一夜没有睡眠,精神稍觉疲倦,打了两个呵欠。店中人也已起来,大家仍是讲昨夜有贼的事情。他只得喊了侍者打脸水盥洗,匆匆用罢早饭,便付清店账,动身回去。

当他走到庭心时,却听东厢房里女郎正娇声喊道:“店家快拿洗脸水来。昨夜真晦气,不知是鬼是贼,闹得你家姑娘一夜没有好睡。真是生成猴子的性,一刻儿也不肯停息的。”邓骐不觉心中好生奇怪,昨夜那小姑娘躲到那里去的?现在她不是骂我么?她明明戏弄我,以后我倒要探知底细,不肯放她过门哩!遂匆匆出了店门,跨马而去。

过后细细探问,始知是虎牢关铁头金刚宋霸先的女儿宋彩凤,无怪有如此本领,便把此事告知邓衖。邓氏兄弟素知铁头金刚的威名,其人虽已作古,他的女儿自是英雄之后,迥异寻常。邓衖遂主张偕同邓骐一同前去踵门求亲,若是宋家母女能够答应这是最好的事。邓骐也可得个有力的内助,惬意的娇妻。倘然他们不肯允诺,那么再行伺隙动手,报复前次七星店戏弄的一回事。邓骐一心欲得彩凤,依了他哥哥的主意。邓骏也欲一同前往。

于是弟兄三人赶奔虎牢关,访问到宋家。见了双钩窦氏,向她提起婚事。窦氏早知道邓家弟兄平日的行为,岂肯将珍爱的女儿嫁给那形似衪狲的邓骐呢?当然一口拒绝。邓氏弟兄怀恨而去,到了夜间,邓衖等潜至宋家下手。窦氏和宋彩凤早有准备,两边厮杀一番。宋家母女虽然本领高强,可是邓衖和邓骐都有很好的武艺,以二敌三,支持不下,所以宋彩凤手腕上受了刀伤。

邓家弟兄也未得手而去,扬言下次再来决一雌雄。明天窦氏和彩凤一商量,估料他们弟兄众多,自己母女二人,决不能侥幸获胜,不如高飞远引,暂避其锋。彩凤怀念玉琴很想一至荒江,找寻玉琴。倘然玉琴已复仇归里,可以邀她同来,剪除邓氏七怪。于是二人收拾行装,将家门锁上了,离开故乡,去到关外访问女侠了。后来邓氏弟兄果然重来寻衅,但是凤去楼空,无从下手徒呼荷荷而归。邓骐既不得志于彩凤,却在郑州地方娶得一个小家碧玉,姿色绝佳,从此天天消磨光阴于温柔乡中了。

有一天晚上,邓氏弟兄正在开怀饮酒,忽然有一个独脚汉子潜入堡中,从土门闯入,杀死了几个巡逻的庄丁。消息报到里面,遂由邓骐、邓驹、邓骏三弟兄出去对付。那独脚汉子撑着铁拐,一手放出一颗青色的剑丸,这是他练习成功的剑术。

邓骐知道来人是个劲敌,幸亏自己也谙剑术的,遂也舞剑迎战。邓骏、邓驹左右夹攻,三个人战住那汉子。只见那汉子的剑丸如流星般上下飞舞,闪闪霍霍,异常活跃,愈斗愈酣。邓骐知道难以力胜,不如智取,遂虚晃一剑,向后退下。

邓骏、邓驹也跟着退走,一齐退入坎门。独脚汉子奋勇追入,忽然门后蹿出两头木狗来,口中喷出六七枝小箭,连续不断。独脚汉子左避右闪,一时避让不及,肩头早中了一箭,喊声“啊呀”,收转剑丸,回身便逃。此时司令楼上早扯起黄色灯笼警钟敲着六响。

邓衖等率领众庄丁向坎门内外四面包抄拢来接应。邓骐、邓骏、邓驹三人反身追赶,大叫休放走了独脚的刺客。但是那独脚汉子撑着铁拐,非常灵捷,跑出土门时迎面来了一条黑影,拦住去路。独脚汉子不防有人拦截,定睛一看,乃是一个女子,手横双刀,娇声喝道:“刺客往那里去?”一刀向他头上砍来。

独脚汉子急忙向左边一挑,已跳出丈外,避过女子的刀。女子见一刀落空,连忙追上去,要砍第二刀时,独脚汉子早从腰边摘下一件东西,将手一抬,喝声“着”,疾向女子打去。女子急闪不及,正中咽喉,仰后而倒。此时邓骐等早已追至,那独脚汉子连纵带跳的几下子,早已逃得无影无踪。邓骐先向地下一看,说声:“不好了,大嫂已遭毒手。”

原来那女子便是邓衖的妻子郑秋华。这夜正轮着她当值巡夜,所以邓氏弟兄在内喝酒,她却在木门左右巡察。听得警钟响,又见黄灯高扯,知道土门有事。遂自告奋勇,跑到土门外边来拦截敌人,不料因此断送了一命。驰衖等也已赶到,邓骐便和邓驹追出堡去。

邓衖俯身看他的妻子时,见秋华喉间正嵌着一颗小小铁弹,深入三寸,气管已断,芳魂顿杳。不觉放声痛哭。邓骏、邓驰等大怒,一齐追出堡外,见邓骐、邓驹正跳在树上蠪望。在这茫茫黑夜中,敌人的影踪早已远去,到何处去找寻呢?邓衖丧了爱妻,大哭大嚷道:“我们七兄弟在这洛阳地方总算是个霸主了?何物丑奴,来此行刺!我们枉自有了七个人,还捉他不住,岂非笑话!不但如此,又断送了我的娇妻。此仇不报,非为人也!”

邓骐道:“那人来得很是奇怪,不知是那一路人和我们作对,可惜不曾问个明白。”

邓骋把手中杆棒向地上击了一下,恨恨地说道:“我因为喝了几杯酒多吃了许多菜,肚中不争气,正出恭去,赶来得迟了。不然,我的杆棒必要扔他一个筋斗,好把他生擒活捉,问清口供。”邓驹道:“我看此人已是残废,胆敢一人到此窥探,必具高大本领。而且决定也是一个有来历的人物,恐怕外边反对我们的不止一个。此番他中了毒箭,虽然逃去,谅难活命。不过以后恐怕从此要多事哩,我们倒不可不防。邓衖道:“人也死了,怕他做甚。我们这个邓家堡,埋伏下五花八门阵,管教他来一个死一个。我青面虎必复此仇!你们的大嫂死得岂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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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大哭起来。邓骐劝道:“大嫂已死,哭也无益。大哥且莫悲伤,我们慢慢打听明白。有我弟兄七人在世,必不放过冤家的!”

于是邓衖便吩咐庄丁舁着秋华尸体入内,预备明日收殓。夏月珍等妯娌们闻得秋华惨死,一齐哀哭。真是乐极生悲,祸从天降了。邓衖伉俪情深,不胜鼓盆之戚。所以秋华的桐棺,一直放在堡内,没有安葬,等候敌人再来。好久没有踪迹,疑心那独脚汉子早已毒发而死了。四边探听也无人知道这事的来历,只得徒唤奈何。后来邓衖代妻子觅得一块牛眠吉地,所以出丧了。

3

这天送丧回家,堡中却到了四个和尚。一个是邓骐的师叔朗月和尚,新近从少华山承天寺前来,因为空空僧很惦念他的徒弟,把一串念佛珠托朗月和尚带给邓骐。邓骐拜谢接过。朗月和尚便介绍他的同伴。方知一个便是赤发头陀,头发金黄,相貌凶恶。一个是赤发头陀的师兄法藏。他们两人以前在芦沟桥助着茅山道士邱太冲,曾和女侠玉琴鏖斗一场,被云三娘、余观海等前来战败。

他们就此走到承天寺,一直住在空空僧那里。此番因朗月和尚想到豫鲁各处走走,他们静极思动,遂一同出山。在途中又巧遇着史振蒙,从天王寺逃生出来。他和赤发头陀是相熟的,便把四空上人惨死的消息告知三人。三人一齐大怒,且知又是荒江女侠做的事,他们更是深恨昆仑门下一派的人。尤其对于玉琴恨不得寝其皮而食其肉,为死者复仇,生者泄怒。邓氏七怪亦微闻女侠英名,他们也很想找到女侠,和她一较身手,不信小小女子有这般天大本领,无双魄力。当夜邓氏众弟兄便大治酒馔,款待四位方外人。朗月和尚又谈起祖师金光和尚诞辰。

今年本要庆祝的,后因他老人家云游天竺,所以拟在明春补寿,大家都要去祝寿哩。到时当将昆仑派人如何欺侮我们的事,详细报告他老人家知道,请他出场,为峨眉派吐一口气。只要他老人家肯管这事,再也不怕昆仑派中人强横了。

这四人中只有朗月和尚曾经亲自上过峨眉山,到过万佛寺,见过金光和尚。他遂谈些金光和尚的轶事,大众听得津津有味。这夜尽欢而散,邓氏弟兄便留四人在邓家堡盘桓数天。

次日又把堡中所设的五花八门阵各种机关,指点给四人观看。四人看了,都惊为神奇,以为不啻铜墙铁壁,敌人难以飞越了,不料便在这夜出了岔子,他们正要找寻荒江女侠,天下竟有这种巧事,荒江女侠也找到他们堡上来了。

玉琴等在洛阳城外耽搁了一天,探明到邓家堡的路径,但还不知堡中有什么五花八门阵,好在他们闯惯龙潭虎穴,艺高胆大,决心到堡中去一探,乘机好把七怪除灭,所以这天晚上,他们在旅店中用过晚餐,静养片刻,开了后窗,一齐跃出。轻轻越至店外,果然无人知觉,三人遂扑奔邓家堡而来。将到邓家堡后,玉琴正指点着高墙,意欲从墙外一株大榆树上跳到墙沿。忽见有两条黑影从那株榆树上飞起,跳进高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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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回头对剑秋说道:“好奇怪,剑秋兄,你可瞧见榆树上有两条黑影蹿到里面去么?”

剑秋道:“我却没有留心,师妹好目力。”

云三娘道:“我也觉得眼前一瞥的,大概也有他人前去窥探,亦未可知。”

玉琴道:“不知和我们是否同道?”

剑秋道:“管他什么,少停当会明晓,我们可以从速入内。”于是三人先飞身跃到榆树上,然后再跳上高墙。俯身下窥,见里面都是平地,只有数处矮屋,大约是庄丁们居住的。至于邓氏弟兄住屋还在里面,四围仍有高墙掩护。

但已遥见各有门户,因为每个出入门户上,都有五色灯笼挂着,而且上面隐隐有字,因相隔稍远,瞧不清楚。这好如北京的紫禁城一样。三人不知内中危险,一齐飘身而下,轻轻走至一个门户。外面门上悬着一盏黑灯,上面映有一个红色的“水”字”。玉琴道:“咦,他们的门户难道分着五行的么?”一探门内毫无动静,三人鹭行鹤伏的走进水门,见里面更有门户。

玉琴一想这里的门户何其多也,好奇心生,大着胆首先往里直闯,不料脚下一落空,腾挪不及,直陷下去。剑秋跟在后面,急向旁边一跳,没有堕落。早见玉琴踏的地方乃是空空地如陷坑一般,下面有一大铁丝网张着。玉琴正落在网上,一阵铃响,玉琴那里挣扎得起。

剑秋说声“不好”,眼瞧着玉琴在网上乱滚,自己不能下去救她。云三娘要想飞出银丸去断网,又恐误伤了玉琴。便把剑秋衣襟一拉道:“剑秋休要卤莽,铃声已鸣,里边必有人出来的。我们不如潜伏勿动,等他们来了,再相机救援。”于是二人掩在一株梧桐树后。

果然听得足声杂沓,那边走来一队庄丁,手中各各握着灯笼,持着武器。为首一人,状貌凶猛,身躯硕大,手里托着一把七星宝刀,面上有一很大的青痣,此人便是青面虎邓衖了。今夜正轮着他出外巡逻,所以听得铃声,知道有人前来,中了机关,便率同庄丁跑至,果见网中落着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在网上滚动,手中握着宝剑。

可是那网既韧又滑,又望下陷落的,好比蜂蝶触着了蜘蛛织下的网,无法摆脱。他心中不由大喜,喝一声左右快捉。便有两个庄丁跑到坑边,俯身向地上不知摸着了什么线索,两边紧紧一拉,即将那网拉了起来,可是四围已收得很紧,把玉琴困在网里。

青面虎邓衖大喝:“那里来的小女子?胆敢来此捋虎须。咱的妻子新丧,正好把你来补充。”便令左右将网背起,快押到里面去。待咱在此再行搜索,看有没有她的同党。剑秋至是忍不住跳将出来,大喝青面虎休要猖狂,留下人来。青面虎回身一见剑秋,遂狂笑道:“好小子,你就是同党么?快快纳下头颅。”便把手中宝刀一摆,跳过来劈头便是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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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秋将惊鲵剑架住,拨开宝刀,还手一剑扫去。喝声“着”,青面虎急忙将头一低,头上戴的一顶毡笠,早被剑秋剑锋扫落于地。青面虎哇呀呀大叫:“好小子,竟有这么一着,咱决不轻易饶你!”将手中宝刀舞开,径取剑秋要害。剑秋也把剑使动,两人杀在一起。

云三娘见两个庄丁背着玉琴,已望里边走去。遂即飞身追上,将手轻轻一拉,那两个庄丁早喊一声“痛死我也”,一齐向地上蹲倒下去。云三娘夺过铁丝网,将玉手向网上捻了数下,铁丝已全松断。玉琴跳将出来,说一声“惭愧”,谢过云三娘。见剑秋正和青面虎狠斗,也将真刚宝剑舞开,上前相助。

青面虎见那女子已被救出,勃然大怒,便将宝刀刀法一换,换了他家传的追魂夺命八卦刀法,飕飕飕地上下左右四面飞舞。但见四处刀光,不睹人影,这路刀是邓振洛先从名师传授,后又经自己悟出许多变化而成,共分先后两路。第一路共有八八六十四刀。若是六十四刀使完,再不能杀伤敌人时,继续把第二路刀法使出,一共二百五十六刀,无论敌人怎样厉害,断难抵御得完全的。

以前邓振洛在世的时候,曾有一个姓艾的名唤登龙,湖南岳麓山人,生平善使单刀,得异人秘传,一柄刀使得神出鬼没,变化不测,别号神刀太保,是川湘滇一带有名的镖师,道出陕洛。闻得邓振洛的名声,有些不服,遂亲自赶到邓家堡来,要求和邓振洛一较高低。邓振洛无可推却,便在堡中练习场上,两下里各使单刀,交手一场。

邓振洛把八八六十四刀使完时,只见那神刀太保精神抖擞,刀法应付自如,没有半点间隙可乘。暗暗佩服,遂把第二路刀法接着使开,向他进攻,神刀太保一无惧色,依旧往来酣战,直到邓振洛使至第二百卅刀时,心中大大焦躁。因为神刀太保的一柄刀,虽然渐渐不占优势,然而招架防御,仍十分紧密。显见得第二路刀法使完后,人家也不致于败北的。那么自己没有别的刀法可以取胜了,他遂不得不用他的杀手刀,希冀得胜了,便故意卖个破绽,让神刀太保的刀还砍向自己头上来,他便向后一退,头向下一低,从神刀太保的刀口直钻进来,踏进一步,一刀照准神刀太保腰里扫来。

神刀太保当然防到这么一着,便把身子一缩,收转刀来。恰巧邓振洛的头正在他的胸前,忙使个落叶归根式,一刀向邓振洛后颈掠下。却不防邓振洛手中的七星刀非常神速,早使个大鹏展翅式,一刀从底里直翻上来,当的一声,正和神刀太保的刀口碰个着,顺势用力一磕,神刀太保的刀早被他磕去了手,飞出一丈余外,堕在地上。神刀太保跳后三步,连忙抱拳打恭道:“佩服,佩服,你老人家真是英雄!”邓振洛也很赞美神刀太保的刀法精妙,十分谦逊,设宴款待,与艾登龙结识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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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龙一住三天,告别而去。回到岳麓山后,便把神刀太保的别号取消了。以后在邓振洛逝世的前一年,艾登龙曾带了他的儿子小龙,携了许多湘省的土产,前来拜望邓振洛。又在邓家堡住了半个月,其时小龙年纪还不过十四岁,和邓骐同年,已有很好的本领了。后来邓艾二人相继病故,小龙也没有来过。邓衖便得了他父亲的宝刀和秘传,恃着这柄刀,横行无敌。双钩窦氏和宋彩凤所以失败在他们手里,也因邓衖的刀法实在厉害。彩凤手腕受伤,逼不得已才高飞远走的啊。

此时琴剑二人见邓衖换了刀法,也就各各使出剑术,把他围住。但见一青一白的剑光,和刀光往来飞舞,熔成一片。众庄丁都看得呆了。司令楼上的钟声当当地敲起四下,同时又扯起一黑一白的灯笼。众庄丁知道今天有了两起敌人了,一齐赶奔云三娘。云三娘忍不住冷笑一声,赤手空拳和他们对垒,她心中并不要多伤害他们的性命,所以同他们儿戏。庄丁们的刀枪棍棒碰到她身上时,都会从自己的手里飞去。云三娘手中反抢了许多兵器,这是她用的空手入白刃的法儿,非有高深本领的人不能使用。会了此法,能在千军万马中,凭着双手,不携一械,能够杀出杀进,抢夺人家的兵器。

玉琴一向羡慕此术,所以在路途中时时向云三娘求教,云三娘一一讲解她听。且在落店空闲的当儿,实试给琴剑二人观看,指点要诀,二人已领悟了不少。这时众庄丁知道云三娘厉害,一个个退后,不敢上前了。青面虎把先后两路追魂夺命八卦刀法使完时,敌人的魂没有追到,敌人的命也没有夺去。那琴剑二人的剑光上下盘旋,耀得他眼花缭乱,知道难以取胜。暗想自己弟兄为什么还不赶来相助?只我一人在此应敌。听得钟声四响,莫不是艮门边也有人来觊觎么?

不如待我引诱他们追入坤门以计取胜便了。心中一边想法,手中刀法渐乱,虚晃一刀正想脱出圈子,剑秋一剑已向他下三路扫来。青面虎双足一跳,躲过了剑秋的剑,不防玉琴的真刚剑已从斜刺里刺入,一团剑光如车轮大,已到了他的面上,急闪不迭,右眼已着剑锋,一只眼睛早夺眶而出,青面虎变成独眼虎,痛得他大吼大叫。剑秋的惊鲵剑又乘势砍到他的顶上。青面虎咬紧牙齿,将宝刀拦开剑秋的剑,回身便逃。琴剑二人随后追来。将及坤门,门里杀出穿山甲邓骥、闹海蛟邓驹,一个手舞双锤,一个挟着双刀,拦住琴剑二人,放 走了青面虎。

背后又杀出法藏和史振蒙两个贼秃来,一见玉琴,仇人重遇,格外眼红。大喝:“姓方的丫头,你们杀了我的师父,大仇未报,今天又到到此间来害人么?”舞动手中剑,冲向玉琴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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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认得是天王寺漏网的史振蒙,也娇声喝道:“贼秃前次被你侥幸逃走,今天你的末日大概已到了!”丢了邓驹,敌住史振蒙。邓驹哪肯放松,双锤一摆,使个饿虎偷羊式,已打到她的背上。

玉琴的剑回身扫转,恰好把双锤架住。好玉琴,力战二人,施展出她的神勇来。法藏随即放出他剑光,如游龙一条,飞向他们头上。突闻泼剌剌一声,云三娘的两个银丸已脱手而出,抵住法藏的剑光。法藏识得云三娘厉害,不敢懈怠,竭力对付,两下里杀成一堆。

邓骥和剑秋战到三十余合,稍不留心,只听呛的一声,自己左手的刀已被剑秋惊鲵剑削作两截,只得跳出圈子,返身向坤门一跃而入。剑秋喝一声“哪里去”,紧跟着追进坤门,却不见了邓骥的影踪,耳边听得轧轧地一阵响,黑暗中照见前面跳出一个巨人来,高可数丈,脚踏双轮,扶摇而至。

剑秋心中很有些疑讶,刚才立住脚步却听又是一声响亮,轧轧之声大作,从巨人身上射出许多小弹飞来,其疾如雨。剑秋连忙将剑使得紧急,一片青光,将这些小弹丸尽反激出去。不多时轧轧之声停止,小弹丸一齐放完。他知道又是什么机关,便踏进一步。一剑向巨人扫去。只听豁剌剌一声响,巨人倒下地去,却不防巨人倒地时,胸腹大开,胸中装着箭匣,许多毒箭齐向剑秋放来,剑秋躲得虽快,右肩已中一箭。一阵疼痛,立刻神经麻木,不知不觉地倒在巨人身前了。

第三十八回山洞乞灵药起死回生古寺访高僧截辕杜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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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见剑秋追赶敌人,恐防他或要中计,便丢了二人,也就飞身追入坤门。史振蒙连忙跟随玉琴同入坤门去,不肯放松她。邓驹料想敌人深进必无幸免,见云三娘剑丸厉害,遂上前协助法藏,同战云三娘。玉琴进得坤门,见剑秋已跌倒在地,芳心大惊,知道剑秋已受了重伤正想援救。史振蒙的剑光又到了身后,她咬紧银牙,回身和史振蒙力斗。幸亏云三娘的剑丸厉害,早把法藏和邓驹击败,也跟着追进坤门。玉琴回头见云三娘正追法藏,便喊道:“云师快来,剑秋兄已受伤了。”

云三娘便将纤手一指,银丸飞到史振蒙的头上。玉琴才得脱身,跑到剑秋身边,唤声剑秋兄,不见答应,俯身细视,见他失了知觉。谅必受伤沉重,此时正在危急之际,玉琴便代他拾起惊鲵宝剑,在剑秋身上解下一根丝绦把剑秋缚在自己背上,要想把剑秋救出去。邓驹看得清楚,岂肯放松,便会合着邓骥返身杀转,大叫休放走了这些小子。法藏也挥剑上前。

玉琴背上驮着剑秋,不便施展身手,挥动双剑,敌住邓骥、邓驹。云三娘见剑秋业已受伤,知道今夜难以得胜,不如速走,再作道理。于是又把银丸一指,两道白光倏忽已绕到邓驹、邓骥身后。二邓急忙退下时,玉琴得个空隙,连纵带跳地蹿出了坤门,虽有几个庄丁上前拦阻,早被她一一砍倒,直逃出水门来。云三娘飞舞银丸,战住史振蒙、法藏、邓驹、邓骥四人,估料玉琴已出险地,便将银丸扫一个大圈子,叮叮当当地把四人兵刃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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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跃退后,娇声喝道:“你们如识得厉害,休要追来,这几颗头颅暂且寄在你们的颈上。”说毕,便飞也似地退出坤门,追着了玉琴。便问道:“玉琴,玉琴,剑秋怎么样了?”

玉琴摇摇头,带着颤声说道:“不好,我们快走。”于是一齐跃出邓家堡,向旷野奔走。

不到半里路,忽听背后吃的一声,早有一道白光追来,夭矫非凡,直奔玉琴头上。云三娘冷笑道:“他们还不舍得放松人家,苦苦追来,真是太欺人了。”也即放出两个银丸,敌住白光。在黑暗的空中,银丸和剑光往来攒刺,宛如银龙与明珠齐飞。玉琴将剑秋放在林中草地上,抚摸着他的身体。剑秋动也不动,好象死过去了一般。又把箭拔下,看他的创口,有一滴滴的黑血淌出来。她不觉蛾眉紧锁,知道他已受了绝大的重伤。想起以前自己在韩家庄,受了小香毒镖,险些儿丧失性命,也幸有剑秋前来援助出去,得了李鹏的灵药敷治,方才无虞。

现在剑秋的生命危在旦夕,然而她又有什么法儿可以救治他呢?心中一阵悲酸,忍不住眼眶中滴下几点珠泪。同时又见林外剑光闪烁,吃吃有声,知道云三娘正独立和敌人周旋,自己想要去助战,又丢不下剑秋,所以叉着腰走到林子边。抬头见云三娘的银丸正与白光上下飞舞,不分胜负的时候,忽见西北角上有一个滚圆的青色剑丸,如流星一点,飞也似地过来,直向敌人的白光冲击,这样绕转了几下,敌人的剑光顿时望下被压下去。

而云三娘的银丸得了青丸的相助,更是活泼非常,敌人当不住,白光向后一掠,如彗星的尾巴,突出了重围,很快地退去。云三娘也不追赶,将银丸收转,同时青色剑丸也收敛了。

对面走过二条黑影来,到得近身,仔细一看,在前的一个相貌丑陋,右手撑着铁拐,张开着嘴,露出一对獠牙。玉琴一见之后,便识得他就是以前在虎牢地方找寻宋彩凤的时候,所看见的那一个独脚汉子。

在后的一个年纪尚轻,身躯健硕,身穿黑衣,手握双鞭,是个英俊少年。不知这两人此时从那里来的?玉琴遂很快地走过去。独脚汉子瞧见了玉琴,不由大声说道:“原来姑娘也前来了,邓氏七怪真不是好惹的,何况他又有峨眉派中的人做他的羽翼呢。但是我们昆仑派素来抱着诛恶除奸的宗旨,对于此事岂能示弱?”

云三娘听得他说出昆仑派三个字来,不由心中动了一动,便道:“咦,你也是昆仑派中的人么?请教你的大名?你的老师是谁?”

独脚汉子答道:“我姓薛,单名焕,是山东青州人氏,自幼好习拳术,后来得从昆仑山一明禅师的师弟憨憨和尚学习剑术,方才有些薄艺。此番所以到邓家堡来,一来为要剪除邓氏七怪,二则我认识的宋彩凤母女,也被他们所迫走,不知去向,特来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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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又指着那少年道:“此人便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小尉迟滕固,一同到来动手的。却不料仍未得利,才从堡中退出瞧见这里剑光飞腾,知道有能人酣战,所以跑来相助。不知你们从那里来的?还请见告。”云三娘呵呵笑道:“原来你就是憨憨和尚的高足,那么我们都是自己人,待我告诉你吧。我是云三娘,一明禅师和憨憨和尚都是我的师兄,不过我与憨憨和尚睽违好久了。”

独脚汉子听了,便向云三娘鞠躬行礼道:“原来就是云师,恕弟子肉眼不识,一向闻得师傅时常提起云师的芳名,景慕已久,今日有缘相见,幸甚,幸甚。”云三娘笑道:“你在憨憨和尚那里学习剑术的时候,我与你未曾相见,无怪你我不相识了。好,方才我见你的青丸飞向敌人的剑光进攻时,浑圆起脱,不受羁勒,确已有了高深的程度,不愧是我们昆仑派中的健者。现在我代你介绍一个同门女侠,一边说,一边便将手指着玉琴说道:“这位方玉琴姑娘就是一明禅师的高足。我们都是同道,聚在一起,很是快活。”薛焕遂又介绍滕固与玉琴相见。

云三娘想起了剑秋,便问玉琴道:“剑秋呢?此刻他怎么样了?”

玉琴道:“他卧在林中地上,依然是昏迷不醒,不知如何是好?”薛焕在旁听得忙问道:“怎样有人受伤么?”

云三娘道:“正是,那就是我的弟子岳剑秋。此番我们三人同入堡中,因为他追敌受伤,所以退了出来。只是他已中了毒矢无药相救,恐怕性命难保。”

薛焕问道:“在那里?”

玉琴道:“正在林中。”说罢便领着他们走进林去,指着地上偃卧着的剑秋说道:“在这里,他已经失去知觉了。”

薛焕低下头去,向剑秋创口细细一看,又抚摩着他的额角,不由摇摇头道:“他中了最毒的药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毒气攻气,无可救治。”

玉琴听了薛焕的话,撑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滴将下来。接着又听薛焕说道:“我以前独自到此窥探,冒险闯入,也中过一毒箭,幸亏没有剑秋兄那样厉害,仍被我安然逃出。那时我自知性命难保,勉强挣扎着望西南奔跑,乃至天明,毒气渐渐逼拢来,我也昏倒在地。不知怎样的又会醒来,睁眼一看,日已过午,在我身旁立着一个矮老叟,身穿破褐,脚踏芒鞋,面貌很是丑陋,颔下飘着一撮花白胡须。

他对我微微笑道:“你已醒了么?肚子可饿?”我就向他询问。矮老叟才道:“老汉在一点钟以前,途过这里,见你横倒在地,沉迷不醒,一看你的身上,方知已中了毒矢,危在旦夕。老汉身边恰巧常带着一种返魂丹,功能起死回生,不论什么险毒伤痛,都可救愈,所以把药代你敷在创口上,在旁守候。如今你已苏醒,可保无虞。此丹有大小两种,一种可以吞服,排除血中的毒气和污秽,且能立时使伤者恢复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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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毕遂从衣袋中取出一个黄色小木匣来,开了匣盖,拈着一粒白色的丹丸,放到我的嘴唇边,教我速即吞下。我遂听他言语,把丹丸服下,便觉丹田内一阵热烘烘的,顿时我的手足活动,精神复旺,一骨碌爬了起来。那矮老叟又问我受伤的经过。我很老实的告诉他如何受伤情形。

他道:“邓氏七怪名闻黄河两岸,以一敌七,你怎得不受创呢?”遂引我到他家里去。我遂跟他同走,不过十三四里的光景,已到了一座土山之下。那里有一个山洞,便是矮老叟的居处了。矮老叟待人十分和蔼,请我入内坐地,把煮熟的饭盛给我吃。我感谢不尽,在他洞里住了一夜,方才告辞而去。

玉琴听到这里,遂问道:“那么,矮老人的所在何处?是不是很近的?请你快快引导我们就去,好使我们乞得灵药救活剑秋兄的性命。”

云三娘道:“不错,薛焕,请你引我们去那里走一遭。”

薛焕诺诺答应。滕固走上前道:“待我来负剑秋兄,你们打前先走。”

2

玉琴道:“有累滕兄了。”滕固道:“理当如此。”于是一伛身便把剑秋背在背上。玉琴提着宝剑随在旁边保护,薛焕撑着铁拐,在前引路,云三娘紧紧相随。见薛焕虽是独足,然而一跳一拐的行走如飞,比较常人真要快到几倍,可见他的本领不小了。天明时候,一行人已走到那土山边。玉琴见前面迤逦一带,都是小山,山下都有一个石洞,有些土人从洞中荷锄而出,去到南亩工作。

有些乡妇却坐在洞门口缝衣洗物。原来河南地方在乡间的小民,大都不盖屋庐,却在山下凿洞而居,过那穴居生涯。洞中冬暖夏凉,土地也十分干燥,所以住在洞里,非常惯适的。一会儿薛焕已走到一个山洞口停住,回头对云三娘等说道:“你们暂在外稍等,我先进去通知他。”云三娘点点头,薛焕遂一拐一拐的走上山坡,步入洞中去了。云三娘瞧瞧剑秋,依然昏迷,面色也十分难看。玉琴双眉紧锁,凝眸无语。不多时早见薛焕探首洞口,向他们招招手道:“请你们进来罢。”

云三娘等遂一齐走进洞中,见里面光线也还明亮,收拾得十分洁净,几榻俱全。朝外坐着一个矮老叟,向他们颔首为礼。云三娘等见过了,立在一边,薛焕早命滕固把剑秋放在矮老叟身前。矮老叟立起身来,瞧了一瞧剑秋的伤口,便向桌上取过一碗水来,先代剑秋把伤口洗过,然后从身边取出一个小瓶,倾出二粒绝小的红丸来,在手中研细了,和以清水,敷在剑秋的伤口。立刻血止,渐渐凝结拢去。

矮老叟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取出两粒白色丹丸,先把一粒丹丸研细了,撬开剑秋牙关,把清水冲下。一刻醒转。众人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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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便走前问道:“剑秋兄怎么样了?”

剑秋道:“好了,好了,那巨人果然厉害,这是他们设下的机关,我自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毒矢,以为这条性命总是难保了。怎的会到这里来呢?”玉琴笑了一笑,便把他们如何遇见薛焕二人引导至此等事,约略告知。剑秋慌忙立起身向矮老叟拜谢,又向薛、滕二人致谢道:“不逢二位,我等也不识老丈,我这一条命,得以起死回生,皆诸位之力。”遂又向矮老叟叩问姓名。

矮老叟摇头道:“老汉没有姓名,采药度日,遇有人家疾病,辄施医药,能够出钱的取些药资,无力的我也可以相赠。因老汉孑然一身,生活简陋,无需许多阿堵物。今日本想 动身到嵩山去采药,幸亏你们清早便来,否则不能遇见了。可见吉人天相,凡事自有天数。那邓氏七怪作恶多端,将来天网恢恢,必有覆亡的一日。诸位都是风尘奇侠,艺高胆大,必能诛恶锄强的。”

剑秋道:“邓氏七怪虽然厉害,若是彼此把真实本领一决雌雄,我们也不忌惮他们。不过他们倚仗着安排下的奇巧机关,逢到斗不过人家时,便诈败引诱人家追去,中他们的埋伏。若是不去追赶,却又不能把他们剪除,真是可恶。”

矮老叟听了,点点头道:“不错,要灭邓氏七怪必先将他们的五花八门阵破去。黄鹤和尚可惜你枉费心思,总不免为虎作伥,你今也该后悔了。”

玉琴听得矮老叟提起黄鹤和尚,语气之中,好似那黄鹤和尚和邓家堡很有关系的。遂忍不住向他问:“请问黄鹤和尚是谁?”

矮老叟道:“黄鹤和尚是龙门山龙门寺的住持,今年已有一百零八岁了,道行高深,学术奇妙,一向卓锡在那里。以前和郑氏七怪的亡父邓振洛很有交情。邓振洛知道黄鹤和尚胸有奇才异能,故请他在堡中设下一个五花八门阵,满设机关,外人轻易不得进去,倘然冒险闯入,非死即伤。所以二位虽然勇敢,不免都吃了这个亏呢!当时黄鹤和尚因邓振洛说用来防备冤家寻衅,且御盗贼的。黄鹤和尚碍于情面,就答应他而设下的。

以后黄鹤和尚去了,一直没有和邓家往来。邓振洛也就逝世。却不料留下这个五花八门阵,给他儿子们作护身符,有恃无恐,大胆妄为。这又岂是黄鹤和尚始料所及呢?老汉去年曾到龙门山中去采药,蒙黄鹤和尚殷勤招待,在寺中住了数天。黄鹤和尚向我问起邓家堡的情形,我就把邓氏弟兄为非作恶的事告诉他听。他很是不乐的,深悔昔年一念之错,不该徇情代他们设下这个秘密的阵,间接帮助他们作歹事。所以我方才说他不该为虎作伥,而有后悔了。”

云三娘道:“古语说得好,解铃还仗系铃人。那黄鹤和尚既然能够设下这座五花八门阵,自然其中机关尽行知晓,也有破之之法。我们何不就赴到龙门山去找他,请他指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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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秋、薛焕听了,都道:“云师说得不错。龙门山离此并不甚远,我们既知道有这么一位高僧,自当立刻前往求教。想他既然嫉恶邓弟兄的不是,那么对我们也表同情的。”玉琴大喜道:“我们去吧。”

矮老叟道:“你们诚心要去访问黄鹤和尚,也是很好的事。不过那和尚性情十分乖僻,也要趁他的高兴。并请你们不要说起老汉泄露秘密,否则他必要骂一声丰于饶舌哩!”薛焕道:“我们决不说出你老人家的事,请你放心。从这里到龙门山的途径,我尚识得,不如仍旧待我来领路。不到三天功夫,可以到达。”

云三娘道:“我们就此便去也好,只是我们还有坐骑和行李在旅店中呢。”

薛焕道:“留在那边不妨事么。”

玉琴道:“那花驴是我心爱之物,留在那边,却不放心。倘然失去了,再要找寻,更为费事。不如待我去取了来再走。”

云三娘道:“那么我同玉琴回去,你们三人且在此间稍待,以避邓家堡人的耳目。”

剑秋道:“很好,你们早去早来。”

薛焕遂把回去的路径指示一遍。云三娘和玉琴便别了矮老叟和众人,立刻走出山洞跑去。剑秋等在洞中席地而坐,和矮老叟谈话。矮老叟遂向剑秋、薛焕问起云三娘和玉琴。剑秋便把二人来历略说一些。

矮老叟叹道:“都是红妆季布一流人,难得难得。若得黄鹤和尚指示,邓家堡不难破也。”遂去煮了一锅饭,取出一大盆萝卜干,请三人用午膳。说道:“这里没有好东西吃的,请三位略略点饥罢。”三人谢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饱。那矮老叟却并不吃饭,只喝了一杯清水,取出两个椭圆形的东西,好如马铃薯之类,放在口中细细嚼下。又闭目养神。

坐了一回。三人也不敢惊动他,跟着打坐。又等了多时,滕固悄悄走到洞口,遥望见云三娘和玉琴各跨坐骑,疾驰而来,转瞬已至洞前。玉琴的花驴后面还牵着一匹龙驹,二人跳下地来,把坐骑丢在山坡旁。好在都骑熟的,不会跑掉。匆匆地走进山洞,剑秋、薛焕一齐立起。

矮老叟也睁开眼来说道:“二位来了么?”

云三娘道:“正是。”

玉琴道:“我们即时动身吧。”

剑秋笑向老叟说道:“贱躯幸得老丈灵药救活,又在此搅扰多时,无物报答,奈何,奈何?”老叟道:“你们都是行侠仗义的剑侠,老汉心中也敬佩得很。老汉本来抱着救活人宗旨,并不鹜利。医治了一位剑侠,就是代老汉去扫灭幺么,快活得很,有何足报。”

剑秋知道他是个有道的隐者,不敢把金钱馈赠,所以便同玉琴等一齐向矮老叟告别退出。矮老叟送至洞口,说一声:“前途顺利”,便回身进去了。玉琴走下山坡,牵过坐骑,对剑秋说道:“剑秋兄受过伤痛,身子必然疲惫,你就坐了龙驹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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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秋道:“我们一共五人,只有三头坐骑,如何分配?”薛焕道:“你们三位有坐骑的尽管请坐,我和滕兄不妨步行。你们不要小观我是个残废之人,我这条独脚比较世人有双脚的远胜多哩。”

说毕哈哈大笑,一拉滕固的胳膊说道:“我们打前引路吧。”

撑着铁拐,一步一步地走得非常敏捷。云三娘笑了一笑,也就和玉琴、剑秋各各翻身跳上马鞍,一抖缰绳,跟着薛焕、滕固二人便跑。薛焕撑着铁拐走路,忽而走在他们之前,忽而和他们并行谈话,一些也不觉得乏力。路中有些人见了都很奇怪道:“这一行人好不怪异,三人骑马,二人步行,偏偏步行者又是一个独脚汉子,怎么不让他去坐马呢?难道两只脚的不如一只脚的么?希奇,希奇,真希奇!”

玉琴听着,不由好笑。恰巧薛焕走在花驴旁边,遂向薛焕询问他独脚的来由,可是因病而残废了?薛焕摇头答道:“不是,不是。”遂把他的生平又详细补述一下。原来薛焕幼时虽谙拳术,可是并没有高深的本领。在乡里中不过是个任侠少年,性喜好勇斗狠。

后来年纪渐渐长大,他的父母相继去世,家中没有恒产,他浪**着身体,无以为生。于是托了一个友人,介绍到天津的永定镖局里去当伙计。

开设镖局的是弟兄二人,兄名黄胜,弟名黄震,在北方倒也很有声名。薛焕在那里帮忙,平安无事,衣食差足自给。不料有一年,镖局保护一批客商的货物,运到山西太原府去,黄胜因为货物价值甚巨,所保的又是很体面的巨商大贾。于是自己出马,带着薛焕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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