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破戒喝酒,加上这两天劳心费神,冯宽这一睡,直到五更时分,才因为尿急醒过来。
李清姝心下一喜,顺其自然地先开口:
“冯哥哥你醒了?”
“姝儿妹妹,你……你也醒了?”冯宽憋红着脸,冲她一笑。
“嗯。冯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呃……没,没事……我还好。”
“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你过来,让我看看!”
“真没事……我……”冯宽有些憋不住了。
“真的?”
“那啥……姝儿你……你赶紧转过头去,我实在憋不住啦!”
连珠炮弹似地说完,冯宽弓着腰急忙跑到另一边的阴暗墙角……
伴随绵长的“细细沙沙声”传来,李清姝哪里还不知晓,别过身去,霎时涨红了脸。
“呼~舒坦啊,哈哈~”
用茶洗手回来,冯宽温柔笑道,“姝儿妹妹,你再睡会吧,天还没亮呢!”
“冯哥哥你睡吧,我以后……有的是时间睡觉。”李清姝转过身来,“天一亮,你就快要出去了,我想……再多看你一会。”
冯宽鼻子一酸,靠身过去挤出笑道:
“我也睡不着,姝儿妹妹,要不,还像小时候一样,我给你讲讲故事吧!”
“好!”
如同一夜绽放的海棠花一样,李清姝开心不已,不住点头。
即便烛光昏暗,冯宽也看得真切。那如同新月初上孤夜烟火一般的光彩,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话说盘古开天之际……”
冯宽东扯西编,李清姝丝毫不介意他说什么,两人隔着牢柱背靠着背、手拉着手,一个说一个听。
拂晓时,两人又一同睡去。
早上李纯孝醒来,见到如此情景,只觉得高兴又难过。
巳正初刻,狱差过来领冯宽出去。临走时,冯宽给李纯孝认真磕了几个头,把王芸梓给他做的贴身香囊送给了李清姝。
“李伯伯,姝儿妹妹,伯母,一路平安!”
忽然又想起李清灵的事,想来想去,冯宽还是觉得暂时不提为好。
“宽哥儿放心,老夫就算拼了命,也会护得她母子周全!此去天高路远,但愿……后会有期。”
出了衙门,阳光照在身上,冯宽却没有重见天日的半点喜悦。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替他遮风挡雨,虽说他自己经历过一些磨难,可基本还是非常的安逸。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殿下,那小子出来了,要不要?”赵元佐书房,侍卫岳小良比了个手势。
赵元佐没直接回答。
“小良,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十年零八个月!”岳小良一头雾水。
“嗯,在武道上,你已经入了止水。可这颗心啊,还是如此的虚浮毛躁。”
赵元佐指了指自己胸口,“应该差不多了,晚上去会会这李纯孝。”
“遵命!”
一阵风过,屋子里只剩了赵元佐一人。起身望着北方,他自言自语道:
“京城的桂花快开啦,该回去了。”
冯宽落寞回到客栈,想起王芸梓还在家等着自己,心渐渐又热了起来。
“之前跟她过说会尽快回去,结果……芸儿妹妹估计都急坏了吧!”
结完钱,冯宽匆匆买了几个炊饼包好,牵着小青便出了城。一路紧赶慢赶,等回到凤来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
王芸梓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总觉得冯宽第二天该回来了,却一直也没能等到。
一大早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一会站在客栈二楼望向村头,一会又坐在檐下发呆。太阳升起又落下,她心里着急又担心。
捱了一整天,晚上也吃不下饭,嚼了半截甘蔗,王芸梓将门虚掩,坐在院亭中看着大门。一边打着盹儿,一边期待着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很快睡了过去。
“芸儿,我回来啦!”
站在门外,冯宽兴冲冲地喊了几声,结果没人应答。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他当即心内一紧:
“大晚上的,门怎么不关啊?出门之前不是交代过么?莫非……”
脑海中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冯宽赶紧进门,一边不停地呼喊,一边在各个屋子里搜寻起来。
最后跑到后院,直至进到王芸梓房间,发现里面同样空空如也之后,冯宽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直接栽倒过去。
“芸儿妹妹……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啊!”
好好洗了把脸,又捶了捶自己脑袋,稍微冷静一些后,冯宽又心急火燎地赶去地窖,在整个地洞找了个遍。
最后甚至还上到了望月厅,可依旧没能发现王芸梓的身影。
站在石亭中,望着下面黑漆漆的山谷,冯宽一时绝望至极:
“芸儿……”
冯宽嘶吼半天,除了惊起飞鸟,传回自己嘶哑可笑的回音外,再没了其他回应。
他忽然特别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最后颓然地瘫坐在地。
王芸梓睡了很久,梦中听到小青的叫唤,睁眼醒来一看,发现小青真的就站在亭外,正两眼无奈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