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死啦?”
“没死,但从此一喝牛奶就会呛,所以王爷的儿子再也不能喝牛奶了。王爷说肯定是因为我挤奶没挤好,或者我故意不挤好,就把我关进了监牢。”
“那,”赵桓说,“总该有个罪名吧?”
胡妇说:“不知道。”
赵桓就来帮胡妇想罪名:“应该叫‘蓄谋使王爷的儿子再也不能喝牛奶罪’。”
赵桓又问胡妇:“你知道苏武牧羊的故事吗?”
胡妇说:“不知道。”
“苏武是汉朝的使臣,他拿着一根旄节被派到匈奴去——旄节上装饰着牦牛的毛。”
“牦牛我见过。”
“苏武遭到扣留,但他不肯服从匈奴单(chán)于背叛汉朝。”说到这儿赵桓面有惭色。“单于对苏武道:‘既然这样,你去北海边放羊吧,一直到公羊生出羊羔为止。’”
胡妇笑了:“苏武应该这样回答单于——‘公羊是不会生小羊的,就像男人不会生孩子,您生一个给我看看!’”
“苏武没这样说,他就去放羊了。他放了十九年羊,就用那根旄节,旄节上的牦牛毛都落尽了。在放羊的时候,有个匈奴女子成了他的妻子,就像我和你。匈奴女子还为苏武生了个儿子。”
胡妇对这故事很感兴趣,她问赵桓:“苏武放了十九年羊,第二十年他干什么了呢?”
赵桓说:“第二十年他回国了,汉朝把他要回去了。”
“那个匈奴女子呢?”
“书上没提起。书上只说到,苏武回国以后,汉朝又帮苏武接回了他跟匈奴女子生的儿子。反正你放心,我以后回国的时候一定带上你和孩子——如果那时我们有孩子的话。”
壁画的最后部分是一场激烈的马球比赛。
赵桓骑在马上,穿着当时的窄袖球衣,已率领己方球队攻到前场。他挥起偃月形球杖正要击球,对方球员飞马拦截……
何老师说:“马球至少从汉末便已存在,当时叫‘击鞠’,曹植的《名都篇》里就提到过。这种运动盛行于唐宋元三代的宫廷和军队,赵桓应该从小就会玩击鞠。金朝正隆六年,金主完颜亮在讲武殿前广场大阅兵马,令海滨侯耶律延禧和天水侯赵桓各率一队,当场击鞠。”
“我记得,正是在这场比赛中,赵桓被马踏身亡。”姚教授说。“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壁画没有画出赵桓落马的情景?”
何老师说:“也许画家觉得赵桓太倒霉了,便留下他难得神气一回的形象。不是吗?赵佶把烂摊子交给了儿子,赵桓接班后已是积重难返,补天无术,只当了两年皇帝便跌入苦海。”
姚教授说:“根据史书记载,击鞠比赛既是欢迎外宾的礼仪,又是除掉对手的可乘之机。耶律延禧是被俘的辽国皇帝,赵桓是被俘的宋朝皇帝,都是金朝曾经的敌人,但他俩率领的球员却不是契丹人和汉人,完颜亮的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郦怀琛和顺子已出现在人群中。
丘弹冰说:“不管赵桓是怎么死的,我关心的是那个胡妇的命运,他们那时候不知有了孩子没有?”
曲川开始为他的剧本合理想像:“那时胡妇已有身孕。如果说赵桓是被害死的,胡妇和她肚里的孩子便面临斩草除根的危险。这时候,什么人会来帮她?”
曲川问众人。
没人能回答。
曲川就自己回答自己:“只有一个人,就是阿计替。善良朴实的他十几年来一直尽心照顾赵桓父子,而且,在他病得即将不起之时,是赵桓用不云木救了他。那么,阿计替利用职务方便将胡妇救离右廨院应该不成问题,可他们往哪儿逃呢?”
“当然应该往南逃,”赵可寻说,“南方不是金朝的地盘。去临安,南宋皇室会善待钦宗的遗属。”
“会吗?”姚教授表示怀疑。“宋高宗赵构曾趁着与金国的关系稍稍改善之际,派人去北地接回了他的母亲韦太后。这时赵桓托人给弟弟捎话,我回去后你给我一间房就行了,我绝不会再想皇位什么的。赵构如果不怕赵桓复辟,此时便可把赵桓接回,可是赵构没这样做。现在钦宗死了,高宗当然会把钦宗的骨血视作潜在的威胁,必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