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兄，我偶然间听说了你受柳神指点而得遇蝗神的事情，不知此事可有下文？”
“有的，前些时日柳秀才曾向我托梦，一是谢我为他建庙祭祀，二就是告诉我他日后的归处。”
“哦？不知这位柳神有何下场？”
“柳秀才说他因此事名声传入天齐大帝耳中，天齐大帝已经将他招募至东岳冥司任职了。”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得了正果了。”
“天师说的不错，柳秀才不顾自身安危，为救百姓透露天机，有此正果也是应当。”
次日中午，韩怀远设酒宴招待张牧之，席间二人谈及柳神之事。
张牧之点点头，心中明白，柳秀才既然已经去东岳冥司任职，断然没有再出现在韩府外提醒他的道理。
那什么卖茶的柳老头，当是吕洞宾的弟子无疑了。
那几个喝茶闲聊的客人说不定也是八仙所化，如此才能瞒过他的感知。
“当时我在茅山和任前辈谈及人间福地洞天之事，上洞八仙因我一句闲言牵扯才有入凡尘的因果。”
“他们几个游走人间大小洞天，却始终无法劝得那些洞天之主答应未来开启洞天之事。”
“我在洪泽湖上杀了一场，足以震慑那些洞天中的仙人，八仙不必再奔波忙碌，这才有暇来作弄我……”
张牧之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心生感慨：“八仙纵使下界，也依然不改游戏红尘的逍遥性情，真叫人好生羡慕。”
“吕洞宾既然邀请我去见他，那我便往崂山走一遭。”
酒宴过后，韩怀远依旧去忙碌政事，张牧之则把张元吉托付给陈婉清照看，自己独自腾云往崂山而去。
把时光倒回昨夜。
炳灵公和黎山老母座下弟子青璃二人一起离了青州府，御空直往淄川县方向而去。
两人一边飞行，青璃一边向炳灵公诉说了此次来山东的因由。
洪武年间，青州有一个耍蛇为生的人，驯服了两条青蛇，分别取名叫大青，二青。
其中二青额头上有一个红点儿，很有灵性，驯服得最好，表演起来很是称心如意，深得驯蛇人的宠爱。
后来大青得病死了，驯蛇人想另外找一条青蛇配合二青表演，苦寻多日却无所得。
有一天晚上，驯蛇人寄宿在一个山野寺庙里，待天明后驯蛇人打开竹箱，想把二青放出来透透气，却忽然发现竹箱里空空如也，二青跑了。
驯蛇人急忙四处呼唤，一直不见踪影，急得想死的心都有。
又想起先前每当到了水草丰茂的地方，把二青放出去游玩一会后，它都会自己回来，驯蛇人就在原地等着，希望二青也能像原来一样自己回来。
可是，直到太阳高高升起也不见二青的影子，驯蛇人非常绝望，只得无奈地起身而去。
走着走着就听见后面的杂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拨开草丛一看，二青追来了，还带着一条小青蛇。
驯蛇人回去后开始训练小青蛇，发现盘旋弯曲等各种动作，小青蛇都完成得很好，与二青配合得相当一致。
驯蛇人大喜，就给这条小青蛇取名小青，带着两条青蛇出去跑江湖，表演赚钱，它们的表演深受观众喜爱，赚了不少钱。
后来两条青蛇渐渐长大，盛放他们的竹箱都装不下了，也不再适合表演了，驯蛇人路过淄川县时，就把两条青蛇放生到东山上的丛林中去了。
其中那条名唤小青的青蛇就是此时的青璃了。
“我们兄妹二人受主人教导，故而从来不曾害人，只躲在深山丛林里谋生。”
“也因为常常混迹于人群之中，身上沾了人气之故，我俩渐渐就开了灵智，能够化形成人，本能地学会了吞吐天地元气修炼。”
“后来有一个黎山老母座下的师姐路过，瞧我有些慧根，便将我带去门派之中修炼。”
“因为骊山派只有女子，所以师姐只赐下些丹药，传下一门练气功法给我兄长……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兄长修炼的怎么样了……”
青璃诉说着往事，脸上显出忧思的神情。
炳灵公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原来青璃师妹是这个‘小青’，我还以为是和白娘子水漫金山的那个小青嘞！”
青璃一愣，禁不住笑出声来：“师兄莫不是戏文看多了？我若是当年那为救许宣水漫金山的青蛇，既造下如此杀业，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那师妹怎地不直接去往淄川？反而到青州城这边来了？”炳灵公又问。
青璃答道：“当年我和兄长能化形成人后，便常常来青州，悄悄看一看主人过的是否安好。”
“我有几十年未回来了，这次下山，特地先来青州看看，发现主人已经去世多年了，他的子孙都过的极好，无需我再看顾了。”
经过了这一番长谈，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约一个时辰后，两人御空来到淄川县外东边的荒山里，青璃熟门熟路地带着炳灵公往山林深处走去。
当行止一个低矮的山谷时，前方隐隐传来喝骂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时而有金色、青色法光不断地闪烁。
炳灵公和青璃在空中对视一眼，同时加快速度往前方飞去。
山谷中，一个身穿青衫，头戴高冠的英俊男子，手持两把青锋剑，整个七八个赤衣喇嘛斗得激烈！
这男子生的唇红齿白，面上有几分阴柔之态，眉心生有一点红印，双目中青光闪烁，身形快似一阵清风，在山谷中飞快地腾挪，挥剑朝着几个喇嘛猛攻。
几个喇嘛速度不如这青衫男子，但都是体罩金色佛光，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成赤金之色，宛若金身罗汉临凡，手持金刚杵，骷髅杖，解尸刀等兵器。
他们面对青蛇的围攻却不还手，而是聚合在一起，结成了一个防御法阵。
阵法最中央的是一位身高九尺，筋肉虬结，留着络腮胡子的喇嘛，名唤宝相法王，一手竖起念诵经文，一手拿着一个转经筒。
转经筒上冲起一道粘稠的金色佛光，升到空中后反罩下来，形成一个三丈大小的光幕，把几个喇嘛护在中央。
宝相法王停止诵经，朝阵外正在进攻的青衫男子大喝：“青蛇！你即使碎了内丹强运法力，亦无法破开我们的明王大阵！不若束手就擒跟我们进京，还有成就正果的机会！”
青衫男子口角溢血，挥剑斩出一道几丈长的剑气，劈的金色光幕一阵乱颤，破口大骂道：
“好个无耻秃驴！尔等强闯进来，断了我成就阳神的之路，还敢妄言让我成正果？！”
“我如今已经没了成道的机会，定要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宝相法王见青衫男子不肯就范，索性也不再掩饰，面容平静地开口道：“不错！你落到我们手中确实算不得正果。”
“我师父欲要取百妖精魂和千万凶魂一起炼制四象戮神阵大阵，用来对付一个厉害的道家高人，需得四个大妖的元神作为阵眼。”
“做阵眼的元神需得阴中生阳，如此才能有阴阳转化之妙，你若炼尽元神中的阴渣反而不堪用了，故而我等才打断你的修行。”
青衫男子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我的元神炼阵害人？你们是打错了算盘！我纵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说着又接连挥出几剑，斩得金色光幕接连颤动。
宝相法王不慌不忙，一边转动手中的经筒，一边道：“方才我趁你炼气时，已经将炼制大阵的佛光种子打入了心窍之中。”
“到了现在佛光想必已经进入你的元神中了，你纵使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左边另一个面目阴郁的喇嘛冷笑道：“宝相师兄说的不错，现在就算你自爆内丹，元神依旧会被佛光炼成阵眼。”
“以你如今的修为本奈何不得我们，我们只是懒得同你拼斗，这才结阵防守而已。”
青衫男子听了这话，进攻的动作徒然一停，连忙扒开衣服查看自己胸口。
心脏处果然有一个复杂的佛门印记，正衍生出金色的，宛若蛛网似的纹路，此刻已经覆盖了整个上半身。
“当啷！”一声，手中双剑落地，青衣男子忍不住跌倒在地上，一股绝望的情愫在青衫男子的心中蔓延开来。
正在此时，“轰隆！”两声爆破声响起，一青，一赤两道遁光似流星坠落地面。
青璃手持一柄宝剑现身，一步跨出到了青衣男子面前，惊慌大叫：“二哥！你怎么样了？这些秃驴如何害你？”
青衣男子看了青璃几眼，才认出是小青，凄楚地抓着他的手哀求：“小青！我已活不成了！你快走！不必管我……”
青璃一听这话，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慌忙从袖中摸出几个丹丸让青衣男子服用：“二哥勿忧！你先服用灵丹压住伤势，稍后看我杀了这些秃驴给你出气！”
身后是手持一柄长枪的炳灵公，看了青璃和那男子一眼，又转头望向法阵中的几个喇嘛：“你们敢在东岳大帝眼皮底下猎杀妖族？”
法阵中宝相法王看了青璃和炳灵公两眼，呵呵笑道：“东岳大帝地位何其尊崇，岂会在意这几个妖精？”
炳灵公沉默了下来，确实，山野中的精怪都是天生地养，作恶的早被他们除了，不作恶的顶多是不管不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