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后来在柴房偷袭我们用的也是唐门暗器,”韩玉聪下意识地揉了揉肩膀,“这个老头好狠哪。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那两幅被偷走的画让黄宗乐大丢面子,他应该把两幅画毁掉才是,为什么还会拿去卖钱呢?”
“我想,那是书童背着黄宗乐干的,”唐一一说,“黄宗乐应该是把两幅画交给了书童,要他把画毁掉,但书童发现这是两幅名画,舍不得毁,想要偷偷拿去卖钱。要不是他贪财,我们还抓不住这条尾巴呢。”
次日清晨,黄宗乐的书童扛着扫帚打开了大门,看样子是准备清扫一下门外的过道。他刚刚走出门,猛然间头颈被人扳住了,接着感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
“不许出声!否则唐门暗器毒发无药可救!”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你?那天那个来送请帖的唐门女弟子?”书童呆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要杀我?”
“少废话,这不是见血封喉的烈性剧毒,只要两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就不会死。”唐一一低喝道。
“那你还不快给我解药!”书童真的哭出声来了,“我还不想死!”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带我进去见黄宗乐,”唐一一说,“等我办完了事,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可得说话算数啊!”书童眼圈红红的,声音颤抖地说,“你可千万别被他杀死啊,要先下手为强!他的剑术很厉害,瘸腿也是装出来的,你一定要小心……”
唐一一摇摇头:“遇到点儿事儿就连自己的老师都可以出卖,瞧你这点出息。”
“出息也比不上命重要嘛,”书童嘟哝着,“可你到底为什么要找他的晦气?不就是一个掌门寿宴吗?哪儿至于那么大的仇恨?”
唐一一叹了口气:“你就别假装了,我知道你试图偷偷卖掉那两幅名画的事情了。”
书童脸色煞白,不再说话,乖乖地在前面带路。唐一一手里扣紧了暗器,韩玉聪也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但当三人走进黄宗乐的书房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对啊,这个时间老师应该在晨读的……”书童说着,忽然面色大变,转身刚刚想逃,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响,他骤然捂住了咽喉,满脸痛苦之色,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不好,我们快退出去!”韩玉聪大喊一声,但却已经太晚了。四周传来一阵机械的轰隆声,随即四声沉重的钝响,四道铁闸落了下来,将两人困在书房里。
“这个老家伙,居然早就把他的书房改造成了铁笼子……”唐一一四下里敲打,确认这些铁板又厚又硬,凭自己的力量绝不可能凿破,只好放弃。
“我还可以试试挖地道,”韩玉聪说,“不过可能没有趁手的工具。”
“就算有,他也不会让你动手的,我们的下场可能会和这个书童一样,”唐一一看着书童的尸身,“不如想法子和他谈谈。”
话音刚落,从书房一侧传来黄宗乐沉闷的声音:“谈谈?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们既然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我自然不可能再给你们留下活路了。”
“喂喂,你不至于那么狠毒吧?”唐一一狠狠一跺脚,“不就是为了几幅破画么,居然要弄到连自己的书童也杀?”
“几幅破画?”黄宗乐的语调骤然间狰狞起来。韩玉聪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唐一一,抱着她滚到了书桌下。噗噗几声,几枚锐器钉在了刚刚两人站立的位置。
他妈的,被这个蠢货抱第二次了,唐一一悲愤地想着,轻轻挣脱韩玉聪的手臂,从书桌外探出头去:“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那些画的画技并不怎么样,偏偏要把它们吹嘘成传世名作,那不是可笑吗?”
“可笑?”黄宗乐的声音陡然间愤怒起来,“你说这是可笑?”
又是几枚暗器飞了过来。唐一一及时缩回头去,暗器打在了书桌上。她怒从心起,不管不顾地继续叫骂起来:“当然可笑了!你好歹也是一个剑客,一个名医,为了那点儿可笑而廉价的虚荣心,竟然会不惜去杀人,你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黄宗乐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西面的铁闸上打开了一扇活门,从活门里慢慢飘进来了一缕缕的淡蓝色烟雾。
“这毒烟不是唐门的!”唐一一绝望了,“我身上的解药没用了!”
毒烟慢慢累积起来,充满了整间书房。两个人徒劳地捂住口鼻,仍然不能避免吸入毒烟。唐一一渐渐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眼前有无数漂亮的星星在闪烁。
“对不起,是我把你拖下水的,”唐一一低声对韩玉聪说,“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忙来忙去,什么都没能做成,还连累了你一条性命。”
韩玉聪的状况也不比唐一一好到哪儿去,他脸色青紫,勉强笑了笑:“别这么说,能认识一个唐门的弟子,而且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我就算是死也足够有面子啦。”
“临到死了,你这个笨蛋居然也学会嘴甜了……”唐一一吃吃笑了起来,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最后时刻,她的耳朵里充满了嗡嗡的声响,韩玉聪似乎还在对她说话,但她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双眼也慢慢模糊,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她好像看到铁闸被打开了,黄宗乐狞笑着走了进来,果然此人的双腿并无残疾。
黄宗乐来到两个倒霉蛋的身边,拿过唐一一的包袱,从中取出了几枚暗器,看样子是打算让两人都死在唐门暗器之下,以便故技重施栽赃嫁祸。唐一一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位明察秋毫的县令会如何为此案下结论:“……唐门女逃犯和铁虎寨山贼沆瀣一气,试图在名医黄宗乐家行窃,后因为分赃不均大打出手,两人都死在唐门暗器之下……”
多么窝囊的盖棺论定!唐一一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回想自己的一生,好像什么可歌可泣的大事都还没做出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掉了,而且搞不好还要遗臭万年。
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变暗,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张开了,唐一一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黄宗乐手中握着一枚唐门暗器,正准备向她的咽喉上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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