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妥妥的中了计!
哪里还需要他们放火……战惊涛嗅一嗅就知道,这营寨里烧起来根本就是火油!
从三个方向杀进营寨的万八弟兄,在肆虐的风中,被这一场大火几乎个个都烧成了火人……他眼见得清楚,塔拉带的姑师骑勇从营寨西面杀入,风势之下被烧的尤其惨……姑师大将塔拉连人带马被烧就像是一个火球……
那就去球!
高低呼喊着,战惊涛带着麾下的黑旗军就往营寨外奔去。
左右皆是火,已然辨不清方向。
他大喝一声,“捡路宽处走。”扯着人马就上了营中驰道。
纵马疾驰间,他远远瞅见了那顶巨大的帅帐。
明亮的火光中,他亦看到那一袭黑氅,只一刀便破了吉萨库克和他身后的百骑!
他当即就知道那是谁!
心中略一迟疑,他苦笑着咬牙高喊一声,“头儿!是我!战惊涛!”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觉察出马步不对!
猛拽缰绳之际,他便连人带马摔进了陷马坑中……
他身后的黑旗军弟兄,你争我夺的个个飞驰如电,早一刻脱离这漫天火海,就能逃出生天!
轰隆声接连响起。
人喊马嘶,皆是惨叫!
一骑接一骑,甚至数骑翻滚在一起,尽数跌了进去……
巨大的陷马坑中,一根根手臂粗的木刺扎满了跌进来的人和马。
后面慌不择路,疾驰而过的黑旗军,这才发现,他们之所以能趟得过,是因为陷马坑中已然填满了他们的兄弟袍泽。
……
苏赫不知道陈宫究竟安排将士们在营寨中挖了多少陷马坑。
他只知道因为动静太大,为了掩人耳目,喧天的锣鼓声直从下午闹到了子时方歇。
拓石居的域外火油,整整几十车,这次怕是都用尽了。这是穆青起了拓石居的家底儿,陈宫也不嫌乎麻烦,走哪儿带到哪儿,这就是他的宝贝。
此间事了,苏赫引动气机,只一垫歩,就自火海中冲天而起。
身下的近卫军中军营寨,他不必看,也不忍看,只向营寨南方的那处低岗掠空而去。
……
只看到近似将半个天幕都映红的火光,巴盖乌心中大定。
他断喝一声,“进兵!”
顿时厚重悠远的号角声响彻夜空。
此时已无需再做掩饰,巴盖乌令下那便是全军出击!
先锋库克,已建奇功!
如此大火,想必苏赫的营寨已然大乱。
战机已现,巴盖乌未敢稍有拖延,催动中军便急急压上。
他早已分兵三处。乌苏悍将拔都,统领北狄诸部,夜袭严峻杰的蜀步。蒙真齐阿图,率领蒙真王庭诸部,攻打白方朔的边骑。
他亲领蒙真左贤王部兵马势要一举**平苏赫的近卫军!
巴盖乌将要抖开缰绳,却猛的一皱眉头,不对!
此时铁占已急急催马来到他的身侧,“大汗,再等等!不能此时进兵!”
“哦?”巴盖乌略一迟疑。
铁占低声道,“先锋库克那边没有一骑回报,而且到现在也没有看到近卫军自营寨逃出来的人……”
铁占所言,正合巴盖乌心中所虑。
他当即挥手,便要下令阻住已然开始发动的大军……
却就在此时。
夜空中,划过几只火箭,却不知从何处抛射而来,只是落地就燃起了一片火海。
火光中的人马顿时就烧了起来,四下里大乱。
猛然有人惊呼,“是火油!”
他们到此刻方意识到,那一股隐在夜色中,有些刺鼻的气味来自何物!
随即又是几只火箭,点燃了另一处的火油。
陆续射来的火箭,竟然仿佛夜能势物一般,准头极佳的燃起了一片又一片火。
巴盖乌的大军瞬时人吼马嘶,急切之下各部已约束不住骑勇,人人似没头苍蝇一般向着尚未燃着的黑夜里胡乱窜去。
火光,辉映出巴盖乌的大军,随即而来的,就是一片又一片密集的箭雨。
只两轮过后,周遭好似地动山摇,爆然响起漫天喊杀声。
一时间,却不知究竟有多少近卫军兵马从四面八方掩杀而至。
……
一处远离战场的低岗。
低岗四周,白炎死士林立。
低岗之上,早已搭起了木台。
木台之上的陈宫,凭栏远望,捻须冷笑,“玩火?和我比,想那韩康不过是个弟弟。”
他却只瞧过几眼,便向木台下紧声连连问道,“来了没?颠不停回来了没有?一骑也没有回报?!”
苏赫拍了拍他肩头,“慌什么,你不是早就说了,即便袁崇焕收到了箭书,城里也断不会派出一兵一卒来。”
陈宫跺脚叹道,“不死心!臣这是不死心!压根也就没指望他们能依计行事。即便不能与我们前后夹击巴盖乌,但凡城里能派出点兵马,仅做试探也就成了!巴盖乌恐怕已经将北狄精骑全部带了来,留下围城的兵马已经没有多少……”
“嗯。”苏赫对此深以为然,“再等等。”
陈宫紧紧拽住苏赫衣袖,“陛下陪臣一起等。此间情形,步步未出臣之所料,不消天明。巴盖乌的人头定会送至此处!”
苏赫握住他那枯瘦的手,“有你在,我很放心。一应差使,往来调度,你安排白炎死士去就可以。你就在此处,切不可轻动!”
“陛下!”
苏赫目视夜幕下,如滔似浪般往复绞杀的战场,沉声道,“我得去送他一程,他毕竟是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