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身干净衣裳,从南市出来之后,冯宽撑着伞在雨里走了一会。
这时他注意到,街上的乞丐,似乎比平常多了不少。街头巷角,只要是淋不到雨的地方,总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或唉声叹气、或窃窃私语。
“雨下太久,地下灌水呆不住了?”
冯宽摸了摸下巴,联想到方才黄柳的话,又是一声叹息:
“我明明是司马沉沉,不是冯宽。这些跟他有关系的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唉,怎么说也是他的身体,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别的不说,清姝母亲……罢了也就罢了,可是烟儿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被那些狗娘养的臭王八羔子给害了!”
拿定主意,一会回到秦楼,冯宽想着只要不去见胡风琴,柳如烟应当就是安全的。
剩下自己要做的,便是主动配合官府衙门,装作继续找寻她的下落即可,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
正想着心事,靠在中间二楼,看着下面演戏,陈载忽从雅间出来,笑道:
“冯兄弟,别来无恙啊!”
“陈……陈大哥?”
“怎么,几月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呃……不是,只是觉得,你好像……”
“好像老了很多对吧!”
冯宽摸了摸脑袋,干笑一声。
陈载苦笑道:“最近事多,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不老才怪呢!难得有些闲工夫,冯兄弟,要不进去,陪我喝两杯?”
冯宽刚想答应,可又觉得实在不好,同样苦笑回道:
“我这会哪有那个心情,还不知道……”
“哦?难得冯兄弟也有烦心事,与哥哥我说来听听!走走走,不喝酒就喝茶!”
一会进了雅间,冯宽开口说:
“陈大哥在太子身边当差,这么辛苦,说明得人器重,也算是可喜可贺。”
“最近京城不太平啊!太子那里,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陈载轻叹一声,“主要啊,我有个堂弟,哦对了,你们好像见过的。他最近出了事,差点走火入魔,把命给弄丢了!”
“陈大哥的堂弟……你是说,陈志?”
陈载愣了一下,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们是好朋友。”
想起之前陈志的状态,冯宽关心问道:
“志兄他……莫非是因为武道修行?”
“没错,他卡在知行境很久了,又没办法弄到什么化紫丹,民间方术也不敢尝试。
好在他福大命大,硬生生挺了过来。唉,整整七天非人的折磨,我在旁边守,只是看着听着,都觉得生不如死。好几次,都想直接给他个痛快算了……”
冯宽讪讪一笑,转念一想,又欣慰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啊!这么说来,他岂不是成功突破到止水境,成了传说中的……武道高手了?”
“还养着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床走路呢!”
陈载苦笑连连,“什么高手,什么志向,统统都是泡影!哎,你说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享享太平清静不好么?”
“人各有志吧……”
冯宽挠了挠头,“再说了,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有时候,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冯兄弟说的也是!”
陈载沉默半天,忽长叹一声,一会想到什么,又笑着问道:
“冯兄弟你呢,你有什么烦心事?”
“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失踪了……”
“哦?”陈载皱了皱眉,“报官了?”
“嗯。”冯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需要我帮忙吗?”
冯宽看了看他,摇摇头,忽又起身,拱手道了声谢,匆匆出了门去。
“这孩子,怎么有时候……跟小志一个德行呢!”
陈载望着门口,一时感慨不已,“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成为朋友吧。”
弘道观南院,静心阁后院地窖。
李清灵已经在里面静坐了一天一夜,沈红绫在外为其护法。湘平进来喜道:
“大哥哥来了!”
沈红绫连忙起身,咬了咬唇又重新坐下,“让他回吧,就说我们不在!”
湘平撅了撅嘴,“可是……我已经跟大哥哥说了,姐姐在这儿。”
沈红绫苦笑摇头,“之前的话都跟你白说了。”
“大哥哥不是别人嘛!”湘平委屈道。
“带他来这里吧,对了,让他安静些!”
“嗯!”湘平笑着点头。
跟在湘平后面,每次她说一句,冯宽就“嗯”,“哦”或者“啊”地应付一声。
快到柴房时,湘平拐角贴在墙边想吓唬他一下,没成想冯宽也只是略略一呆,随后闷着脑袋,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大哥哥,这边,不是那边!”
“哦。”冯宽回头一笑,马上又跟过来。
“等等。”
湘平拉住冯宽衣袖,皱眉问道:
“大哥哥,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呢?”
“呃……”
冯宽捏了捏她鼻子,“不是好像,是真的。”
湘平反手也捏他鼻子,“为什么不开心呢?”
“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等你再大一点吧,咱们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