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丁顺过气来,说到一半,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冯宽心一紧,起身扶着桌子走过去:
“师兄,没事的,有什么话慢慢说。唐师姐……她怎么了?”
赵小丁抹了抹眼泪,悲声道:
“师姐……那年听到唐老爷困在成都,只身偷偷跑回西蜀,最后……身疲力竭,不幸被叛军抓住。师姐最后吞下雷爆丹……尸骨未存……”
听完赵小丁的话,冯宽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原地,两手扎进厚实的梨木桌面,浑身颤抖不止。
过了好久,他才挤出笑,朝着一旁心有戚戚小南和萍儿说:
“你们去看好素儿和小夜。”
两人刚从后门出去,听到砰砰几声响,同时心头一震,一回头,发现厅堂的门窗全部关上了,萍儿担心道:
“公子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我还是留在这里。”
小南咬了咬下唇,“西蜀叛乱,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冯大哥他……现在只是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事。让他静一静吧,咱们别去打扰他们。”
好半天,冯宽才鼓起勇气,扳正赵小丁的身躯,盯着他双眼,重新问道:
“师兄,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我也希望是假的,这两年,我偷跑下山,去了西蜀,来过京城。
后来去了西夏,还亲眼看到过那个狗娘养的、叫李顺的王八羔子。
只可惜……师兄我没本事,第六层都没修炼到,没法给师姐报仇!后来知道师弟你也失踪之后,我一度万念俱灰,要不是中途遇到一个玄都观的道士,我……”
赵小丁说着说着,止不住地哭出声来。
冯宽踉踉跄跄回到座位上,两手抱头趴在桌面,回想起山上的那一幕幕往事,一时泪如雨下。
两人在厅堂内枯坐到半夜,冯宽领着赵小丁去自己房间,将唐冻后来给自己的信从秘柜里拿出来,一封封地读给赵小丁听。
赵小丁同样也拿出一封信来,说是唐冻走之前留给冯宽的。
冯宽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些道术功法的详解,只在信的最末,添了两个字:
珍重。
冯宽眼睛一红,赵小丁宽慰几句,开始说一些冯宽走之后,山上的一些琐碎趣事。
两人一个笑着说,一个笑着问,说着说着,又各自流下泪来,直到天快亮时,才趴在桌上各自沉沉睡去。
中午醒来,约定好要一起去一趟西夏国,为唐冻报仇,赵小丁准备先回一趟江陵,走之前将小黑牵来留给了冯宽。
晚上谭文海、杏儿、岳小明、果儿四人如约过来,冯宽勉力作陪,气氛还算融洽。
谭文海看出来端倪,找机会和冯宽到一边说了会话,冯宽却只说昨晚没睡好,其他的不肯提。
四人留下过夜,夜半时,冯宽一个人在房间喝闷酒,听到敲门声,苦笑道:
“进来吧小明同学,门没关。”
“都没说话,子虚怎么知道是我?”
岳小明拿着酒坛凉菜进来,奇怪道,马上又恍然大悟,“差点忘了,子虚现在是冯仙人。”
“你小子找抽是不,自己人还说这话膈应我。”冯宽抓了把豆子,一边嚼一边骂。
“嘿嘿,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岳小明装腔作势,打了自己两耳刮子,做下先给冯宽满上酒,举杯道:
“子虚,我先自罚三杯。”
“得得得,还来呢,刚才就来了一次。好好坐着,咱们聊聊家长里短,说说轶闻趣事,比这七的八的客套虚伪不强多了?”
冯宽拿起酒杯碰过去,一饮而尽,“听说你小子做了都衙统领,怎样,现在忙不忙,还要和以前一样熬夜不?”
岳小明喝完酒,给两人重新添上,也抓了把豆子,苦笑道:
“京城人少了很多,事却更多了,子虚回来这两天,倒是开始好转了些。”
“狗屁,跟我有啥关系。对了,我消失那年,天安镇不是还有咱这么多兄弟么,包大人、林大哥、曹大人……还有沈兄,他们现在怎样了?
岳小明长叹一声,“林大哥包大人宁死不屈,两人都吃尽了苦头。
包大人不久前,才让朝廷想办法接回来,可林大哥……拿回来的,只是一具尸骨。”
听到这,冯宽脑袋忽嗡嗡作响,身体一阵摇晃,闭眼缓了好一会,手上的豆子也洒了一地。
看着冯宽如此模样,想起林冲家里后面发生的事,岳小明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了。
“小明兄,林大哥家里……朝廷应当多有照顾吧?”冯宽平静下来,多问了句。
“林小虎被林掌柜的收留了,身板长得很快,每次见到我都说想快些长大,以后要当一名军士,率军去灭了西夏国,替他爹报仇。”
岳小明说完,有些心虚地看了冯宽一眼,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孩子有志气啊!可毕竟年纪小,有机会,我想带小夜素儿过去,和小虎结识一番,免得小孩子平日里太孤单。”
冯宽说完,忽想到什么,又问道:
“这么说来,曹方、潘岳他们……一开始就是和公主是一路的?”
“应该是吧,可是后来,也没怎么听到过他们的声音。反倒是那个叫沈希存的,还真是个人才,帮西夏修都城、建要塞,大兴水利、推行科举。
如今……已经官居西夏国的工部尚书,在那边声望很高。”
“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冯宽摇摇头,倒满酒独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