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嘉见张牧之满脸怒意,连忙开口劝道:“贤侄且息怒!哪儿能真让二龙相争?那太祖皇帝如今也算国运化身,他若真个有损伤,大明国祚震**,苦的还是百姓。”
张牧之面色冷清地坐了下来:“总不好我们一直替他们朱家做的混账事兜底,再说那魔龙也不能永远镇压下去。”
张懋嘉闻言也叹息一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魔龙早晚都要放出来的,否则真到了明朝国运将终时,我中原却无真龙重整河山,那才真叫坏事。”
“但什么时候放出来却是个麻烦!放早了他要搅乱天下,放晚了那龙气孕育不出真龙,蛟龙草莽纵使能掀翻明廷,却做不了皇帝……”
张牧之沉默了下来,想到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明朝末年两条蛟龙,一个逼死了崇祯皇帝,一个挖了朱家祖坟。
但二人都没真龙天子的命数,最后白白便宜了关外那条妖龙……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张牧之心中浮现出来:“刘伯温能斩龙脉,难道我斩不得?些许反噬之力,我如今还经得起。”
“我先把朝天宫地下那魔龙放了,然后斩掉关外的龙脉,则中原大地永为我华夏正统矣!”
张懋嘉见张牧之沉默不语,以为这位侄儿听进去了自家劝告,于是感慨道:“这朝天宫主持看似地位尊崇,其实是个累赘,然而我张家人却推脱不得……”
张牧之心中有了计较,面上怒意也削了,于是就顺着张懋嘉的话询问:“天下高道何其多也,缘何非我张家不可?”
张懋嘉抚摸了下面上虬须,开始解说缘由:
“人都说刘伯温有天人之智,不仅学识渊博,善于治政,且能未扑先知,善风水秘术,却不知他和我张氏也有些渊源。”
“刘伯温学贯儒、道,其中儒家学问承自元末大儒郑复初,而道家秘术却学自龙虎山弟子张中。”
“张中乃江西临川人,其是否为祖天师血脉已不可考,只知他少时有志于科举,然屡试不第,遂立志修道,拜入龙虎山修炼。”
“此人也是资质非凡,入道之后仅二十年便修成阳神,且善占卜之道,识三元之气数,周天之劫数,祸福吉凶,盈虚消长、阴阳顺逆,无不通晓。”
“张中修成神通后常戴铁冠,遂自号‘铁冠子’,时刘伯温任江西高安县丞,仕途不顺,听闻铁冠子的名声后便前往求学。”
张牧之有些无语:“想必刘伯温那占卜、风水之术便是学自张中了?后来刘伯温斩龙恐怕也是得了他的指点吧?”
张懋嘉点了点头:“普通道士要历经诸多磨难才能成就阳神,而这师徒二人却似那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不过他两个终究放不下建功立业之心,又逢群雄逐鹿之时,师徒两个一起入世辅佐真龙,立下了好大的功德。”
张牧之沉默片刻,又问:“刘伯温因斩龙之事遭了天谴,那张中如何?凭辅佐真龙之功证了天仙么?”
张懋嘉不由失笑道:“天仙哪里是那般容易成就的?我在朝天宫闲来无事时也曾问过上界的几位神明,得知天仙、神仙之中皆无此人名号。”
张牧之冷哼一声:“这二人道心不坚,替君王行那遗祸千年之事,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张懋嘉也道:“所以朝天宫里那魔龙,或多或少和我张家有些攀扯,再加上有帝王之命,我家确实推脱不得。”
张牧之暗暗冷笑:“修道人都守《九真妙戒》,其中第二条确实是讲‘忠于君王’,故而修道人皆无法违抗帝王之命,就连虚靖先生也被皇帝逼得假死飞升……
“但我受戒时天下早没了什么君王,这第二条戒律已经改成‘克勤,忠于华夏’了!我哪里需要顾忌这些皇帝?”
张懋嘉见自家侄儿面色古怪,连忙提醒道:“贤侄,你如今乃一代天师,统天下道教事,切不可任性做傻事!”
“就算不提什么名声脸面,这《九真妙戒》事关你的证道之路,若有违反必遭天谴,万万马虎不得!”
张牧之自椅子上起身:“叔父放心!我岂会拿自家道途开玩笑?我不日就要远行,叔父就安心在天师府中住着吧。”
张懋嘉哪里放心的下:“那朝天宫你准备派谁去?”
张牧之拱拱手:“我北上前会往南京走一遭,先看看那魔龙的底细再做定夺,叔父无需再操心此事了。”
“对了!我走之后,江西总督王大人会派遣官员来上清镇彻查我张家各支脉贪赃枉法之事,若有人来天师府求情,叔父切勿理会。”
张懋嘉笑道:“我十几年不曾回来,和那些支脉的小辈都没见过几面,哪里会为他们徇私?”
张牧之躬身拜道:“既如此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拜别叔父!”接着后退几步出了书房,转身离了灵芝园。
“我这侄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也罢!他如今法力神通都远胜于我,又有那混沌钟傍身,人间谁还是他的对手?就随他折腾去吧!”
“我还是继续去采摘草药,炼上几丸丹药吃一吃……”
张懋嘉想到此处,就又卷起袖子,将道袍的下摆掖在腰上,招呼两个弟子继续捣鼓草药,不提。
时至戌时,大日西斜,天空中的霞光宛若红莲绽放。
张牧之回到自家居住的小院,赤都神将一脸贱笑地过来躬身禀告:“主公!沈氏带着那张元吉到老天师闭关之地哭诉去了!”
“我这位‘母亲大人’啊!”张牧之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来,揉着眉心无奈摇头。
赤都神将连忙开口安慰:“主公勿忧!老天师应长青子道长邀请,早往鹤鸣山静修去了,府中闭关静室只是幌子,她们再是哭闹也没用的。”
张牧之摆摆手:“我倒不是在担忧这个,只是张元吉如此不成器,着实让我心中烦闷。”
赤都神将好奇:“不是说要将天师之位传给您的叔父吗?”
张牧之笑道:“我那只是随口一说,哪里会真个如此安排。”
“可张真人有阳神道行,且性情也极好,怎么看都比那张元吉靠谱多了!”
张牧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天师之位本有六十三代之运,再加上我,正好凑够八八六十四卦之数,如此才好重新轮转。”
“我若将天师之位传给叔父,那未来的运数便无法把握了……”
赤都神将哪里懂这些?张了张口不知如何接话。
张牧之摇头失笑:“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明日就要出门,你且去把我的几个门人叫来,我有事嘱咐。”
片刻之后,赤都神将把玉罗刹和胡馨儿、黄二郎两个童儿都领了过来。
这两个小童如今都已经成长的如十二三岁孩童一般高下,张牧之挥手唤过二人:
“我最近忙得很,没时间看顾你们的功课,不知如今你二人修行如何了?”
胡馨儿性子变得沉稳了一些,张张嘴也不知从何说起,黄二郎忙躬身拜了拜,开口道:
“启禀师父,如今我俩都已经将八大神咒修行至念动而发的境地,现在正在跟着府中高功学道家经典和各种科仪。”
张牧之点头:“你俩日后想得正统道家传承,精气完足前尚不能修炼,有八大神咒护身就足够了。”
“道家经典和各种法事科仪要用心些,将这些基础学熟了,日后开始修炼,有了法力后直接就能用,不必再花心思现学。”
黄白两个童子都点头答应,张牧之又道:“我明日即将入京,你两个就不必跟着我去了。”
“此行我当除去京城中的邪佛祸害,然后又会被牵扯进各种朝堂争斗中去,还要设法平定边陲之患,恐怕要数年才得见功果。”
“你二人正处在修行要紧之时,就在天师府中安心学道,若有事可寻我叔父帮衬。”
两个童子都是面色黯然,不过还是乖乖的点头答应。
张牧之摆手让两人退下,又把玉罗刹叫到跟前:“你先前忙着助我参与各种法事,这几日倒是勤修不缀,可有什么成效吗?”
玉罗刹持着拂尘想了一想,回答道:“弟子……弟子的静功倒有几分长进……”
张牧之哈哈一笑:“那就是修为没什么精进了?其实也是,天蓬大法乃炼魔护道之法,我所创的《天蓬诛魔炼真法》也是要不断地降妖伏魔才能修成大法力。”
“你这些时日跟在我身边,却难有什么面对妖魔的机会,这法力神通自然是停滞不前了。”
玉罗刹躬身道:“师父如今有媲美天仙的神通法力,自然是法眼无差的。”
张牧之坐在石凳上,手中持着如意把玩:“我如今已正雷祖之位,在人间待不了多久了,这些时日总在想如何才能让你更快的精进法力。”
“末法之劫将至,人间灾劫频发,想必这天地间的各种精灵、妖怪也会变得不安分。”
“深山密林里,沟壑溪涧中隐藏的妖精多不可数,恐怕他们个个都想趁劫数之前的这点时间或是积功德,或是修法力,以求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
“你可和赤都神将一起,带着那些黄巾力士,游走天下山川河岳,甄别善恶进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