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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人一时沉默,卫君子冷冷地瞥了山鬼与忠勇侯一眼,对于这胆敢与白芜冰相争的人不无厌恶。燕凌风倒是心怀忐忑,对他而言,陈心隐既是指引者,更是他的晚辈,晚辈婚事,无不牵动着长辈的心神,他若是能找到良缘,那可比学得新法术更令他兴奋。
“自然是好……”
忠勇侯大竖拇指,没口子地称赞起来,简直要将他夸到天上少有,地下全无的地步去,只是言语间又颇为空洞乏力,翻来覆去无不是“惊才绝艳”、“风采冠当世”等浮夸之词,让人听得呵欠连连。
“既然如此,那二叔何不自己嫁他?也省得肥水流落外人田。”
山鬼扫落桃夭发丝上沾着的一小片碎叶,淡淡说道。
“……你这话说得像什么话,二叔身为男子,如何嫁他?这断袖之事,岂是你女孩儿家可以随便说的?要懂得害臊,不可再如此口无遮拦,大哥若也在此,岂不要被气死。”
被山鬼如此一下顶撞,忠勇侯一时语塞,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羞臊得几乎下不来台。
要知道以他的脸皮厚度,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哼!”
多年的龃龉,虽知这一切只不过是源于误解,不过隔阂想要彻底消除,非一朝一夕之事,山鬼不再理睬于他,转身便绕着船舷边缘走了远去,想要独自一人静静。
这二叔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正经人,如今却偏要来指责什么“害臊不害臊”,该如何让她心服口服?
“梦中姐姐,我哥哥他不好吗?”
桃夭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揪着她的新嫁衣一角,仰着脑袋,满是期冀地询问道。
“桃夭,好好读书,大人的事,你长大后就懂了。”
山鬼抚摸着桃夭的秀发,微笑道,她的目光平静如水。
陈心隐见山鬼依然不肯对他假以辞色,伤神地垂下脑袋,久久不发一语。
卫君子见陈心隐吃了一枚软钉子,那山鬼想是早已铁了心,心中暗喜,却不好形于颜色,为转移注意力,不至于笑出声来,只好将正生闷气的忠勇侯拽到一旁,问道:
“笨……哈,猴爷,还未请教,你为何要如此排斥徐无鬼,而一心撮合我们陈兄与山鬼?”
忠勇侯恨恨地瞪了一眼摇头叹气的徐无鬼,犹豫半晌,为抒发胸中抑郁,才将实情说出:
“你瞧那徐无鬼生得个油头粉面,还偏偏自诩风流,你看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也是瞎了眼,总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本候早看不惯这等歪风邪气,自然不能允许自家侄女嫁他,这等终生大事,万万不得草率。”
忠勇侯絮絮叨叨,言语间尽是对徐无鬼的不屑。
“哎呀!原来是同道中人呐……在下也是最看不得那些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侯爷鞭辟入里,果然大才。”
卫君子对他的观感大变,忙不迭地翘起大拇指,心中涌起一种堪比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感。
忠勇侯满意地捋了一把长须,接着说道:
“而你看陈公子,虽然貌不惊人,不及徐无鬼,更难望本候项背。可他胜在为人忠厚,抱朴含真,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模样,你说我鬼族家大业大,不找个稳重点的姑爷,如何能行?”
说罢,他双手背掌不住相击,用以加强语气。
卫君子看了眼沉默驾船的陈心隐,虽称不上有多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绝对当得上“眉清目秀”四字,与那阴气森森的忠勇侯同堂对比,顿时无言以对,原来这位侯爷反对徐无鬼的缘由,竟是妒忌之心在作祟,果真是一朵奇葩……
未免才寻觅到的“知音”尴尬,卫君子只好勉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