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尚留有三分冷静的兵卒正要向洪偏将进谏,哪知话才说了一半,洪偏将及众同袍无人在意,眨眼功夫就已尽数没入其中。
他鬼使神差地按下座下马匹,令马蹄堪堪止步于丛林界外,也不顾事后可能被治以的“临阵脱逃”大罪,竖起耳朵向里倾听起来。
他心中的不祥预感愈演愈烈,似乎眼前这片阴森森的丛林已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旦进入,将再无生还的可能。
此人是洪偏将帐下幕僚,姓谢,倒也无多少运筹帷幄之才,只是擅长处理些繁琐的杂事,尤其洪偏将先后纳下的十余房姬妾,几户全由他经手,被安排得妥妥帖帖,从曾不让东主烦恼,这才得了器重,平日分润,也要比旁人多拿一分。
只不过这位谢幕僚平日闲暇时爱好在茶馆中听些故事,对于说书先生口中所讲的诸多沙场计谋,倒也勉强记得一二,此番见到丛林,脑中即迸出那句,才生生停下。
只是洪偏将已入其中,若真是自己多心,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谢幕僚正自犹豫不决,忽听从林中不远处传来一声鼓响,接着是一阵阵宏大的喊杀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洪偏将及其余熟识的同袍的怒吼及悲号之声,他心下一沉,蓦然从头顶凉到足底……
快逃!
这是他此刻的唯一念头,古人诚不我欺,林中果然埋有伏兵,其他人恐怕已是全军覆没。
往哪儿逃?
自己还需保留有用之身,悄悄逃回城去,趁此次败绩尚未传回将军处,便抢先收拾细软逃离此地,从此隐姓埋名,不令官府找到治罪。
既已定计,此人也算果决,二话不说拨马便回,顺着来路疾驰而去。
他才刚远去百丈,林中及冲出来六七十名匪徒,先前袭击黄岩村的那十余人倒还有六七人身在其中,至于其余几人,恐怕已伤损在了林中那一场伏击战中。
毕竟纵然是伏击,那数十名官兵也是难啃的骨头。
“大狗,这些人是由你等引来的,就由你等善后,此番争斗,我听风寨所获颇丰,回头我会在大当家面前给你们美言几句。”
打头那名匪徒扬鞭一指逃去的谢幕僚,不以为意地对身旁几人说道。
“是,二当家,小的必定不让二当家失望。”
一人面露兴奋之色地答道,此人原来就是那名从北方逃难而来的大狗,看其装扮,除了将蒙面布巾除去之外,赫然便是在黄岩村中引君入瓮的匪人之一,而看他身旁几人,分明就是丁二哥等一干难民,不过此时大狗俨然已成了他们这一小团体中发号施令之人,丁二哥面色木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二憨不知何在,恐怕已是战死在方才那场了罢?
“好,去吧。”
二当家一挥手,带着众人,转身又入了林中,那些军马衣甲兵器,他可一件也不想浪费。
“走,我们弟兄一齐去把那人捉回请赏。”
大狗舔了舔嘴唇,阴冷一笑,当先打马冲了出去,丁二哥等人不敢怠慢,慌忙也跟随而出。
看他们奔马去得快速,哪里还有方才入林之前的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