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郭奉天等人都陆陆续续赶了回来,又有更大的一群人闻讯赶来,或诉冤屈调停,或看戏凑热闹,相比之前反而更加人潮汹涌了些。
不等郭意等人率先发难,冯盎毅然决然地站出来,直挺挺地跪身下去,声音悲怆又激昂道:
“老夫的腿可以折,可我的话,却是一定要说完!”
山顶瞬间安静下来。
“父亲……何至于此……”
冯智玳赶紧过去要扶他起来,冯盎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会心笑道:
“你最近做的事,我都看到了,做的很好。小子们在外拼命,老夫也不能干闲着浪费粮食啊!”
说完,冯盎往前挪了两步,又朝郭奉天等人长鞠一礼,“有诸位在,百姓得以暂时安宁,我冯盎与青石山周遭百姓,将永记于心!
然则青石山上,祸乱之源犹存!恶魔一日不去,山神不得一日清静,大家永远都要提心吊胆!老夫惟愿万民平安而已,虽万死,亦不辞!”
几句铿锵有力的言辞,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在青石山顶。不少人还没弄清楚事情过程,看到这,又联想到外面末日般的世界,以及自身的悲惨遭遇,不禁激意顿生,纷纷附和起来:
“万民平安,万死不辞!”
“万民平安,万死不辞!”
……
杨应彩在屋里都听傻了,看到冯宽吓得躲在被窝里蜷成一团,赶紧跑出来大吼几声,然而声音太小,急得又拿竹棍在栏杆上猛敲半天。
“冯大哥不是恶魔,你们都被他骗了!!”
“一丘之貉罢了,杨姑娘就不要说话了吧!”
等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冯盎淡淡一笑,紧接着又站起身,大义凛然道:
“刚才吴大人为民请命,以凡人之躯和恶魔理论,只不过多说一句话,两条腿便被折成了四截!这样的做法,难道还不是恶魔??”
郭意冷冷道:“冯大人吴大人带着百多位侍卫随从,大晚上趁着我们不在过来,真是想找他们理论?要不是子虚还有几分本事,郡主,恐怕都要被你们当场拿下了吧?”
“这位女侠倒是不常见,敢问你与那冯子虚,到底是何关系?”冯盎不慌不忙道。
不等郭意回答,冯盎旁边有人说:
“她是夏国晋阳宫的人,曾和冯子虚一起进天都山,肯定是双修道侣!”
郭意浑身一震,怔在原处,一旁的郭照怒不可遏地吼道:
“是谁在胡说八道?找死!!”
“子章先生还请息怒……”
冯盎苦笑一声,转身又朝身后的众人说:“大家看到了,子章先生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一直都是斯文有礼、勤勤恳恳、古道心肠。
可一回到这里,竟也变得面目全非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位蛊惑人心、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冯……子……虚!!”
“放屁!”
韩永叔也加入进来,“冯大人,我看你才是在蛊惑人心!各位真的以为,在这里偏安一隅、不受恶灵侵扰,是因为有什么所谓的青石山神吗?大错特错!!”
“韩大人冷静一点,不要被那恶魔蛊惑了!”
“神主大人都有,青石山神怎么就不能有了?”
“就是,以前我们也就知道宗主、晋阳子,现在各种手法通天的修真者都出来了。还有外面,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无数小鬼恶灵,大家又不是没看见,有什么稀奇的?”
“山神大人息怒啊!!”
“不许污蔑山神大人!!”
……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失控,赵小丁忍不住推搡旁边的郭奉天。
“大师兄……快,快说说话呀……”
郭奉天瞪他一眼,随手拿过赵小丁手上的火把,朝上一掷,轻念一声“破!”
一朵璀璨夺目的金花瞬间点亮了山顶的夜空,很快又消散无影,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郭奉天懒懒地说了句:“各回各家,早点睡吧,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郭巨侠,事情还没解决!”冯盎不依不饶。
“子虚是我的师弟,我是他师兄,子虚是修真者,我也是修真者。
冯大人若实在担心,可搬去山下住,离我们远一点即可。”
郭奉天笑道,“大家担心子虚,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很多人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实际什么情况应该心里有数。
咱们再这样闹腾下去,不用外面那些东西进来,大家自己就会把自己玩死!”
这时,包希仁、范仲淹、孙思邈也出来朝外面的大众苦口婆心地劝说一通,不少人开始散去。
一直在两方势力中间摇摆的王敢,这会也难得开口说:
“相信郭巨侠会管束好冯子虚的,大家都散了吧,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明天大家吃肉喝酒!”
很多人一阵欢腾,很快便散去了,最后只剩冯盎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几个随从也离得远远的,生怕被人看到了一样。
冯智玳长舒一口气,上前相劝道:
“父亲,如今局势,最最需要的,是万众一心……”
“需要你来教训老子?”
不等他说完,冯盎甩手一巴掌呼了过去,“老子过的桥,多过你走的路!好好和这一群狐朋狗友混着吧,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冯智玳干笑一声,随后还是任劳任怨地扶着冯盎回到山腰的住处。
一直到看见他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下山去后,眼泪才不争气地奔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