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出来,杨应彩暗暗记下“沁芳阁”的位置,让护卫弄来一驾马车,并没有回尚善坊楚国府,而是径直往南去了长夏门边上的仁和坊。
进了坊门,转圜二三,马车停到一家名曰“仁济医馆”的后门。杨应彩让护卫在外面侯着,只身过去,熟练地扣响房门。
……
自从襄阳回来,尽管被重新正名,在杨家的帮助下,也有机会重新回到太医院,胡不医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婉言拒绝,选择在仁和坊开了一家医馆,专为普通百姓看病。
由于胡不医医术高超、诊金又相对低廉,上门看病的人往往络绎不绝。尽管找了两个品行端正的小孩当学徒,他经常还是会忙得不可开交。
胡小婵是胡不医的女儿,年方十四,生得小巧可爱。平常闲来无事,也会经常偷偷跑来医馆帮忙。胡不医并不喜欢自家女儿抛头露面,每次只许她在后院炮制药材。
……
“小婵小婵,是我,我来了,快开门!”
胡小婵正在院中切着生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以及连续不断敲门的方式,摇摇头,笑着回道:
“不在不在,小婵不在家!”
杨应彩耸了耸肩,“喂……胡小婵你再不开门,这门被我敲坏了,冷风灌进来,你还能坐的住?”
胡小婵当即停手,擦了擦手脸,过去打开后门。杨应彩冲她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摸向她脸蛋,胡小婵熟练躲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郡主姐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哈哈,小婵妹妹教训得是,可不能都怪我呀,每次一见你这张胖嘟嘟的小脸蛋,我便忍不住想掐一下!”
“快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可忙着呢!”
“忙你妹啊,又不用你看病!那啥,你爹爹在前面不?我找他有事。”
“那你去找他便是,问我干什么?”
“咳咳,原本是想找你来着,可刚才一想,又怕某人等下会看不明白那药,所以不大放心啊!”杨应彩朝她挤眉弄眼,故弄玄虚道。
“拿出来我看看!”
被她言语一激,胡小婵自信满满地说:
“这天下还没有什么药,是我看不明白的!”
“哎哟哟……可以啊,我就喜欢你这自信的样子!”
杨应彩收敛笑容,当即掏出白凤娇给的小瓷瓶,神色不自在地说:
“这个……你帮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稳稳接过,倒出一粒放在绢布上,看上去通体雪白,晶莹剔透,闻着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胡小婵轻蹙秀眉,很快陷入沉思。
杨应彩也不吭声,在一边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茶水。貌似悠闲地看着胡小婵,见她盯着药丸半天不说话,也不打扰。
半晌,胡小婵不太确定地说:
“这个不像是普通治病的药,感觉……和那些方士道人炼化的一种……什么水还丹很像,彩儿姐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杨应彩想了想,回道:“之前从南方的道观里得来的,说是……可以美容养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找你来看看了!”
“有没有那个功效我不清楚,水还丹分了好几种,不过大多是用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白梅花等等的花蕊加以霜、雪、雨、露炼制的,性寒,偶尔服用,倒是没什么害处,却也不能过多。”
胡小婵说完,望着杨应彩呆呆傻傻的模样,忽又笑道:
“再说了,郡主姐姐你青春仙颜,也不需要用这个吧?不如……干脆送给我得了!”
“想得美!不给,拿来!”
杨应彩回过神来,起身去抢,胡小婵拽紧瓷瓶,两在院中追闹一阵。杨应彩脚快身轻,最后一把抱住她身子,生生又抢了回来。两人一时都弄出汗来,便又回屋歇息。
胡不医忙活一阵,直说的口干舌燥,茶壶也空了,刚好这时回来后院找水喝。
“小婵,又在屋里偷懒了啊!哈哈,还不如在家里呆着呢,跑来这里多此一举……”
胡不医提着茶壶,进来摇头笑道。忽看见掉落在地的一块丝帕,躬身捡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至极。
“阿爹,郡主姐姐来了,我才没偷懒呢!您看看那里堆成山的药材,都是我一个人弄的好么?”
胡小婵闻声出来,微嘟着嘴,见胡不医顿在院中,拿着一块丝帕正看得入神,也凑了过来。
胡不医将帕子递给她,一脸的怀疑和不理解,问道:
“小婵,这个……是你画的?”
胡小婵接过丝帕,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正想说什么,杨应彩过来一把抢了过去,慌忙收进袖中,直涨得脸颊通红。
“郡主今日又来啦?”胡不医淡淡一笑。
“嗯,胡先生近来可好?”杨应彩不太敢看他。
“忙的确是忙了些,可不管怎样,比之前在太医院要好多了。”
胡不医轻叹一声,又转移话题问:
“听说,公主的病已经完全治好了?”
“今天过去看过,应当是没事。之前还多亏了胡先生的汤药,不然,她可能……都等不到丹药送来。等过几日,我会向公主说清楚。”
“哎,这就不必了!省得又生出麻烦来,就现在这样,老夫已经心满意足啦!”
胡不医说完,捋了捋胡须,随意走了几步,又笑问道:
“郡主,那小子……是不是已经到京城了?”
杨应彩脸变得更红了,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
胡小婵忽然想明白什么,当即发话道:
“阿爹,走走走,别在这里打搅我们说话,前面不是还有好多人等着看病么?”
胡小婵推搡着他出去,胡不医踉踉跄跄回到医馆前面,回头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