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恭喜你进入了缘觉法界。”
枯草堆旁边的一座矮小营帐内,静玄放下经书,背对着三升说道,声音不悲不喜、不咸不淡。
将帐门关紧,三升跪坐在静玄身后的草团上,悲声问道:
“师兄,宗主他老人家……真的两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静玄转过身来,将经书递给他,“拿着这个,明天一早便回天台山去吧。
慧能师叔从东海回来了,他会安排你进灵觉洞静修。”
“师兄……师父他不是在京城吗?我想……”
“师弟,你还不明白?”
静玄一声喝,三升浑身一震,望着他嘴角溢出的血丝,当即流下两行清泪。
“三年不见,师弟赤诚之心犹在,实在让人欣慰!”静玄抿了抿嘴唇,笑道。
三升擦了擦眼泪,双手接过经书,“师父师兄教诲,静平从不敢忘。明天一早我就回山,只是还有一事……”
“冯檀越来了!”
杨应紫一走,冯宽拿起筷子,望着一桌好菜却忽然感觉没了胃口。
想起三升之前的话,便放了筷子,用香茶漱了漱口,就着水盆认真擦洗下嘴脸,换上床头的干净衣裳,从窗户眼溜了出去。
出来看见四周散乱着无数大小营帐,很多门口连昏昏暗暗的火光都已熄灭,让冯宽忽然有种置身于巨大坟场的感觉。
蹑手蹑脚走了几步,隐隐传来的低语声,更像是无处安放的孤魂野鬼一样。
“三弟,有没有搞错啊?这他娘的怎么找得到你们,后面,到底是哪里啊?”
内心的一阵轰鸣,给冯宽壮了些胆,他不愿再偷听别人的话,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起来。
“冯檀越走了……”
“冯檀越又来了!”
“又走了……”
听着静玄碎碎念念半天,三升这才回味过来其中的意思,下意识地大喊一声:
“冯二哥,我在这儿!”
“没用,他听不见。”
“我出去叫他。”
“再等等。”静玄拉住三升,一脸郑重。
小心翼翼、又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冯宽忽觉烦闷,直接施展风御术在军营中纵横一番,依旧没有收获。
贴在一只发出此起彼伏鼾声的营帐外面,冯宽渐渐冷静下来:
“三弟人不在军营?不可能吧……”
“他和静玄大师一起睡着了?不应该呀!”
“莫非,三弟在和我躲猫猫?这也太扯了……”
思来想去弄不明白,冯宽只得施展开神念术,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听到的内容,只关心声响的音色:
“子虚提的条件,你们没意见吧?”
“冯仙人实在高风亮节,老夫这就赶回京城通报,殿下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
“迎仙台的事怎么办,大家都筹备了很久。”
“什么怎么办,本来就是劳民伤财的事,冯子虚年纪不大,眼界视野比咱们可是高多了。他要真对万千百姓的恭迎膜拜感兴趣,我还怀疑,他这三年,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呢。”
“永叔……啊呸呸呸,不能听不能听!”
……
“哎,两位大哥,冯大哥怎么不见了?”
“找茅厕去了吧,睡了这么久,忽然又胡吃海喝的,神仙拉屎,恐怕得要拉一阵子,哈哈哈~”
“楚哥儿你这话也太粗鲁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这才几年啊,子虚竟一跃成为了宗主那一般的人物。
以前听别人说什么小仙神仙的,我还觉得那些人有毛病,现在啊……”
“是子虚有毛病?”
“哈哈,我可没说这话。不过嘛……他刚才什么时候出去的,楚哥你有感觉?”
“咳咳……切切切切切。”
……
“哎哟,哎哟……”
“铁子你没事吧?又犯病了?”
“这两年和北辽西夏打仗,耽误了修行,明天找狄将军要些止疼草就行了。”
“唉,实在不行……要不哪天我们也……”
“说什么呢!咱们是大宋的军人,就算爆体而亡,我也不会干那种不忠不义事!”
“咳咳……知道,我就随便一说而已,又不是真想去。
嘿嘿,铁子你看看这是什么,我刚刚从大帐回来,从那几个仆人手里抢过来的,这烧鸡还剩一半哩,那些人就不吃了,真是造孽啊。还有这个,半壶烧刀子……”
“牛哥好本事啊,哈哈,这可是好东西,先留着吧,军中饮酒可是大忌。”
听到这里,冯宽心一颤,停念回神,在地上坐了好久。
起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时,忽然发现军营后面垒起的一座草堆,当自己看过去时,会觉得内心平静不少,一旦移过视线,刚才那些人的话马上又会在自己脑海中回**。
犹豫一会,冯宽迈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很快便注意到了角落的那座矮小营帐。
静玄打开帐门,冲冯宽微笑道:
“施主因何而来?”
“静玄大师,我三弟在里面吧?”
“你来晚了,他回天台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