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毛坐着那慢悠悠的绿皮火车,一路晃**着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昆明。
爹妈早已在家等得焦急,几次上他公司去找过却也没有音讯,这时候见儿子突然回来了,之前再有百般的埋怨和数落也尽数在几句话语里散了个干干净净。母亲一直拉住哑毛问长问短,晚上又做了他最爱吃的饭菜,这些日子里日盼夜盼,母亲的头发也白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许多。吃完饭洗碗的时候,卢用看见自己的母亲正悄悄躲在房间里偷抹眼泪,心里更觉得自己行事过于鲁莽,如此下去很是不该。到了此时,之前意气风发要跟着狗爷周七他们闯**江湖的念头也完全打消了,心里暗暗发誓:从此行事必当慎重,绝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唐突冲动了。
夜里,躺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木**眼看着天花板,许久都难合眼,一闭眼就想起孤山峡谷里发生的那些个事,看到那些个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人,还有他那最要好的兄弟,到今天为止也丝毫没有半点音讯。
但日子终究还是要归于平静,这期间,卢用兜兜转转四处打听沈浪的消息,又将他平时可能去到的地方和接触到的人都挨个找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诸葛家兄弟先后发来过两次消息,一说:猜测白星和沈浪可能已经出了孤山;又说:好像有人见到他们在川南一带行走,总之零零散散的信息虽然汇集了很多,但大多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诸葛家依然没有放弃,动用家族的力量立刻便安排人力前往探查。如此又折腾了好些日子,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有些事,确实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一个结果的,不然古往今来哪还会有那么多千古之谜未曾解开。
时间,也许是最好的疗伤药,卢用就这样停停找找,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多。沈浪和白星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消失在了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里。
不论如何,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的。哑毛也毕竟是个人,是个人就要吃饭,整天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这期间他先后找过几份工作,但无一例外的没干上两天就被人家给辞退了。以前沈浪在身边的时候,哑毛总嫌他唠叨婆妈,为人处世太过谨小慎微,凡事也都太过认怂了;如今换他一人独自闯**,才觉得自己那兄弟在之前的日子里实在是对自己照顾了太多太多,也为自己背负了太多太多原本就很苦闷的事情。哑毛确实不是那种适合老老实实找个安稳工作的人,他的性格太过沉闷,但他的脾气却又太过激烈,所以一份正常的工作很难在他身上持续下去。无奈之下,只得又联系了之前在湘中一个不知名的小火车站分开的胖老板,让人意外的是,当胖老板听到卢用肯来找自己的时候竟然显得很高兴。以前一起共事的时候胖老板不是对自己一直都很反感才对么?若不是沈浪当时在中间替自己周旋张罗着,胖老板早就想把哑毛给开除了。但如今胖老板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还让他第二天就来公司报道。
公司也还是以前那个公司,不过胖老板最近又新接下了一些关于通讯范畴的新业务,生意一时间很是红火,不出半年光景,竟将手头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的员工也扩招了,听说最近还在忙着和通讯公司探着一个什么合作的事情。
卢用这人话少脾气怪,所以才从很小的时候就落得个哑毛的诨号。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骨子里的脾性却还是一点没变。胖老板也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于是分配了他个清闲而且又不用过多跟人打交道的差事先做着。
时间一晃,过得飞快,转眼这又混过去了几个月。
今年,胖老板的生意更加兴隆,但竞争的同行却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了出来,一夜之间,寻呼机这样的单向通讯业务几乎变得满地都是。这让素来精明的胖老板感觉到了危机,于是又将矛头瞄准了更新、也更贵的大哥大手提电话这门子业务上,那玩意儿即使便宜的也要万八千一部,遇到绑定号码好的机器价格更是翻几番的蹭蹭往上涨。由于门槛高,所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插手进来的,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但胖老板始终坚信大哥大在将来一定会替代寻呼机,这门生意做得过,所以发了狠心下了血本,孤注一掷将自己的老底全压了上去。这不,他刚刚和本地的通讯公司谈妥了一项合作协议,心里十分高兴,正为自己这番智慧的举动感到骄傲的时候,以他的性格更急需找几个人来听自己使劲吹捧吹捧这次的功绩,于是便把全公司的员工都召集在一起,决定今晚聚餐。
地点就定在离公司不远的那家牛肉汤锅店里,公司平日里如果有一些简单的应酬和招待都会往这里跑;一是因为离公司比较近,省了跑来跑去的车马费;二是因为这家牛肉汤锅店的老板就是胖老板的小舅子,公司的招待放在这里回头还能给个自己人的内部折扣,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今天胖老板特别高兴,把公司上下几十号人全都叫到了,这其中当然也就包括了卢用。几杯白酒下肚,胖老板的脸也红了,声音也更大了,笑得也更愉快了些。嘴里嚼着没嚼碎的牛肉就忍不住开始不断吹嘘自己今天是如何如何的英明、如何如何的果断,是怎么样经历千辛万苦、动用无上智慧在跟通讯公司的人谈判的。这些豪言壮语唬得那些新来的员工全都一愣一愣,眼里更是写满了由衷的佩服。卢用平日里人缘关系并不好,独自所在一个角落里喝闷酒,对胖老板的那番言语他完全懒得去搭理。对于他来说,今天就是单纯的吃饭来了,以吃好喝好为目的就行。
酒过三巡,胖老板越发觉得自己伟大得都不行了,将一截啃得干干净净的牛骨重重往餐桌面上一搁,一只脚跨在凳子上,一只手端起一杯酒,凑到嘴边一饮而尽,满腔的慷慨激昂无处宣泄,拧着眉、瞪着眼,满脸伟大而严肃,道:“这块骨头,我啃了!人生路上的骨头,还能有多难?”
那些新来的员工里当然有一些急于上位又十分乐意溜须拍马的,连忙跟着起哄,并且大声鼓掌叫好!
卢用本来还低着头,但这场面也忒露骨、忒肉麻了!便不禁又犯起浑来,心里暗骂:是不是这几天没和胖子顶嘴,他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尼玛,啃个骨头都能说出来这些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废话,胖子这老毛病,就不能消停点么?今天要是吃头整猪下去,他是不是还得编排出一个新三国来?
正要起身说上两句难听的刺头话让胖子清醒清醒!后背突然被人重重一拍,压住了又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嘿......这他妈还有人自己找抽来了!
还没等卢用回头,就听一个刚进来的人已经嘿嘿笑着招呼道:“胖哥就是牛啊!啃个骨头都能说出这么深刻的道理来,要不说,爱学习的人不管走到哪里他的人生都必定充满了思考!佩服,实在是让人佩服……”
胖老板借着酒兴,正咧着个大嘴笑得合不拢来,这时候的他最烦有人打断他慷慨激昂的发言。没好气地斜着眼往门口瞟了一下,却将自己那些个还没发作出来的脾气尽数又都收拢了回去,变得满脸堆笑,抓着头皮尴尬道:“沈…沈兄弟!你也来了?听说你出远门去了,一直也没机会和你再好好喝顿酒。来得刚好,快,快一起坐下喝一杯!”转头又对后厨喊道:“老板,再加两斤牛肉!”指着那些新来的员工,高声道:“这些新来的小伙子,没一个像你这般优秀,业务能力又强!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位就是你们的前辈,也是咱们公司的元老了,更是你们的榜样!以后一定要多跟这位沈兄弟多学学,见着人家的好!”
卢用没有回头!听这声音和那熟悉的感觉他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喉头哽咽着,真的又见着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忙起身抓住来人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又看,是!是沈浪没错!他竟然自己又回来了!
见到他,卢用心里真比什么都更开心,比什么都更激动!用力往他身上重重捶了两拳,这才一把将他拉在怀里,心里高兴得无以复加!终于开口哽咽骂道:“你他妈的臭猪!这么些个日子你他妈死哪里去了?!害得老子天天为你担心……”
好兄弟!这些说出口的话虽然粗鄙、虽然充满了埋怨,但是做兄弟的心里其实都明白,里面包含的感情实在是任何语言都难描述、都难形容的,实在也没有比这感情更深的对话能够表达两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沈浪没有回他,却对胖老板嘿嘿一笑,抬起桌上一杯白酒略微敬了一下,然后仰头一口饮尽,笑道:“胖哥,我和小卢换个地方去聚一聚,特地来跟您请个假,人我带走了啊……”
胖老板慌忙四处摸索着找来酒杯,倒满了酒,赶紧陪了一杯,连连挥手,连连道:“带走,带走,你们打算去哪里喝?待会这边散了我也过来找你们……”
沈浪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嘿嘿笑着挥了挥手,搂着哑毛的肩膀,两人径自走了。
胖老板冷静了许多,靠坐在椅子上,又大口吞下一杯白酒在肚,这才对众人道:“刚才那位你们都见到了吧?别看年纪不大,但就算是卢用那样的人也全都听他的;卢用,知道吧?就咱们公司那位爷,谁惹得起?!江湖上又叫他做哑毛,那可是个狠角色啊……要说还是人家小沈有本事,平时藏得深沉,对人总是嘿嘿笑个不停,但真正露出本事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厉害……”呱啦呱啦又向众人吹了一堆,无非又是凸显自己和沈浪的关系如何如何亲近之类的话。
是啊,比起善心,胖老板更爱钱财;但比起钱财,当然还是命更重要!他还记得那次列车上的历险,更清楚的记得沈浪当时的表情和反应,像沈浪那样的人是终究不会和自己一路的,卢用也是一样,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若不被这世界改变,则必将改变这个世界的人。胖老板对这种人素来都敬而远之,既不疏远,但也始终小心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敬重的心态。
卢用与沈浪,他二人阔别重逢,真是令人感觉像往如隔世一样又悲又喜。但见了面彼此之间还是那般亲切。卢用只有对着沈浪的时候才会这样打开话匣子,一路只听他一个人不住呱唧呱唧说个不停,就算这样也还是觉得不过瘾,又连踢带打带骂的好生招呼了沈浪几遍。使劲将沈浪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然后又重新捡起自己的话头来,这才又从头到尾、嘘寒问暖,关心了个遍。到最后,连沈浪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冲他们身后使劲使着眼色,嘴里埋怨道:“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还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急闹个不停……也不嫌丢人……”
卢用笑骂回道:“丢什么人?这大晚上的,谁来看?再说,这大马路又不是谁家开的,老子又不认识谁,老子怕什么丢人?”但随着沈浪的眼色一回头,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还一直站着另外一人,只怪自己太过高兴,所以才把这人的存在忽略了。
那人是一位妙龄的少女,婀娜的身材又很恰到好处的显得十分高挑,容貌却长得十分普通平常,而且还长了满脸的雀斑。但这人自己也不认识啊!卢用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诸葛白星呢?跟在沈浪身边的怎么不是她?反而是另外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女人,妈的,这小子也变得太花心、太不是人了吧?!人家姑娘对他那样认真、那样专情,他怎么能转眼就换个女人跟在身边呢?
一把扯过沈浪的衣领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骂道:“你小子也真他妈不是人!这么些天不见就学坏了?你不知道人家诸葛家的姑娘在峡谷里的时候都怎么对你的么?你还好意思带个其他女人在身边,你他妈对得起人家么?!”
不等沈浪开口,那从没见过的少女却抿嘴笑道:“没事,他对得起我的。”
卢用听声音十分熟悉,当下一愣,随即指着那姑娘问道:“你…你是诸葛白星?”
那少女嫣然一笑,转了个身,眨眼道:“怎么,不认识了?”
卢用又愣了一下,听声音、看姿态,感觉对面站的就是诸葛白星,但看容貌,自己却又十分肯定没有见过这位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抓着头皮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少女抿嘴笑道:“我也不记得我认识那个哑毛会说这么多话,还笑得这么灿烂的。”
沈浪趁机一把将卢用的手指反扳了过来将他控制住,嘴里笑骂着回道:“听到了没!她是谁?你说我该对得起谁?”
卢用吃疼告饶:“哎哟哟……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自己糊涂,你没对不起谁,是我对不起你,行了吧……快把手放开……”
两人打闹了一阵,彼此心里都乐开了花,大半年来的各种担心和愁云都变得烟消云散,心里落得安稳,脸上的笑容也就自然变得真诚而灿烂。
一旁陪着他们的白星心里却好像有事,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看了几次手表,只是见他两人那么开心便也不忍心去打断,但到了最后好像确实是有些着急了,这才上前轻轻拉了拉沈浪的衣角,小声道:“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
沈浪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他也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但依然不舍地搭着卢用的肩膀方自又聊了几句,这才道:“兄弟,我和白星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过两天我又来找你!你可要等我啊!”
卢用咧着嘴,眯眼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很急吗?”
“嗨!”沈浪重重捶了他一拳,骂道:“你小子学坏了!也想歪了!不是那样的!我们先走了啊……过两天我又来找你……”说着挥了挥手,仿佛有些急不可耐的大步走了。
卢用这才想起来,也没问问他们现在在哪里落脚,在后面高声喊道:“喂,瞎子……你现在住哪儿啊?明天我来找你喝酒……”
沈浪和白星却只顾加快了脚步,匆匆转过街角,没了人影,却也没来得及回答卢用一句话。
卢用心里纳闷:这小子!这是忙的什么?来也突然,去也匆匆,你小子尿急么?但人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不管他忙着去干嘛都不重要了,平安回来就好!
他两能意外的平安归来,本身就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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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这大半年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贯少言寡语表情冰冷的哑毛也不自觉的在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独自踱步在寂静少人的街道上往回走,手里点了一根烟,拿在嘴边却迟迟没有抽上一口,只是不住独自傻笑。
正漫无目地走着,迎面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人。隔得老远就能感觉到胖老板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味,只见他每跑一步浑身的肥肉也都跟着在震颤,到了近前,手拄着膝盖缓不过气来,眼睛忍不住往四周不住打量,嘴里忙招呼道:“卢…卢用……小沈他…他们人呢?”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好像胖老板和沈浪的关系也并没到多么要好的程度,还不惜大老远放着酒肉不吃就赶过来。
卢用不冷不热回了句:“他们有事先走了,找他什么事吗?”
胖老板一只手按着自己胸口狂跳的心脏,一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不忘往地上啐了一口,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我找他们干什么?!我是来找你的……你…你没事就好......”
这到奇了,他卢用好好的又能有什么事?
胖老板这是抽的哪门子疯病,又是弄的哪门子玄虚?
这时胖老板已上前一把抓住了卢用的手腕,紧张道:“快,快跟我回去!别在这杵着了!”
卢用反手甩脱,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慌张个什么劲儿?说!到底什么事?”能让胖老板这样的人放着现成的牛不吹、现成的饭不吃、现成的酒不喝,大老远一路小跑来找他,事情恐怕也不简单。
胖老板这口气始终喘不明白,神色慌张地又往四下里又看了看,皱着一张苦脸凑到卢用跟前,压低声音道:“唉哟,我的祖宗,这个时候你就别闹脾气了……赶快跟我回去吧,我这是来救你的,你还不知道啊?”
卢用眉头一皱,脸上顿时没个好颜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屑道:“我要你救?”说罢白了胖老板一眼,这就准备自行离开。
胖老板慌忙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已紧张得有些颤抖,急道:“祖宗,你真是我的祖宗,若不是看在那次……真的,我真懒得大老远独自跑来救你!你还没感觉出来吗?你那兄弟沈浪,你……你觉得他还是个活人吗?”
卢用今天本来挺高兴,现在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片冰凉,脸色也变得更加阴冷,双眼恶狠狠瞪着胖老板,反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你再敢这样放屁,老子跟你没完!”
胖老板的脸皮皱得更是跟苦瓜没什么两样,哀求道:“先放手…放手…疼!”等卢用将他手放开,这才揉着疼痛的手腕又凑近来,低声急道:“天地良心啊,我真是为了你好才赶来的……但是,说你兄弟不是活人这话却绝对不是我说的,是咱们公司里新来的那个员工,就是那个小胡,是他看出来的!嗨,这孩子,当时看出不对劲也不敢当着大伙的面说,自己吓得抖作一团,只会抱着个酒瓶子在那里低头喝闷酒,是大家见他的神情不对了,这问了半天,那孩子才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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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卢用的脸色已经更加难看了,新来那个同事小胡他也认识,这人胆子小、身子骨弱,平时话也不多,而且三天两头的老请病假。
但老话说,越是这种人,往往也越容易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卢用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但又隐隐觉得今天兄弟重逢这事好像也确实来得太突兀了些,事先没有一点先兆、没有一点心里装备,一个消失了快一年的人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状态好得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那孤山峡谷里的事是多么匪夷所思、多么险恶,那是轻易就能自由出入的地方吗?今天这事看上去越正常,可能背后的问题也反而越大。他看着胖老板满脸急切的样子,终于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小胡又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胖老板一紧张起来就容易疑神疑鬼,这会儿又左右看了两眼,好像生怕沈浪又突然从哪里去而复返冒出来,压低声音,道:“小胡说,他看见沈浪的脖子上和手腕上,从衣领露出来的地方,皮肤上全是勒痕……很深很深的那种勒痕,就像是…是……人被捆绑、吊死后才会出现的那种淤青勒痕一样……然后他还说,沈浪从进来到出去,看起来像是正常人一样,但他的脚后跟却始终都是踮着的……”
脚跟不着地——只有被鬼附身的人走起路来才始终脚跟不着地!卢用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仔细地回忆着刚才见面时的所有细节,小胡说的脖子和手腕上的勒痕,虽然沈浪穿着长袖衬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夹克,但好像他也隐约见到了……
只是当时他们双方都太过激动,而且那些痕迹似乎还被某种化妆用的东西巧妙地掩盖了一下,所以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至于沈浪是不是一直踮着脚后跟在走路……说实话,卢用也无法肯定,这点他完全没有留意过……
但他印象里,白星在不断的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她催促沈浪离开时的眼神,她与沈浪看起来好像神情都挺正常,但现在想起来似乎又藏着很多难言之隐不能告诉别人,经这么一推敲,似乎又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