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收回思绪,颇有些兴奋地问道。
“不知青莲兄意下如何?”
陈心隐见他神色如此,哪还不知他心中早有定计,此番问询,亦不过是客气罢了,自己若是不知进退,可不平白让人看轻?
“好,既然陈兄你如此豪爽,那在下忝为之谋,此番赌对人心,彩头只需应承对方一件事情即可。”
青莲背着双手,在原地转了三圈,终于拊掌说道。
“人心?”
陈心隐心生警惕,不过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是人心,依在下愚见,你我分歧,归根结底,是对于天下人心的认识不同。陈兄你与你们自认正道的修士们认为人性本善,追求天道的和谐,是人心的归宿所在……”
青莲说到此处,突然打住话头,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心隐,见他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才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我则不同,你等正道污我等行的是魔道,或许有同仁为此不忿,可我并不以此为意……陈兄你无需发笑,此乃在下肺腑之言,魔不过区区一字而已,本身并无意义,可为邪,亦可为正,只看是谁掌握了这天下的霸权而已……在我看来,这世间从来就不存有天性纯善之人,人性之中充斥着罪恶,人性之野心勃勃、虚伪卑鄙、贪婪狡诈,纵观古今,何曾有半分减少?妖魔亦如是,化外之民亦如是……看那高居九天之上的神灵,还不是奉行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那一套,恬不知耻,要成事必有香火进贡,稍有不敬即降下天谴诛杀……哼!不提也罢!”
敌人还是知己?青莲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思量许久的心里话说出,心中自是畅快,他见陈心隐神色渐趋于不善,口中蠢蠢欲动,知他必定对于自己的这般说辞不以为然,说不得还得唇枪舌战一番。
他抬起一只手掌,止住了陈心隐即将脱口的辩驳之辞,说道:
“陈兄如若不信在下的一面之词,不如就依我所言,与在下打了这一个赌如何?”
“要睹自是无妨,人心性灵,其中自有曙光,你们魔族所主张的那一派言论,不过是梦中呓语罢了……只是睹归睹,在彩头我却不得不多说一句,万一在下果真输了,青莲兄你所提出的要求若是与在我本心相悖,那还请恕我无法违心屈从,大不了一死而已。”
此事不仅关乎于他区区一人的道心稳固,更是修行界正道的根基所在,容不得丝毫的含糊,陈心隐哪敢稍作退缩之辞?
只是魔族行事,向来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好比青莲还以面具身份出现之时,一直以来徒费了多少心机,只为劝服于他,引他二人勠力同心,共谋大事,就让人深为不解。此事也让陈心隐时常独自一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果然是上天眷顾之人,就连魔道中人,也要慕名而来,拜服于他的王霸之气底下。
而正是有着此等难料之节,他不得不防备着道青莲所可能玩弄的诡计。就他向来所见,无论是在蓬莱仙岛,还是在云之世界,亦或是在北冥鬼方,他都曾吃过魔族暗诡之亏,如此一来,他吃了如此多堑,长上一智又有何怪?
“无妨,在下自然不会逼迫你做出有违本心之事。”
青莲淡淡说道。
陈心隐正要松一口气,不想却又听他说了一句:
“只是在下怀疑你一旦得见世相本真,经历了失望之后,还会不会坚持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