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竹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松软的**,头顶依旧是颜色泛黄的帐篷弧顶。
可帐内空无一人,让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是处在那个永无止境的噩梦当中。
“大哥?”
“子虚??”
脱口而出的两声呼唤,召来的却是韦艺、韦津两人。
“姑姑您醒了!”
韦艺抢先来到床边,略带激动地回了句,“真是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韦竹叶愣了一瞬,拒绝了韦艺的搀扶,自己努力坐起身,又朝着四周打量一遍,眉头微皱道:
“小艺小津,真是你们吗?你爹,还有子虚他们人呢?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韦艺干笑两声,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和韦津对视一眼,“大哥……还是你来说吧。”
说完,便退到了韦津身后。
犹豫好一会,几次欲言又止,见韦竹叶看待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清冷,韦津只得赶紧说了实话:
“回姑姑,您应该是睡了三天三夜,我爹他……比您早醒半天,如今……人又去了离水那边。
冯子虚……哦不,冯神仙……现还在离水边的圣帐,正神游太虚当中,还未回归。”
韦竹叶沉默了好一会,又问道:
“诛神阵被子虚破了?”
“什么狗屁诛神阵,冯神仙道法高深,岂是这些蝼蚁能困住的?”
韦艺抢先回答,“那个平执事身死魂灭,尸骨无存。右尊者疯狗一样地守在圣帐外面,连晋阳子、老妇人过去,都差点中了他的招。”
听到这儿,韦竹叶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盯着韦艺韦津看了半天,忽轻喝一声:
“你们不是小艺小津,你们是谁?为何编这等鬼话骗我?”
两人身一颤,见韦竹叶眼含杀意地下床,朝他们走来,一时连连后退,慌得手足无措。
“姑姑……您,您别怕,我们哥两个都在,神策府众将士也在附近,咱们距离圣帐也不过二十里地,神仙保佑,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的!”
韦艺越说越有底气,“您和父亲,如今都是神仙使者,除了冯神仙本人,天下再也没人,敢对您和咱们神策府不敬了。”
看着他俩熟悉又陌生的神色,韦竹叶胸口一闷,想说什么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马上又感觉到天旋地转,身子摇晃一阵,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在异象消失、韦竹叶二人在营帐外十丈的地方被发现后不久,在晋阳子、慕容燕的领头下,在晋阳宫、端圣宫、神策府等众多武道高手、将士联手之下,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把营帐周围将近一里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挖低了整整一丈!
远远看去,以那座破旧营帐为中心、周围十丈距离的地面,变成了一座突然升腾而起的小土包。
又用了一天时间,在被急调过来的沈梦溪的设计主持下,高地垂落而下的泥土环面,完全被大块的黄金覆盖。
被挖低的地面全铺上了白玉石板,从正南面延伸到的唯一一座阶梯,正面是黑色的龙晶石,侧面镶上了无数的珍珠宝石。
与此同时,高地上更是一夜之间长出了松木紫竹、绿草红花,鸟雀跳跃欢鸣、云霞彩虹明灭。
小土包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仙山,黑色石阶成了仙桥,花草树木成了仙草仙木,连一直蹲守在营帐外面、口脸让人不齿的晋阳宫前右尊者郭长生,都被叫成了仙仆。
明面上,唯一有资格上到仙山的,除了远在二十里外神策府大营的韦竹叶,就只有刚完工就被“请”来的另一位神仙使者——韦成。
韦成在营帐中最后的记忆,是韦竹叶泫然欲泣、又无比坚毅的脸,在自己通红的双眼当中渐渐消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醒了过来,怎么就成了神仙使者,而那位所谓的神仙,还是自己原本要去诛灭的人。
直到晋阳子当面解释,说是冯宽不计前嫌地救了他和韦竹叶,自己承受了天罚,如今正在营帐中独自疗养。
韦成不得不相信,因为,除了晋阳子那无可挑剔的真诚眼神之外,还有那座让人震撼的仙山,以及仙山周围、无数自发跑来虔诚跪拜的百姓们。
于是他便领头,在仙桥下跪了一天一夜,之后便上了仙山。
再之后,每天的午时,韦成便以身作则,带领仙山下的天下百姓,朝着“圣帐”行五体投地大礼,并齐声高歌: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圣京。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睡梦中,冯宽骑在那紫金巨龙身上,在山野、大海、天空中恣意驰骋,与云霞共舞,和鱼鸟竞逐。
世间万物尽收眼底,日月星斗近在咫尺,冯宽顿生豪迈之情,将记忆里那个世界中的流行歌曲吼了个遍。
与此同时,其识海上方云蒸雾缭,五彩霞光时隐时现。
丹田处金丹化紫,并渐渐现出了一个模糊人形轮廓。这时,身下巨龙突兀地低吼一声,将冯宽甩开,直冲天际而去,不一会消失无影。
从高空跌落,有云层相托、青鸟共载,冯宽悠悠然地飘落到一条河边。
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脸,整理下散乱的发型,捡起地上的一根竹竿,便开始垂钓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望着脚边竹筐里塞满的鱼,冯宽终于感觉到有些无聊了。
“为什么没人呀?喂!有人吗??”
冯宽丢下竹竿,朝着四周大喊几声,惊走无数鱼虫鸟兽,却只有自己的回声在天地间回**着。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脑海中忽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冯宽很快便想起来,那是在高中语文课堂上,自己在背诵课文的声音。他甚至还能记起来,同桌的那个女孩,看向自己的崇拜眼神。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