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行?子玉兄休要效老儒迂腐,其实今日便是当日的约定之期,分明是太子失约,致你我身陷险地,而并非你我,试想想,你我甘愿舍弃西南王府高官厚禄,冒死跟随靠山王与太子起事,最终极可能还要落个背主弃义的污名,所为何来……何况西南王恐怕已是对你我心存怀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据死谋生。”
高阳见子玉在关键之时迂阔不肯开窍,不似平时的大刀阔斧,心中也急,捋清思路,继续蛊惑道。
“……”
子玉目光定定地看着高阳,脑中思绪纷繁,急切地思索着此中得失。
隔着丈余距离,这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沉吟。
……
“太子殿下,攻城时机不可失去,当日与城中内应约定之期将过,若再不动手,恐大事难成,为之晚矣……”
耶律将军退下去后,来到战阵之前,独自登上高耸云台,眺望着前方如一头荒古巨兽一般古老苍茫的青州城,心中的焦躁之意愈渐浓烈,可不知该如何去排遣。
太子并不知兵,却非要驾临前线,若是在旁观战,一言不发便罢,他又偏要自作主张前来对军旅之事指手画脚。
自古主将之人,不怕敌阵,就怕帝王储君在旁。
还有那不识大体的吴公公,能做太子心腹,却偏要小肚鸡肠,因月前自己无心对他的一语冒犯,耿耿至今,乃至于阵前大进谗言,乱了太子分寸,误了易逝的攻城良机。
竖子!小人!
耶律将军在心中羞恼大骂,吴公公,连带着太子刘安己,双双成了他的眼中之钉。
他有才能,又并非愚忠之人,能入叛军阵营,又真有几个忠贞之人?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忠于自己的前程,至于其他,不过是他的踏脚之梯而已,岂有他哉?
只是纵然心中不忿,恨不得发动政变,夺过权柄,全权组织攻城,只是这一念头刚起,便被他冒着冷汗掐灭在心。
且不说他在军中的威信是否足以服众,就说太子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他这样一个统兵大将所能够撼动的,一旦他果真软禁或者杀害了太子,恐怕第一个要了他的性命的,就是自己麾下那群看似“忠心耿耿”的部下。
无他,利益使然罢了。
他双腿好似钢钉扎在云台之上,凝望着青州城墙之上,深远的腹心方向,一旦城中情势有变,也许将会有烟火信号传出,到时候他就能够随机应变。
……
远离青州城约莫百里开外的深山密林之中,原本是杳无人烟的蛮荒野地,此时正有数以千计的一队人马,正偃旗息鼓,人不声谈,兽不嬉戏,悄然而行,看其前去方向,可不正是那座大名鼎鼎的青州城吗?
“巨子,此番驰援青州城,只要行踪维持隐秘,不使得无道的叛军发现,极可能会出奇兵之效,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一举取得巨大战果,令刘安己那小子大吃一惊。”
墨半山不安分地坐在一头机关虎头颅之上,此刻见他侧过身来,远远地探出上半身去,努力轻声地冲着一旁乘坐机关象的新任巨子墨干城说道。
“半山,你也知要让行踪隐秘,可却偏偏喋喋不休,你看看那边的如北,正襟危坐,才是行军的模样……唉,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
墨干城颇为无奈地训斥道。
“哼,墨如北那小子,手下败将而已,也就机关术有两下子,比你差了许多,不在我的眼中,总提他作甚。”
墨半山抓了抓头,瞥那墨如北一眼,见他独领一军,倒果然透着些领袖之风,心中便是泛起醋意,兀自嘴硬不已。
自墨家两脉合并,老辈让贤,昔日的大敌墨如北,反成了机关城自墨干城以下的第一人,这虽是为了过渡时期两脉权力的平衡起见,但他的才能也是不容置疑的,至少比墨半山要强上一筹,甚至赢得了另一脉的部分赞誉,这便触了墨半山的逆鳞,也是他总对前者颇多微辞的缘由之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