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花梨急促的向后退去, 闪身躲开随着风冲来的迎面突袭。
听见眼前的男人说的话,她下意识地否认:“不姓啊!你想干什么?”
这个突袭的家伙真的很奇怪,先不说上来就打人, 这句问话也充满了奇怪的味道。
草野花梨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短发男人,像是看见了一个要骗自己去套上禅院的姓的怪大叔一样。
“没什么。”
怪大叔嘴角的疤略微动了一下,口气是理所当然的狂妄,“只不过这决定了你待会怎么死而已。”
这话不是更怪异了吗。
这哪里是没什么啊!可恶, 不管怎么听都像是要威胁她不跟我姓禅院就给我死啊!
草野花梨简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不能够倒霉透顶了。
对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她根本来不及过多的思考, 只能凭借身体自有的战斗本能来闪避相应的攻击。
“躲开了啊。”对面的那人见自己几次刺了个空, 啧了一声,“有点意思。”
他顺着力道轻轻松松的向草野花梨躲着的位置劈砍,口气极其恶劣,“不过,只有这点本事的话,完全打不赢我吧。别让我失望啊。”
即使没有咒力作为凭依,他打出的招式也招招狠辣, 让人难以小觑。
草野花梨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能凭借惯有的习惯双手撑地, 向右侧翻滚以躲开这家伙的下一步的攻击。
她吐槽道,“我也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啊, 为什么我要赢啊。”
这间仓库估计有段时间没清扫过了,上面的灰尘在草野花梨就地一滚之后就沾到了她浅色的运动服上,连她的脸上也蹭了一道灰。
她随手抹了把脸,一双眼睛在夜里亮的出奇。
肉眼可见的, 这个人的肢体灵活到了一种常人、或者至少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程度,他看起来力气也不小,被砍中估计要痛上很久。
虽然是眼前这家伙根本不可能在没有咒具的情况下把咒灵祓除,咒灵和人类的轮回体系不一样、也同样做不到杀掉,但是仍然有点棘手。
琢磨着相关信息的草野花梨在感受到了那阵陡然袭来的风之前,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向后仰去。
锋锐的刀尖擦过她因为动作而飞起的头发,几乎只差一点就要和她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叮的一声,脱手而出的匕首顺着原有的轨迹毫无遮拦的钉在了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那简单的一击下,门上被敲出的裂缝围绕着匕首击出的位置向外围如同蛛网般扩散,最后只听咔嚓几声,原木的房门就彻底碎成了一片片不均匀木头板。
“哦,这样吗。”对方似乎根本没信,只是打完了才相当敷衍地说道,“知道了。”
他几乎没有停歇,下一波攻击再次急促的汹涌而来,“靠闪躲是完全没办法赢的——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被迫再次闪身躲开的草野花梨:…这个人,似乎连话都听不懂的啊!
千辛万苦地逃了几次之后,她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了,几次连环的闪避动作使得她目前这具身体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原本还有些难以掌控的身体似乎像是被重新打磨一样,衔接的越来越精准。
果然,咒灵的身体比人类的好用多了…脑海中骤然闪过这个想法,草野花梨还没来得及深想下去,就被伏黑甚尔的攻击再次打断。
接连攻击,却总是被闪过的伏黑甚尔也是有点纳闷。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五条悟当场杀死的那个时间,苏醒过来的时候仓库中倒是有个乱七八糟的老太婆试图命令他,好像是让他去杀人还是什么东西。
伏黑甚尔当然不是会吃这种亏的人,就干脆随手拾起边上的砖头把人敲了,省的她一直试图用什么祖传的术式控制他。
效果嘛当然是没有,但是吵是真的很吵。
这破地方是真的没什么东西,连把趁手的咒具都没有。
伏黑甚尔找了半天,才在另一个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把勉强能用的普通匕首,刚要出门就撞见了这个咒术师。
然后就打起来了,反正伏黑甚尔正想找人稍微热身一下——
他才苏醒没多久,正需要一场战斗来找点乐子。
不过,眼前的这个咒术师似乎有点奇怪。
按照她敏锐的战斗意识和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这个咒术师应该作战经验丰富、长期处于高压状态才对。
但一旦他放缓了攻势,对方就猛地懈怠了下来,像根本没打过架的高中女生,还是跑两步就喘的那种。
实在是奇怪极了。
伏黑甚尔咂了下嘴,顺手捞起匕首再次向对方袭去。
管他是不是禅院呢,先找了乐子再说。
被追着捶、像是地鼠一样从仓库这头窜到那头的草野花梨简直不想再去思考眼前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边躲一边喊,把能用的词全都用了一遍,连我答应跟你姓禅院别打了行不行兜喊出来了,就没见对方有那么一丝手软。
相反,在喊出这个之后,他还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然后打的更狠了!这人绝对有毛病啊!
由于躲避不及而被砸伤的嘴角泛着酸胀的痛意,被他在某次攻击间划伤的手臂还向下淌着血,划去半截的裤管看起来破破烂烂。
好在她是个咒灵,而再稍微等一等,这些可以称作微不足道的伤势就会痊愈。
但说实话,草野花梨在变成咒灵之后,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即使对面也没好到哪去,但比她看起来绝对是要好上不少。
深刻理解了男人心,海底针的草野花梨本来觉得这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的心理也转化为了绝对要给他一个教训。毕竟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是真的让她很不爽。
她在连续不断地躲避中顺手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一把糖之后干脆全掏了出来攥在手心。
趁着对方挟着匕首再次攻击,草野花梨兜头就往他脸上丢去,“看我的咒具!”
伏黑甚尔凭借着良好的视力和敏锐的感知力分辨出了那就是一把糖,甚至还是草莓牛奶味的。
觉得这只是小鬼头耍赖技俩的他扯了扯嘴角,不退反进,却发现自己的手腕突然被草野花梨攥住了。
这是要比近战?
还是嫩了点。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反手握住了眼前小鬼的手腕,刚想用力一折、给她点小教训,就发现自己情绪中原本叫嚣着的战斗被一股平和而空洞的力量强硬的压了下去。
沿着草野花梨压在他手腕上的手,他能清楚的看到,那股大概是咒力的黑色浓雾从她的手掌中源源不断地传来。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具不太服贴的身体中残存的抗拒也被她压了下去,很快就消散开了。
术式吗?这又是个新的天才咒术师?
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啧。也不知道是个名门咒术师,还是个草根出身,不过既然不姓禅院,这都与他无关就是了。
即使象征着咒力的黑色雾气在仓库中越聚越多,一人一咒灵之间的气氛还是难得平和了下来。
伏黑甚尔完全丧失了打架的兴致,目光在空空如也的室内晃**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眼前不知名的咒术师小鬼浑身都是在地上打滚的灰尘,像是一只人形滚动抹布把底擦了个干干净净——
以此为代价的,则是她身上的浅色运动服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但即使是这样,那头乱糟糟、还沾了不少灰尘头发在窗外泛着黑气的月色照耀下却白的发亮,让他想起了那一个同样一头白毛的小鬼。不过金色的发丝掺在其间,又像是流转其间的日光。
“小鬼。”伏黑甚尔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直接就地坐了下来,这样的动作却不显邋遢,显出几分不羁和狂纵来,配着他贴脸垂下的黑色短发,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草野花梨。”擦了擦汗,草野花梨头一次庆幸自己的术式只靠接触就能发挥作用,以及聊天是多么的友好、友好到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经历被人追着跑的任何情形。
“好了。”正好边上是窗户,她干脆也坐下来歇会,顺便偏头看向边上的男人,“现在不想打架了吧。作为交换,来聊会天吧。”
借着昏暗的月色勉强的打量着边上已经理直气壮坐下的人,即使在明知眼前这家伙是个恶劣混蛋的情况下,草野花梨仍旧不得不承认,这人有一张不太能挑出毛病的脸,以及身材。
刚刚近身交战的时候,草野花梨记得他的眼睛是灰绿色的,像是森林中孤独游曳的狼,带着极致的冷静与锐利。
黑发,相貌英俊,嘴角的疤痕反倒给他添了一种独有的野性魅力,身材并非网络上流行的那种纤瘦细白的少年,而是宽肩窄腰,极具力量感与美感的那种男人。
如果不说话,大概是网上说的那种可以卖出好价钱的小白脸吧。或者老白脸。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草野花梨问道,“你是普通人吧?为什么袭击我…啊,能看见我也不算是普通人。”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自然而然就躺倒在地上的人,简直浑身上下都是谜团。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个毫无咒力的人,却在力量与速度上达成了接近巅峰的水准。
如果不是他没有咒具、根本伤不到咒灵,草野花梨觉得自己的几次逃脱一定不可能这么容易,估计要比现在的情形要困难许多。
“我还没热身就结束了。”靠在地上、凝视着天花板的那家伙完全答非所问,“有点失望啊。”
搞得跟术式根本没生效一样。
摸了几颗刚刚丢在地上的糖,却发现已经完全没法吃的草野花梨:“我的糖已经全没了,失望也是我失望吧。按照虎杖推荐给我的名单挑了好久的呢。据说是他从他的同学那里吃到的,后来去查了牌子。”
她还记得那个同学似乎是叫伏黑什么,和她在真人那边挑中的卡牌一个姓氏。
“那就去买。”伏黑甚尔敷衍地说道。
“买不买下次再说,还不让我失望一下吗。”草野花梨叹了口气,“下次采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而且,你倒是给我有点反应啊。”她麻木地说道,伸脚象征性的踢了踢他,“毕竟我根本不是咒术师,我是咒灵。你找错人了,不说别的,总要感到尴尬吧?”
别说抱歉了,似乎连那么一点不自在都没有,脸上写满了管他找没找错人,打的就是你,怎么了的那种理直气壮。
上次看到这种表情还是在五条悟的脸上,当时对方正在以恶毒反派的口气逼问漏瑚。
这个世界,总是让她觉得自己当咒灵当的很失败。明明她才应该恶毒的吧!
“哦。”伏黑甚尔抬眼看她,然后说道,“是咒灵啊。”
现在的咒灵长的都这么像人了吗?不过要头痛也是那帮咒术师头痛。
“就这样吗?你不害怕的吗?”草野花梨觉得他的反应好平平无奇。
她思索了一下,学着电视剧里的人深沉的说道,“快点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我就…把你沉河。”应该是很可怕的惩罚吧?
伏黑甚尔:“哦。”
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像是根本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摆出了十成十的轻蔑。
“啊。”草野花梨有点抓狂了,“你这人…你这种人类,真的太奇怪了。”
她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发现外面布下的帐还没撤,干脆一边等真人一边吓唬他,“你为什么不给点反应,不怕我让其他咒灵教训你吗?很可怕的那种特级咒灵哦!”
“这样啊。”伏黑甚尔毫无感情的敷衍道。
草野花梨:“完全没有感觉到你的恐惧啊。”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朝着伏黑甚尔伸出了手,想着看看他身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在她把战斗压下去了之后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种完全空洞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啊。
但在还没碰到他的时候,草野花梨的手就被对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
“小鬼头就不要学大人做事了。”伏黑甚尔半坐了起来,难得有良心的说道,“不过,没想到现在的初中生都这么早熟啊…你是初中生对吧?”
眼神带着一种你知我知但是这实在是不太好的意思,话语中流露出满满的对草野花梨年龄的嫌弃。
被认成初中生的草野花梨:“没有那种世俗的诉求,谢谢。”
她无语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咒灵能上学啊?我刚刚明明说了自己是咒灵的啊,不是人类的。”
看见伏黑甚尔的表情,她又急匆匆的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小鬼。”
她年龄算出来说不定都比眼前的家伙大很多——按照记忆来算,怎么也是老祖宗级别的人了才对。
伏黑甚尔微不可见的咧嘴笑了一下。
他的腔调懒洋洋的,整个人瘫在地上,根本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咒灵啊。不过有区别吗?总归都能用咒力,也都是人渣。”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那帮道貌岸然的咒术师,还是丑陋不堪又满是贪婪的咒灵,都是一样的。
他平等的看不起两者,毕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人渣?什么叫人渣…
哦,如果按照人类的情感残秽聚集来说,自己好像也确实算是人渣没错,这个逻辑是通顺的。
草野花梨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答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等等,你是在骂我吧!”
她憋了半天,最后蹦出来一个词,“你真的好过分!”
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不愧是咒灵啊,跟咒术师一样没有脑子。”
这只咒灵,骂人话说的简直是让咒术师都要羞愧的文明程度啊。
“你又在骂我!”草野花梨气炸了,“所以你到底是谁啊!”
她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结果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就听他拐弯抹角(实际上根本没遮掩过)的骂她了!
“我啊。”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闲闲地说道,“只是一只没有咒力的猴子而已。”
他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道,“要是不打算杀我,就快点滚吧,我对奶孩子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小鬼头真是难缠又无聊。
草野花梨:“那你这种猴子简直是能去演猩球崛起的程度啊。你不觉得自己很凶残吗?”
她简直要把最近在虎杖悠仁那里学到的形容词都用上了,对方却依旧不为所动,连点基础的气愤都没有,让她感到有点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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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了抖头上的灰尘,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草野花梨望着窗外,想着真人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
反正她是不指望身边这个家伙能跟她聊天了…原本对真人不说人话的嫌弃,都在这样的对比下迅速减少了。
“哦,对了,说起来孩子…”伏黑甚尔则是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似乎依稀记起了什么。
若有所思的摩梭着自己的手指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的说道,“对,我好像有那么一个儿子来着。叫什么来着?”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儿子叫什么啊!”草野花梨被这句话问懵了,“又不是我生的。”
她甚至连这家伙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儿子是谁。
再次拍了拍刚换上一天、现在已经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运动服,草野花梨站起身来,打算稍微在仓库里转一转。
总不能真的一直等真人过来——万一她被耍了,这帮人就没来过,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等好几天,那岂不是很糟糕?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动。
草野花梨茫然地抬头看去,才发现是被自己念叨可能是有针对性的恶作剧的其他咒灵到了。
外面似乎是点起了灯,花御逆光站着,影子被拉的很长,她原本捧在手里的漏瑚因为一时失手摔到了地上,把地上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坑。
那张插着树枝的脸上震惊的张着嘴,她还是在草野花梨面前头一回出现这么人性化的表情,似乎吃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只剩下一个头还要艰难出门的漏瑚的视线在伏黑甚尔和草野花梨身上来回移动,仅有的那只眼睛几乎看不过来了一样。
“不。”他喃喃,“花梨,你…”
“我?”草野花梨疑惑的重复,“怎么?”
她只不过是去买了个零食,怎么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全都跟世界毁灭了一样?
“你…生…”漏瑚的表情惨烈的像是五条悟在他面前脱光了跳舞一样,“你生什么?”
“啊?”草野花梨更加迷茫了,“我生?我…生而不凡?”
这是要对暗号?她怎么不知道漏瑚多了个要把话嚷嚷出来让全世界都听到的爱好?
边上的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
草野花梨不动声色的向后踹了他一脚。虽然对方懒散又迅速的挪了一下,根本没碰着。
漏瑚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啊,我来的有点迟。”真人从花御的身边挤了进来,高高兴兴的说道,“他们居然养了一窝小鸡!我就在后面稍微玩了一会…我错过了什么吗!”
他看了一眼漏瑚,蹲了下来,把对方的头重新摆正,然后又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花梨说。”花御原本不用开口就能传到别人脑子里的那种语言传到几人脑中,似乎是因为震惊,语序几乎都开始紊乱了,“是她生了个什么,好像还是跟眼前的这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