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哈哈大笑,赶紧溜出大殿。林雪一脸失落地放开韦艺,拖着身子回到光柱边。
凝视幽蓝光芒良久,最后将林木留给他的一堆珍贵法宝,鬼使神差地统统丢了进去。
依旧没能引出半点声响,林雪一阵恍惚,最后将挂在胸口的雾隐珠也取下,正要丢进去时,佛像后面忽然传来痛苦又兴奋的低沉呻吟。
像是为在大海中迷路的人指明了方向一样,林雪揉了揉脑袋,做了个深呼吸,寻着声音绕回到佛像后面,却看到了更加让他崩溃的画面:
只见韦竹叶侧对着他,半跪在地上,上衣半解,静心环住她腰身,脸埋在她胸口,正不停地呓语着什么。
蓦地胃部一阵绞痛,林雪捂着肚子赶紧往外跑,跑到光柱边上,再也忍不住,开始狂呕不止。
刚刚喝进去的几碗粥饭,连同胃液、血液一起哗哗而出,林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扯成了碎片。
“哎,林兄弟,外面有几样重活,我们几个不大能行,你力气大,刚刚又吃了饱饭,出来帮帮忙行不?”
一会韦艺回来,朝殿内有意无意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准备进去看看。刚到门口,被一股恶臭至极的味道熏得差点晕过去。
捏着鼻子赶紧往外退,没等来林雪,却看到韦竹叶像是忽然年轻了十几岁一样,红光满面地从里边出来,他一时都看傻了。
“又开始偷懒了是吧?你小子就没一天正形,我去下边干活,你好好照顾静心,他刚醒来。”
“哦,哎等等,姑姑您没闻到……什么味道吗?林雪那小……咳咳,林兄弟他人呢?”
“不见他人,地上只有一滩污秽。十有八九,也进了那光柱里面,以后离那玩意儿远一点,我下去也跟他们说说。”
“哦……”
韦艺挠着头,目送韦竹叶往山下去,总觉得她的话不对,可又实在弄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贼老天,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刚说完,眼看将要放晴的天,马上又乌云密布,哗哗地下起大雨来了。韦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捏着鼻子钻进了大雄宝殿。
天台山地下灵觉洞中央,青石桌上,一盏万年青灯如往常一般静静地燃着。石桌后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尊高近一丈、宝相庄严的青石佛像。
三升面对佛像,盘坐在青石桌前已经三年。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青光,远远看去,与不远处的佛像一般无二。
“小和尚,你这样下去,最后不过是变成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而已,没有前途滴。”
“你那位结拜兄弟,带着他的一堆红颜知己逃到昆仑去啦。不过放心,嘿嘿,他迟早还会回来。”
“三升小和尚,你家老和尚人没喽,不去悼念下?”
“哎哟,这位身披黑袈裟、手拿红佛珠的大和尚,我看着还挺喜欢。咋就想不开,要跟那位牛鼻子一起死撑到底呢,可惜啊!”
“我去,你那位结拜兄弟挺牛逼啊,直接干死了灵界之主,有点意思哦。”
“今天天气不太好啊,小和尚,你那位叫静玄的和尚师兄,刚刚被雷劈了,实在是太惨了!”
“哎呀呀,这位小土匪静心,居然跟你也是同门,这画面实在……咳咳,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升的脑海中便隔三岔五地出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在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打击下,好几次他都差点前功尽弃。
有几次,他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想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便会传递出无以言明的温暖和镇定,并将他支离破碎灵魂和意识拼接重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升也越来越淡然自若,到后来,他已经可以完全无视这位陌生人的话。
“情比金坚,心若磐石啊!”
藏天站在天台山通天塔顶,一边淋着雨,一边对着地底的三升连连叹息。
“你的这位结拜兄弟,马上要回来送死啦。说起来,他才是这世上最最可怜的人。
身体是别人的,血液是别人的,记忆不完整,灵魂还残缺。最敬重的师父一直不把他当人,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手中。
看似众星捧月,实则孤家寡人!”
三升面前的那盏青灯,忽然摇晃一下,然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藏天淡淡一笑,“小和尚还真能沉得住气啊,你心是坚若磐石了,可你那金子一般的兄弟情……就彻底抛弃了?
等你坐满十年出来,这破地方,早就成了一片虚无啦。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要不要随我一起,过去看戏?”
一直等到天亮,藏天也没等来三升的回答。苦笑一声,便跳身下山去,杵着一根黝黑铁棍当作拐杖,手里托着一样东西,慢悠悠地往北去了。
昆仑剑灵山剑阁,司马沉沉面无表情地背着烧火棍,走到剑形飞廊边,长攸一反常态地直接坐在通道中央,像一座山一样堵住了入口。
司马沉沉也不说话,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在距离他五尺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飞廊下面烈火飞舞、岩浆涌动的壮观景象。
长攸静静地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这一坐便是六天。
渐渐地,长攸已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感觉他似乎变成了一块石头,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不过去的话,他们都能活,你也不会死。今天是中秋,出去和他们聚聚,好好商量一下,尽快往妖灵山去吧。”
“他们绝不会死,而我……早已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