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从外面回来,听到从厅堂内传出的一声长长哭嚎,身子一震,独自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一大早,冯宽抱着素儿,陈志牵着小夜,里里外外的挂桃符、吊灯笼,贴春联、放爆竹。
孙思邈一早便出去了,药离一个人静静站在一边,不近不远地看着他们,不说话,却也不愿移开视线。
注意到他,冯宽从素儿手中拿过一支糖葫芦,先递给小夜,往药离那边努了努嘴。
冯小夜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药离,反应过来,连忙丢下手中爆竹,拿着糖葫芦碎步跑过去:
“药离弟弟,这个给你!”
药离微微摇头,将手背在了身后。
冯小夜一脸茫然,“药离弟弟,现在我能说话了,怎么你又变得安静了呢?大哥哥说过,今天一过,咱们就又大了一岁,现在不赶紧玩,以后就更加没机会了。”
岳小明正好从屋里出来,从冯小夜手里抢过糖葫芦,一口咬了两颗。
“你哥平常胡说八道惯了,这回倒是说了句人话。”
准备将剩下的一半还给他们,看到冯小夜眼神警惕、拉着药离后退两步,岳小明不禁哈哈大笑,又咬了两颗,含混说道:
“小朋友,你看你岳哥哥我,除夕这天都要去衙门干活,估计大晚上才能回来。
看到你们每天从早玩到晚,我真的是又酸又恨又嫉妒啊!”
陈志赶紧过来,将似乎受到惊吓的二人领到一边,一人给了个糖人。
“姓岳的,你是不是皮痒了?整天吓唬小孩子不说,现在居然还抢他们的东西!”
“逗他们玩呢,这不,两小子刚好就凑到一块去了。唉,我这是用心良苦啊!”
岳小明嘿嘿笑了两声,“大过年的要上班就算了,做点好事还要被自个兄弟骂,做人难,做个大人更是苦逼啊……”
说罢,岳小明过去摸了摸小夜脑袋,又准备摸向药离时,被他躲开了。
“都是大人,陈哥哥和阿宽哥哥,怎么就不和你一样?”
药离将手里的“孙悟空”糖人背在身后,白了他一眼。
“小鬼头你……人艰不拆不懂吗?”
岳小明一时抓狂,又连连叹息:
“这家里是呆不下去喽,仔细想想,还是衙门比较可爱。”
将剩下的糖葫芦囫囵一口咬下,岳小明一边嚼着往外走,一边学着冯宽的样子,摇晃着身子唱道:
“药药药……我爱工作~工作爱我~对我来说……休沐日算什么!”
冯宽摇摇头,赶紧蒙住素儿惊呆了的眼睛,“这人又辣又麻的,实在少儿不宜!”
“快过来包饺子喽!谁包得多包得好,就能包好包福包平安喽~”
谭文海抱着一大盆肉馅到了厅中,朝外大声吆喝几句,小夜拉着药离跑过去:
“药离弟弟,咱们可不能输给女孩儿!”
冯宽放下素儿,坏笑道:
“咱们不着急,慢慢走过去就行,他们肯定赢不了你。”
“大哥哥,他们今天又多了一个人呢,为什么赢不了?”
“嘿嘿,你大哥哥我啊,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咱们上次都赢了,这次也输不了。”
周素儿欢呼雀跃地跑过去,“小夜哥哥,药离哥哥,一会我赢了,你们要帮我堆好大好大的一个雪人!”
陈志白了他一眼,“就你那小把戏,上次我都懒得说你,玩了第一次,现在还想玩第二次?”
“咳咳咳,小声点!哥哥我啊,轻功已经大成,顺带练练无影手……不过分吧?”
“轻功大成?”
陈志脸一黑,“子虚啊,你只是刚刚能越过咱家这一人高的院墙而已。
就这?这也叫大成?”
“那不是……没有更好的机会,让我发挥发挥嘛!”
冯宽耸了耸肩,迷之自信道,“咱们放假这么久,又没贼可抓,你总不能,让我偷偷摸到皇宫里去吧?”
陈志笑道:“那什么光明寺,不是就有座现成的破塔么,听说现在,只要能徒步飞上去,就可以找方丈领十袋凡尘无忧米。”
“咱家缺那点大米么?”
冯宽无所谓道,“不过嘛……万一有了机会,我还是要去试试的。”
“公子要去哪里?”萍儿忽然从屋里出来。
“呃……”
冯宽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会还早,前天去弘道观没见到灵儿妹妹她们,我今天再去一趟吧。”
“嗯,李姑娘她们来或者不来,最好有个准信儿,我也好提前做准备。”
萍儿笑着点头,“刚好,你要是过去的话,把小姐的手镯也给她顺路带回去吧。还有这几道新式菜,上次小姐也说想吃呢!”
冯宽苦笑一声,“今天大年三十,过去人家那里……不好吧?”
“公子就当拜个早年,或者放门口,让门子拿过去就行了。
大户人家礼数繁多,等今天一过,估计啊,你短时间内都见不到小姐她们了。”
“好吧……中午吃饭就不用等我了,阿邈要是先回来,阿志,你就帮着招呼一下。”
“知道,子虚你呀,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快去吧。”陈志摇摇头准备走开。
“哎哎哎,差点忘了。阿志,一会可别让素儿输了,她要是哭了,小心我回来跟你没完!”
陈志回头瞪他一眼,碎碎念了几句去了厅堂。
赵义一行回京后不久,枢密使曹用之便告老还乡。
顺理成章,杨玄感知枢密院事,陡然成了西府长官,这一个多月来,他整天都忙得脚不着地。
早上刚应付完几个从外回来、准备参加大朝会的边地将领,杨玄感长出一口气。
让管家关上大门,喝了口茶,他换身衣裳,从后门往楚国府去。
父亲杨素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杨玄感是知道的。加上今天除夕,他不停地催着马车快些走,可等真正到了楚国府门口,竟又莫名地感觉到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