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
为了阻止里面的景象消失,司马沉沉将双手伸进早已变幻成了红色的光幕当中。
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生生多了一叶扁舟一样,即便船不动,湖面也再难回归最初的平静。
可即便红色光幕画面继续不断变换,司马沉沉始终也没再得到杨应紫的任何回应,伸进去的手渐渐也没了知觉。
待泪水流干,又有血泪流出。
等血泪凝固,直到双眼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时,司马沉沉方才绝望地闭上双眼。
可就在这时,他伸进去的双手,忽然感受到了一抹如初春阳光般、夹带着微微寒意的温暖。
“子虚,你我……情浅缘深,此生……就此别过吧!”
“阿紫??”
意识到这一抹温暖马上就要消失,司马沉沉双臂努力往前一够,奈何那一抹温情软香,最终还是像夏夜晚风一般:
倏忽而来,又飘忽远去。
那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若是保持着以往的习惯继续迟疑下去,即便他能活,整个天地间,到最后,也只会剩下他一个人。
下一瞬,司马沉沉两手往前猛地一拨,整个身体如飞鱼一样,顺畅无比地没入到光幕当中,顿时红光大盛,照天映地!
又过了不知多久,光芒消散,除了光幕边缘还泛着淡淡红光,其中央,已经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时,一道青光闪过,一身青袍,身高三丈的藏天从虚空中闪身而出。
像是一个巨人,忽然一脚踩到湖面那叶扁舟上一样,红色光幕中央骤然兴起洪波巨浪。
藏天不徐不疾,在距离光幕一丈距离处盘坐而下,一边望着光幕中央渐渐定格的景象,一边从他那宽大的衣袍当中,拿出了普通大小的茶桌、棋盘、摇椅等等物什来。
如血残阳里,陡峭山峰上,一个穿着打扮和藏天相同,只不过身量大小微缩了许多的身影,渐渐出现。
不等藏天开口,司马沉沉神色落寞地说道:
“这里不是虚幻和现实,只有无止境的因果循环。你,骗了我。”
“双目失明,还能这么快体悟出因果来,不错,真不错啊!”
望着他用黑布蒙上的双眼,藏天淡淡一笑:
“当年陈晋阳骗了我,我不怨他。这次引诱你回来,你,应该也不会怨我吧。”
“陈晋阳是陈晋阳,我是我。没猜错的话,我现在身归命魂之位,等我成为主宰,你,难逃一死!”
“哈哈哈~”
藏天大笑三声,又摸出茶壶来,倒满两盏茶:
“小兄弟,之前你见到的混沌天地,的的确确是虚幻无疑。可现实是,那种恶心人的玩意儿,在我这里并不存在。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本来没错。可若玄地不存,即便天命,也只能是无根之萍。圣天为上,如今,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啦。”
司马沉沉身一颤,良久不语。
藏天两指夹起微凉的茶水递过去,“你我本就是一体。陈晋阳那个时候,我准备倒贴回去依附他过活,结果你也看到了。
被禁锢封印的千年,我想了很多,也变了很多。一度,我想要完全毁灭这里,可是后来……”
“呵呵,难不成,你也想通了,准备做一个好人?”司马沉沉接过茶杯,用手重新煮得滚烫,一饮而下,旋即面色痛苦地讥讽道。
藏天苦笑摇头,缩回手指,在自己茶杯上轻扇两下,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溢而出。
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藏天露出了和他相同的痛苦表情:
“那一阵,死的人实在太多太杂。我地下那个接近完美的梦幻之城,实在是容纳不下这么多无趣又无知的灵魂。
“所以,你拉我入伙,是准备重新做人?”
“不,是重新成为灵界之主,拿回原本就属于你我的一切。”
“哦?以你现在的修为和认知,独自做到这一点,似乎也不难吧?强行带上我这个拖油瓶,莫非,是为了飞升渡劫?”
“你觉得,你有那样的能力吗?”
藏天轻笑一声,见司马沉沉不说话,又从袖中抽出那根消失已久的烧火棍,指向上面的麒麟符印:
“渡劫的办法,我早已谋划好。之所以带着你,是因为,对于外面那些还活着的人来说,只有知道你死了,他们才能像从前那样,真正放下心来,重新开始生活、繁衍、修行、飞升、死亡。
有了他们,我这个灵界之主,才算是名副其实。”
“呵呵,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自己头不晕吗?真要如此,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司马沉沉激动站起来,见藏天半天不说话,渐渐又冷静下来,苦思冥想半天,属于过往那几个不同人的记忆,忽像走马观花意外,从头到尾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到最后,又通通叠加杂糅在一块。
一时昏昏涨涨,司马沉沉不停捶打着自己脑袋,正觉风雨飘摇时,忽然一道电光闪过,最终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一条河边。
司马沉沉怔忡良久,最后颤颤巍巍地拖着身体走到光幕边,像自言自语、又似虔诚求道地问:
“是因为……在这个世界,我……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死掉,对么?”
“恭喜你,我的好兄弟,你总算是开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