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了,大哥哥,你是不是大姐姐的夫君,过来接她回家的?”
“阿棠,他是我哥……”柳如烟赶紧开口解释。
梁标塞给小姑娘一个纸包,“这里有包茶叶,小棠你刚才学你爹说话,咱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去泡壶好茶吧,不然啊,你爹恐怕又要送你去学堂读书了!”
“啊?我才不要读书……大姐姐我走了!下次受伤了,记得还来我家哦,我还有话没说呢。”
等她出去,梁标朝冯宽挤眉弄眼,“你们先聊,我去喝茶。”
关上房门,冯宽搬了把凳子坐到柳如烟床边。
“怎么样,还疼吗?”
柳如烟摇摇头,“冯二哥,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冯宽抿住嘴唇,半晌不语柳如烟望着他,接着又问: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好好说说么?”
“那天晚上……是一切不幸的开始。有个坏消息,不知道你现在……”
柳如烟坐正身子,“冯二哥你说!”
“烟儿妹妹,伯母她,不幸去世了……”
懵了一瞬,柳如烟身心俱颤,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周围的雪白纱帐,眼泪簌簌地开始往下掉。
“我爹说得没错……他们,果然不会放了我们。”
冯宽心一沉,“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等伤好之后,咱们躲得远远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往哪里躲?”
柳如烟擦了擦眼睛,泪中带笑道: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怪我。那天,我就不应该跟着你走的。冯二哥,麻烦你重新送我去沁园。另外,再帮忙……把我娘葬到洛水边,后面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不行!你这样太危险!”
“在这里呆着,难道就不危险了?”
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一样,柳如烟镇定自若道,“再说了,我爹我娘,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那些人……必须血债血偿!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冯宽一脸茫然,柳如烟连忙解开衣袍,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只剩了抹胸……
“你要干什么?”冯宽慌忙背过身。
“冯二哥,把剪刀拿给我!”
冯宽心下一惊,连忙又转过身来。
“不行!烟儿妹妹你冷静一下,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要是当时我就不要命,说不定,我爹都不会死……”
想到什么,柳如烟忽泪如雨下。
“我爹,临终前留给我一封带血文书,说是一旦我们有危险,便拿着这个去见官,做最后的挣扎……”
“文书?”
冯宽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脑门,翻翻找找,递给她一把剪刀。
良久,柳如烟重新穿好衣服,自己看了一遍,又把文书递给冯宽。
“我爹他的确认了罪,可是,他是为了保全我们母子,你看了便会明白……”
“臣李纯孝以先祖之名义,泣血而书。若有半分虚妄之言,愿受天雷之刑,全族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读完,冯宽只觉神魂俱震,好半天将丝绢缓缓叠好,还给柳如烟,义愤填膺道:
“烟儿妹妹,东西收好了,我陪你去!”
岳小良坐在自家院亭,神色有些疲惫。
从江南回来之后,除了自己这边,京城里得到的同样都是坏消息。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见过赵元佐如此慌张的模样。
陈文举被人抢了先,方云天从指缝中逃走,就连李纯孝的女儿,也突然失踪了。
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太子赵元佑便会向皇帝奏明一切。
秦王府安静得可怕,赵元佐呆在书房,盯着手中的一支笔。
这支笔,是三叔赵文化很久以前送给他的。那时他年纪还小,因为打人被父亲关在屋子里,赵文化偷偷来看自己,走之前送给他一只笔:
“佑哥儿啊,以力屈人,哪有以德、以理服人爽快嘛?这个你拿着试试,比拿刀枪难多了……”
之前京城大旱连月,三叔——都尹赵文化终于也被调离京城,赵元佐送他们一家出城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到后来,京城终于开始下雨的时候,与此同时,也传来了赵文化离世的消息……
赵元佐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铁石心肠的那种人。
可见到赵缘儿一身素衣哭晕在灵前,醒来之后那种茫然害怕的样子,他的心差点都要碎了。
可是很快,在目睹“幕后凶手”赵烟萝抱着赵缘儿,一边哄一边又哭红眼的样子,他感到愤恨荒诞的同时,心底也顿生凉意。
岳小良从晚上一直坐到天亮,不停地有人进来出去,直近中午,他终于等来了一个消息:
“三刻之后,柳如烟会过桥,随行只有一人!”
……
从医馆出来,梁标用马车将二人送至玉鸡坊,穿上蓑衣,将马鞭递给冯宽。
各自道别后,梁标跳下马车往外走了两步,忽又停顿脚步,背对着他们,无缘无故地多说了一句:
“雨很大,过了桥,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后会有期!”
“多谢标哥!”
冯宽下车,朝他郑重地拱拱手,回身进到车厢,见柳如烟一脸愁容,便宽慰笑道:
“清姝,放心吧。马儿都听我的话,我不会驾到河里去的,坐稳了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