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豆腐团子被撒上了一层酱料,看上去无比可口。
她没有注意到太宰治低下头时脸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豆腐放进嘴里——
咔——
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搞的,这豆腐居然是硬的!
她的牙差点被磕掉。
太宰治闷笑两声,才清清嗓子说:“硬的可以一头撞死的豆腐,这个可是我研究了好久的,好吃么?”
宇智波晚空眼角抽搐一下,换了一边牙齿,用槽牙慢慢得磨。
这豆腐丸子只有外面一层是硬硬的,用牙磨的时候还有一股淡淡的豆类清香,里面是用这的豆腐和里脊肉混在一起的馅料,鲜嫩的想让人把舌头咬掉。
宇智波晚空表情复杂,不知道太宰治怎么做出这种好吃又迷惑的食物。
这一顿饭吃的宇智波晚空心惊胆战,永远不知道一筷子下去是天堂还是地狱。
最造孽的是,她得洗碗。
洗碗池里的碗堆成小山,宇智波晚空怀疑太宰治把所有碗——无论有用没用都拿出来过了一遍。
洗碗机估计都要洗上一晚上才能全部洗完。宇智波晚空认命似的撸起袖子,开始刷碗。
太宰治这讨厌的家伙还看戏似得倚在门边装大尾巴狼。
“好辛苦啊,空酱。”
宇智波晚空狠狠剜他一眼,“去,去玩你的游戏机,别站在这戳眼睛。”
太宰治叹气:“女人啊……”
“明天出去玩吗?电玩店?”
“不去。”
“那去吃火锅?”
“不去。”
“微辣的你也不去?”
“不去。”
“牛角面包吃不吃呢?”
宇智波晚空说:“你下班顺便帮我带一个呗。”
太宰治叹气:“红豆子哎,你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出过门了。”
宇智波晚空闷闷地说:“不想去。”
他回到了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本相册。他回来的时候,宇智波晚空就是看着这本相册看睡着的。
他也随手一翻。
相册已经很厚了,鼓鼓囊囊的像随时都能挤破它飞出来。
太宰治坐直了,随便把沙发上的玩偶捞进怀里打开了相册。
第一张照片的背景是在户外。那片天空湛蓝,河流波光粼粼,小小的破棚屋像上个世纪的产物。那三个人站在镜头面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照片里的两个小孩笑的阳光灿烂,对着镜头比耶,两个稍大的微微偏着头,似乎不太习惯面对镜头。
太宰治手指点了点那个更加稚嫩的自己,又看向一旁,那是宇智波晚空。
她那个时候比现在看上去更锋利,眼睛黑黝黝得像一片深海,不太爱笑,照相的时候也只是随便扯了下嘴角,黑色的乌鸦立在她的肩膀上,有种很拽很傲的感觉。
这是他们搬进这个房子前的时候照的,照完之后为了庆祝,还去吃了一顿关东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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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像过了一辈子。其实也才有几年时间。
可他看着照片,有种陌生的感觉。
现在照片上的人只留下了两个。
可是她也变得陌生了。
太宰治看向厨房里正气鼓鼓的洗碗的宇智波晚空。
这是她最近少有的情绪。
宇智波晚空自从美纪离开后,浑身的精神气就像被抽走了,不爱出去玩了,也不爱动弹。
如果他不在家,宁愿睡觉也不吃饭。
她看上去依然像以前一样,可是还是变了。那层“一样”的表象是在为了他而努力维持的。
太宰治摩挲了一下照片上那张鲜活的面庞,缓缓闭上眼睛。
他第一次见到宇智波晚空的时候,她是什么模样的?
好像是不太喜欢自己。
头上每根卷毛都像是在说:“我不喜欢麻烦。”
结果还是心软。
那后面又是变成什么模样呢?太宰治杵着下巴想。
不知从何而起,自然不知从何而终。
一开始她好像只是很努力的在遵循那个约定,努力当个合格的女朋友,努力得去喜欢他。
她负责任到生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不太爱说话但个性鲜明,脑子转的挺快,还喜欢玩一点骚操作。
那是个由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名为坚韧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笑会闹会生气的。
而不像现在……他弓起身子,背脊微微下陷。
那天,太宰治看到了。
宇智波晚空拖着裙子,朝海里走去。
如果不是那个小孩,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明明是平日里最守交通规则的人,却走在马路的正中央。
宇智波晚空和他不一样。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死去,走在危险的边缘期待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将她带走。
因为她想死比她的死会让太宰治更绝望。
这世界好像对她没有吸引力了。
太宰治明白她的想法。可是,他更难过于另一件事情。
宇智波晚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吗?是不是他们分开会更好?
可是……到底舍不得。
太宰治合上相册,阖眼躺在沙发的角落。
宇智波晚空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个果盘,苹果全部被削成小猫的形状。
宇智波晚空晃了晃太宰治的手,用牙签插着一块凑到他嘴边。
“空酱。”太宰治抬起手,环住宇智波晚空。
“假装努力活着,是不是很累?”他看上去有些迷茫,像是在问宇智波晚空,又像是在问自己。
宇智波晚空心间一颤,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宰治就用肯定的语气说:“假装努力活着,很累啊。”
“……”宇智波晚空感觉自己快要连牙签都拿不住了,耳边似乎有一阵轰鸣响起。
太宰治就在她面前,只要她微微仰起头,就能够亲到他还在说话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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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看到眼底的疲惫,那一瞬间,她又觉得这离的好远,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她依然是那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十三月。
“哦,是吗?”她应和道。
宇智波晚空从太宰治的怀抱里出来,面色如常的进到洗手间,关上门再反锁一下,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秒,一口血喷涌而出。
她看不清面前的东西,所有东西似乎都在转,转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似乎只有口中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是真实的。
假装……活着……好累……
“假装努力活着,好累。”太宰治的那句话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
明明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起伏,抱着她的动作很轻柔。那一个一个的字敲打着她的世界,终于……敲碎了。
她一次又一次中止了太宰治的寻死的活动,也是在给他添麻烦吗?
那么,她努力地拉着他活下去,也只是让他感到疲惫吗?
宇智波晚空曾经告诉过太宰治,没有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意义都是人所赋予的。
不重要的人就算是死在自己面前,是无意义的。你不会去追寻他的过往,了解那是个怎样的人。
但重要的人就算是掉了一个头发,也是事情。
这代表着他最近或许没有好好休息,又或者是工作过于忙碌,想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倘若你用尽全力做的一件事情,是你觉得重要的人认为无意义的,那一瞬间仿佛自己存在的意义都被抹去了。
她的眼底一片破碎,看着手腕上三朵连在一起的向日葵,忍不住,又沤出了一口血。
“空酱?”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太宰治担忧道:“你没事吧?要给你找点胃药吗?”
宇智波晚空没有应,听着脚步声离开,然后客厅里传来他翻箱倒柜的声音。
·
她是个忍者,能够掩盖一切痕迹的忍者。
宇智波晚空在太宰治面前掩盖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她能够将卫生间里的血味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
太宰治已经给找好了药,还倒好了温水。
“来吃药!”太宰治摊开左手,几颗花花绿绿的药躺在他的手心,右手背在身后。“吃完给你吃糖!”
宇智波晚空笑了下,一口吃完那些药,去摸太宰治的右手。他手里握着一根长牙签,上面串满了一串小猫形状的苹果,还裹上一层金黄色的蜂蜜。
“我刚刚刷了牙哎。”
“那就吃完再一起刷一遍咯。”太宰治给她喂了一个,自己又吃一个,很快一串蜂蜜苹果被吃的干干净净,一天的糖量直接超标。
一起刷牙,一起睡觉。
两个人今晚都没有睡的欲望,只想紧紧握紧对方的手。
“空酱……”
“太宰。”
两人同时开口。
沉默一会,太宰治说:“你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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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用挂烫机了吗?”宇智波晚空的问题出乎太宰治的预料。
眉头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宰治的大衣都是宇智波晚空帮忙烫印平整的。
“……不太会。”
“可以学吗?”宇智波晚空又问,手指摩挲着他的指骨。
太宰治刚刚想耍赖,忽然想到什么,话到口边变成了:“也不是不行。”
“那学学吧,你刚刚想说什么?”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唔”了一声说:“明天想吃烤牛肉。”
宇智波晚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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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宇智波晚空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顺便把太宰治也从**拖了起来。
“这么早……”太宰治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跟在宇智波晚空身后。
宇智波晚空转身给挂烫机加好水,“嗯,说好教你用挂烫机的。”
太宰治反应很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不要!”
宇智波晚空蹙眉:“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赌气似地往沙发上一坐,抱着双臂,腿抖得和筛子一样,“反正我不学!”
宇智波晚空忽然没了声音。
太宰治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宇智波晚空站在挂烫机面前,手里拿着喷头。毛茸茸的头发可怜地耷拉在肩膀上,有些瘦的手腕从袖子里钻出来,身型单薄,看着有些可怜。
太宰治顿时有些心软,可是还是坚持住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
芥川龙之介的训练慢慢步上正轨,很快就能出任务了。
对于这个小鬼,太宰治还是挺欣赏的,虽然他的欣赏就是芥川龙之介在训练中受的伤更多了。
中原中也被派出去出差了,好在芥川龙之介还能稍微分担一点武力派的任务,否则最近柳津老爷子连回去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
太宰治准备去找森鸥外汇报工作,在电梯上碰见了同样准备去找森鸥外的尾崎红叶。
两人随口就聊了起来。
尾崎红叶折扇打开,被握在手里轻轻晃着:“最近中也离开,横滨就又多了些乱七八糟的家伙,真是……”
她眯了眯眼睛,看样子也是极为不爽快。
横滨最近多处一群人,身披黑袍,来影无踪。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又想干什么,他们就像一群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幽灵。
太宰治说:“他们的行动调度严密,纪律严明……”
他止住话头,和红叶对视一眼,看样子他们想到了一起。
“要是能抓到一个活口就好了。”
太宰治说:“只要有一个活口,我就能够让他开口。”
尾崎红叶摇扇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深深地看他一眼:“这我倒是深信不疑。”
汇报工作的时候一切如常,那群幽灵出现的事情,目前甚至没有资格被摆上森鸥外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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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宰治走后,森鸥外忽然问尾崎红叶:“你觉得太宰如何?”
他语气平静,像是随口一问他的老干部对这个新干部的看法。
尾崎红叶没有马上开口,思索了一会才说:“心思缜密,计划的工作几乎没有失败的,手段也了得,除了武力差了点,总爱闹自杀之外,几乎算的上没有弱点。”
森鸥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笑道:“并不是没有弱点。”
他表情很欣赏地说:“如果让他成长几年,最多不过五年,就是另一个我。”
红叶说:“毕竟太宰也是您的学生。”
森鸥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遗憾得叹一口气说:“你说他要是再晚出生二十年该多好,那会我也有七十多岁了吧?”
尾崎红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情。
森鸥外对太宰治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了。可是刚才太宰治还在的时候,却没有将这种态度表现出来。
不等她多问,森鸥外就对她一摆手,红叶十分识趣的退下。
临走前,她看到森鸥外手杵着额头,在闭目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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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晚空收到太宰治的短信,拎着饭盒朝他说的地方走去。
以往他不回家吃饭,他会自己在外面解决饮食问题,现在却要宇智波晚空送给他。
问其理由来,太宰治就说:“想吃空酱做的饭不行吗?”
宇智波晚空只好依他。
出门前,她对着镜子提了下嘴角,笑的比哭还丑,顿时放弃了,保持她以前最多的表情——面无表情。
还是这个表情酷。
酷酷的宇智波晚空出门,来到约定的地方,就发现一个看上去有些虚弱的少年堵住了她。
少年穿着形似小洋裙的衣服,黑色的头发松松软软的落在脸颊边,尾部白白的,看上去像一只黑白撞色的垂耳兔。
“前方……咳咳,港口……咳咳咳……”
他咳得宇智波晚空难受,好在她不赶时间,太宰治饿死就饿死算了,连忙说:“没事,你咳完再说。”
可她说完,那少年的表情更狰狞,眼神像疯犬一样凶恶。
“港口黑手党办事,闲杂人等,死——”少年终于一口气说完了话。
宇智波晚空刚想说她不是闲杂人等,只是过来送完饭就走。没等她解释,黑色的异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袭来。
她下意识地动用了十三月,往旁边一侧身,可是还是被稍微刮蹭到了一点。
脸颊被划破了,血缓缓流出。宇智波晚空摸了摸自己的脸。
竟然能够划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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