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朝偏远处的火堆指了指:“那些绿林中人因一场误会凭白身死,贫道欲念经为他们超度。”
“怎奈我修行有限,虽能以经文打开阴阳门户让阴差来接引,却无法令他们直接免罪轮回转生,不知天师可否念经超度了他们。”
张牧之往叶知秋所指方向看了一眼,正见阴阳门户洞开,一队阴差给几十个阴魂上了枷锁,准备押回阴司受审。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畏惧张牧之身上的雷霆法意不敢靠近,远远地见张牧之看过来,连忙一起跪地磕头。
张牧之朝叶知秋歉然道:“道友见谅,我观这些江湖客身上都有业力缠身,显然平日里都害过良人性命,请恕我无法为他们诵经。”
叶知秋连忙劝道:“天师就当发发慈悲也好……”
燕赤霞开口道:“这位道友莫要强人所难,张天师地位尊崇,连上界雷部众神也要听令,若亲自为他们诵经,这些冤魂定要被超度往上界去了。”
“他们这些行走江湖之人,行事只凭自家喜好,杀生害命只在一念之间,哪里当得起这等功德?”
他三人谈话并未背人,左千户等锦衣卫听了都暗自点头。
囚车旁傅明月却大叫起来:“胡说!我们请的这些都是江湖义士!哪里会滥杀无辜?你们动动嘴皮子念几句经文怎么了?”
张牧之,燕赤霞和叶知秋一起转身看了傅明月一眼,都懒得理会这刁蛮女子。
叶知秋沉默了一瞬,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让阴差将他们带回地府,依其生前善恶进行处置也是应当的。”
傅明月还要再说,左千户冷哼一声:“我们锦衣卫为了护卫傅大人进京,平白死了四个兄弟,不无辜吗?”
“你们都是朝廷鹰犬!平日里不知害了多少忠臣良善!都是死有余……”
傅清风一下捂住傅明月的嘴巴,干笑着朝几位已经拔刀出鞘的锦衣卫赔礼:“我妹妹昏了头了,是在胡说八道,各位大人见谅……”
傅天仇也在囚车里抱拳朝众人大声赔礼道歉,宁采臣和傅清风一起小声劝说,总算把傅明月给安抚了下来。
左千户挥挥手,众锦衣卫才把刀收了。
张元吉从一众锦衣卫中间跑过来,张牧之拍了拍张元吉的肩膀,又对左千户道:“怎地不进院子里去避避风?”
左千户解释道:“我方才在院中杀了一只鬼怪,又怕还有别的在暗处躲藏,所以才未进去。”
“有我在此,当无妨碍,千户打开门请弟兄们进去就是。”
“哈哈哈!那是自然!张天师到此,哪个邪祟敢来送死?”
左千户大笑几声,示意锦衣卫打开房门,一行人牵着马,推着囚车一起进入院子里。
叶知秋告罪一声,依旧去看顾那些正在火化的尸身。
傅清风觉得自家父亲有锦衣卫看顾,一时出不了什么差错,就拉了宁采臣和自家妹妹一起过去收敛骨灰。
众锦衣卫点起火把,照的院子里通明。
“呼!”阴影一闪,一颗磨盘大小的鬼怪头颅从阴影中飞了出来,朝角落里的一名锦衣卫冲去。
那锦衣卫刚要有所动作,几丈外正和左千户说话的张牧之转过头来轻轻吹了口气。
飞在空中的鬼怪头颅突然一停,接着整个儿燃烧起来,只几个呼吸就化成了灰烬。
“现在这院子里才算真个清净了!”张牧之笑道。
左千户和一众锦衣卫都称赞张天师的大法力,又取出干粮酒水让张牧之和燕赤霞食用。
这两个修仙之人也不推辞,和众人围着篝火一边吃喝,一边闲谈。
左千户等锦衣卫因为死了几个兄弟,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过了许久才渐渐放的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张元吉有些困了,张牧之拿起腰间葫芦,打开盖子一晃,就将这小童收了进去。
众人看了都啧啧称奇,自然少不了连声赞叹。
过了一会儿,宁采臣、叶知秋和傅清风,傅明月两姐妹一起从外间进来。
两姐妹自然去角落里护卫囚车。
叶知秋凑上前来和张牧之,燕赤霞二人说话,言辞间对两人飞天遁地的神通颇为羡慕,提出想要跟随两位一起行走天下。
张牧之笑道:“我进京后自有去处,数年内不会在外走动,道友可问问燕兄。”
叶知秋于是又看向燕赤霞。
燕赤霞似极欣赏叶知秋的性子,爽朗笑道:“家师让我进京后去白云观落脚,道友若不嫌弃也可随我去安置。”
“待我在观中料理一些琐事,然后再助天师降服妖僧之后,就和道友一起出京云游。”
叶知秋大喜:“那感情好!我平日里都是自修自悟,去了白云观也可时时向道友讨教!”
过了会儿宁采臣也凑了过来,朝张牧之和燕赤霞拱手:“方才我就见两位仙长眼熟,只是不敢上前搭话,不知两位还记得小生否?”
燕赤霞看了宁采臣几眼,笑道:“原来是宁兄!你怎么往京城来了?”
宁采臣脸上显出黯然:“小生是来赶考的,怎奈落了榜,回去时路上又受了奸人诬陷,身陷囹圄之中一年多,才刚逃出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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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牧之掐算片刻,笑道:“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宁兄经历这一难,下场当有折桂之望!”
宁采臣心情大好,连忙站起来躬身道谢:“天师是有道真仙,所言必然有灵验!”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次日天刚破晓,众人起行,燕赤霞嫌锦衣卫押着囚车走得慢,御剑带着叶知秋腾空离去。
张牧之拱手告别:“若是那妖僧手下见我和锦衣卫一同进京,说不定又要生出波折来,贫道还是带着侄儿先行一步。”
左千户躬身:“天师一路珍重,在京城若有事可至北镇抚司寻我。”
张牧之点头,带着张元吉御风而起,须臾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左千户等锦衣卫押着囚车,同时也带着傅清风,傅明月两姐妹和宁采臣一起往京城而去。
紫禁城奉天殿前,早朝仍未散场。
朱祁镇经过昨夜一番荒唐,此刻坐在龙椅上,感到身子有些萎靡。
“启奏陛下,老臣有本!”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朱祁镇瞬间来了精神,在龙椅上坐直身体,清喝道:“是杨首辅!快快有请!来人!快搬来椅子让阁老坐!”
大太监王振亲自从台阶上下来,快步走向殿外,不一会儿搀扶进来一个身形挺拔,须发如雪的老臣。
这老者脸上满是皱纹半点,精神却十分饱满,一双眼睛也清澈明亮,正是当朝内阁首辅杨士奇。
朱祁镇心中有些激动,自他登位之后,朝中大事都由内阁做主,今日首辅亲自上奏,实乃从所未有过的事情。
“首辅大人快快安坐,有事儿慢慢说!”朱祁镇笑的十分和蔼。
杨士奇拱手举了举笏板:“多谢陛下怜悯老臣。”随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朱祁镇这才开口询问:“不知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让首辅亲自上奏?”
杨士奇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昨日僧录司递了折子,说张大真人在京师外杀了僧人、尼姑共四十余人!”
“事涉四十多条性命,下面人不敢做主,连夜将折子转到内阁里来了。”
“老臣和几位阁臣商议许久也不好决断,特将奏折上乘给陛下、皇后、太皇太后查看!”
王振接过奏折不敢耽搁,快步走上台阶把奏折递到朱祁镇面前。
“张大真人果然开始料理那妖僧了?”
朱祁镇响起昨夜空乐和尚暴毙的事儿,顾不上查看奏折,只是着急问道:“着人查了没,结果如何?”
杨士奇点头:“下面收到消息就去查了,京郊铁佛寺和慈航庵两地都空了,不见一个僧人尼姑,也未寻到血迹、尸体。”
“好似那些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朱祁镇心中忍不住嘀咕:“这位张大真人怎如此嗜杀?”,面上却凝重地开口:
“既然寺庙都空了,也没见尸体,血迹,怎么就断定是张大真人所杀呢?可还有什么证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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