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之后,冯宽趁着夜色向东而去。
自从黄粱殿出来之后,师姐唐冻教给他、或转述给他的道术,忽然都在脑海中异常清晰起来。
如今,御风、飞天、遁形、定身等四术都已掌握,再加上愈发精进熟练的神念术、金色双臂,以及越来越让冯宽觉得特别的烧火棍,让他感觉,即便面对晋阳子等武道宗师,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事实证明,这一次他又错了!
出了韩城,近乡情怯,冯宽放慢脚步,走到韩城、龙门中间的离水边时,云雾遮天,星月隐没,天地忽然完全黑了下来。
被困黄粱殿大半年,出来后又急行近两千里,在韩城又遭遇了诸多糟心事,冯宽也感觉有些疲了。
洞见水边有座半废弃的茅草屋,尽管知道里面没人,冯宽还是轻声说了句:
“主人在吗?诸多打扰,见谅见谅!”
进了屋,拂去尘土,冯宽在摇摇欲坠的竹**坐下,闭眼静神,以待天明。
几滴雨落到屋顶稀稀落落的茅草上,发出零零碎碎的沙沙声响。
冯宽蓦地睁开眼,望向屋顶中间的大窟窿,仿佛是在期待,马上有无数雨点从上落下一样。
渐渐地,又感觉到地面开始震动起来,潮水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最后,像天空的惊雷一样摄人心魄。
仿佛是接收到了什么号令一样,雨,这时也下大了。
看着身前五尺处的“水帘”,冯宽想起了一句话,喃喃道:
“下大雨,恐中泥,鸡蛋、豆腐、留女婿……”
尽管韦霁极力反对,身为神策府大将军的韦成,还是领着三千玄甲军,与韦津率领的近一百武道高手一起,直向城东扑了过来。
离水再往东去二十里,便是两国约定好了的边地,韦成不愿意无端挑起战事,可也不愿放弃可能的机会。
“潮水”在茅草屋外五丈距离处停下,吸引他们过来的,正是冲天而起的一道绚烂金光。
“放箭!”
韦成只迟疑一瞬,便下达了第一条命令,可说完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
冯宽站在韦成身后的马背上,听着千百人整齐划一的嘶吼声,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弓箭,带着火星朝茅草屋疾飞过去。
轰隆一声炸响,茅草屋变成一团最耀眼的火焰,在点点火把的“星光”中,像一颗太阳。
“破!”
“破!”
“破!!”
军士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传来,看着顷刻间灰飞烟灭的一幢房屋,冯宽也打了个寒颤。
韦津止住声浪,派出一半的武道高手过去探明情况,提醒旁边的韦成道:
“父亲,孩儿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等会万一僵持下来,您最好往后再退一点,等端圣宫、晋阳宫的人赶过来,再慢慢绞杀这厮。”
说完,韦津让剩余的武道高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将“守卫圈”往里再次收缩一些。
见韦成一言不发,韦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又补充道:
“大将军,这小子……等会要是想逃走的话,咱们要不要一直追过去?”
借着旁边武者的微弱火光,看到韦成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甚至连他**的战马也似乎定在了原地,韦津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大将军?大将军??”
旁边的侍卫武者,听到韦津连续的几声呼唤,顾不得忌讳,纷纷举着火把靠近过来。
这一看,让所有人瞬间傻掉了:
只见韦成两手抓着缰绳,笔直地坐在马背上,嘴半张着一动不动,坐下的战马全身都结了一层白霜,变成了一座冰雕。
“有刺客!”
“来人,护驾!!”
众军士慌乱一阵,可马上又训练有素地结阵回缩过来,将韦成韦津团团围住,包了好几层。
围着战马冰雕转了几圈,想尽办法都不能将韦成挪动分毫,韦津和几位止水中阶高手,越来越心惊胆战。
“父亲,您怎么样了?您说句话呀……”
眼见韦成眼睛忽然眨了一下,韦津一激动,拽了一下韦成右手。
“砰”地一声脆响,像掰断树枝一样齐根掰断了韦成的食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吓得众人赶紧止血缠布。
这时,派过去的武者也回来复命,称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又让众人心头一沉。
这时,人群当中不知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有鬼啊!!”
一传十,十传百,周围的军士们也纷纷哀嚎尖叫起来,有的人甚至丢了火把就想往外逃。
“黑白无常来索命啦……大家快跑啊~”
“河里,冒出了好多水鬼……”
“谁在扯我?阎王爷,请放过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不干这丧尽天良的事了!”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梦游中的韦津,被旁边武者的一声喝惊醒,赶紧鸣金击鼓,一边急吼,一边又让武者亲随去止住混乱。
“都给我站住!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
“擅自逃命者,军法处置!!”
可这时,众军士却像着了魔一样,全然不顾阻拦呵斥,拼了命地往回跑。
有的甚至像看到了索命的厉鬼一样,与追来的军士武者们拔刀相向,一时间喊杀声、咆哮声、咒骂声、哭喊声混杂在雨声中,像炼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