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平推,二掌倏出,这一招“长江双叠浪”乃是李油的看家本领,自忖这贱人花招再古怪也决难抵挡。
岂料花如影竟飘若柳絮,绸带向上一拂,这两掌便轻轻巧巧的化开。
待那头顶长蒿势如鹰击长空的向她百会穴突来,花如影纤腰一扭,绸带蛟龙出海,直向上卷缚住长蒿。
但听“喀喇”一声,长蒿尽碎。
李油大为惊骇,再也不敢小觑了这女子,飞身一探手,手中便多了一柄程亮的镔铁棍。
原是那长蒿中空,一经花如影的绸带搅碎,这藏在内里的镔铁棍便脱了出来。
他数十年间都未被人打的如此狼狈,当其极少出手之故,亦少逢敌手,即便遇上了,只要不交手不会落败。
今拟吃定的人物,不想却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怎也料不到她在数月间便可脱胎换骨。
花如影仙袂飘飘,忽地五指成爪,直取他心房位置。
李油大骇之下,只见白影一晃,四肢百骸间都如受到寒风侵袭,镔铁棍还未来得及施展,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便在此时,却见另一道白影也跟着袭来,将花如影一爪阻隔拍开。
李油死里逃生,大吃一惊,而搭救自己的“女子”正是小张仪。
破天门的弟子固然诧异,花如影和幼香碧妍诸女更是万难理解。
云游挡下这一爪后,又恳求道:“如影姑娘,还望你瞧在朋友一场的份上,饶了他们一命。”
他不冷冰冰的称之为花尊主,改以昔日朋友之称,自是企盼花如影能够顾念旧情。
不意花如影扫了云游一眼,冷冷道:“幕大圣人,你可迂腐过头了,这些人都已知了你我身份,哪能再留?”
云游急道:“我教他们发个誓,守口如瓶,不说出去就是了。”
花如影不禁被他这天真的话给逗笑了,仰天哈哈一笑:“你都多大了,怎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李油眼珠打转,心想良机莫失,趁其不备,双足一点,便要逃走。
刚一转身,身子已腾在半空,突然间心口一疼,却是自后背到前胸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
绸带一收,李油轰然掉在地上,鲜血成泊,眼见是不活了。
花如影将绸带一甩,手掌便多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兀自跳动。
这一幕云游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花如影凭空将内力贯注在了绸带上,绸带登时有如钢刀利剑一样,直剖人心,继而再卷入自己手掌。
这一气呵成的功力即是明知其理,在外人看来,花如影和他相去三丈开外,凌空掏心,便有如是手臂突然之间长了三丈一样。
而她又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手捧心脏的画面,如何不教人骇怖?
刘范等人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失声叫道:“她……她……真是鬼,是那掏心恶鬼……”
花如影多在闹市行凶时戴着这面具,因之专掏男人心脏而在江湖上得了一个掏心恶鬼的名号。
刘范二人初时只因认定她是莫少城主的侍女,谁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只道是戴了个面具吓唬人而已。
今亲见这恶鬼掏心的场面,只吓得魂飞魄散,连腿也挪不动了。
花如影将那心脏一抛,冷冷道:“不留活口。”
说罢,幼香碧妍等人齐将绸带掷出,“嗖嗖”数声,那八条白色绸带有若白绫将刘范等二十余位男人的脖子缠到了一起。
这些男人手中无剑,又魂不附体,双手紧拽着绸带,越挣越紧。
幼香碧妍诸女站了八方,互视一眼,扯住绸带,猛的一勒,那二十余位男人挣扎一会,立时气绝,双手软软垂下,齐刷刷栽倒在地。
云游只呆在那里,心寒无比,蓦地里竟滚落下泪来。
幼香碧妍诸女对这等场景也是麻木不仁,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噗噗”几声,居然举剑将那些男人的心脏尽数挖了出来,抛到一边。
云游无可忍耐的大吼道:“你……你们……为何如此残忍?人都死了还不得保留全尸?”
幼香不解道:“幕大哥,这些都是坏人要害我们,你何以这样伤心?
再说了,既都是死尸,多挨上一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死后掏心,这是我们神女门杀人的规矩,这样也不会误会了旁人。”
说罢又以剑粘血,在地上写了“杀尽天下负心男人”八个血字。
云游心中忿忿不平,想这些人也都是负心人么?和滥杀无辜有什么分别,却都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我心安。
他自也是良心难安,自顾拾起地上的长剑在沙石地上一下一下的狠凿了起来。
劲运双臂,势若疯子,锵锵作响。
幼香一愕,望了望云游,又向花如影看了看。
花如影冷冷道:“幕大圣人,你良心可好,但这般挖下去,要闹到何时方休?”
云游置若罔闻,默默流泪,只想着不能让他们做孤魂野鬼,即是死了也该回归故土,有所依托。
花如影见其不为所动,正欲发难,遥见自西而来了三位身穿大红袈裟的番僧。
他们由远而近,手捻佛珠,见此尸横遍野的惨景,当即双手合十,向着尸体躬身拜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当先一人年逾七旬,额头深陷,银须戟张,目光灼灼,显是位内功高深的神僧,然其皮肤黝黑,不似中原人士。
其后两位年纪相若,面容枯槁,虽是骨瘦如柴,却精神健旺。
云游觉得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二人正是南隐寺的佛明佛光二僧。
只是云游当年与他们匆匆一瞥,杂在众人之中是以并未留意,只道天底下的老和尚都是一般的模样,才会有此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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