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天早上起,殷郊就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派出去办事的侍从刚刚回来,趴在他的桌边耳语了几句。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殷郊知道:今天的事情终于成了。
前几日的时候,他从神秘人手里面接过了一瓶药粉。结合着对方所说,要对付风凝就要对付她力量的来源——对方所说的什么信仰之类,功德之类的,都是他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但殷郊也能猜出来,对方说的,让他对付的,正是支持风凝的全城百姓,再参考对方低到他手中的药,自然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等听到侍从的回报,殷郊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找几百个人过去,鼓动一下百姓们……”他又想到这几年来风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补充道:“若是鼓动不了,就让他们直接去丞相府上围堵去。”
“让人去请各位大臣,闻仲太师要最先请。”殷郊安排另一个内侍:“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请过来,孤……要给百姓做主。”
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提拔上来的臣子。这臣子哪哪都好,也特别听话,可就是有点笨——不笨的都和风凝有点关系,新臣子也大部分是蓝庠教出来的,他并不敢用。
那人见他看过来,并不懂他的眼神。
殷郊:……
这些命令,不是不能一字一句地对自己的手下说,只是觉得,说出来就少了点氛围。
可自己的这些手下……
殷郊自暴自弃,正准备说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个人喊道——
“大王”
喊他的是申公豹,这是殷郊最为喜欢的一个臣子了。跟风凝没有什么关联,对他忠心,也曾经为他找过不少的得力人才。更为难得的是,对方很是知进退,比如殷郊就知道,这申公豹会一点点道术,但对方仍旧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双手抱拳:“臣愿意走上一遭,为大王擒回嫌犯风凝来。”
要不说申公豹懂事呢。
殷郊满意地让申公豹带人去了。
他又开始期待了起来:听不懂什么信仰,功德的没有什么关系。殷郊也没有心思关心那两个光头和风凝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所关心的只有这次能不能趁机将风凝锤死。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
和其他拥有真材实料,或者相对平庸的朝臣相比,费仲和尤浑两个人过得心惊胆战的。
如今丞相和君王斗法,朝臣们都在忧心自己应该站在哪边才能押对宝,怎样才能不被两人的争斗波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无论是谁赢了,他们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他们是前朝宠臣,没有被拉出来斩头,以儆效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更遑论还能继续当臣子呢。
一定要夹着尾巴当官。
但是,这尾巴也不是自己想夹就能夹着的。这不,都已经晚上了,尤浑正准备就寝呢,家里忽然就来了宫人——还不是专门的宣旨官,对方见到他,笑容是自从纣王下台之后从没有过的灿烂:“尤浑大人,王上想要请您去宫里一趟。”
尤浑:……
要知道,尤浑和费仲两个难兄难弟,最近别说往殷郊面前凑了,就连上朝也是能躲就躲的,以免被谁看到了,凭惹无妄之灾,怎么还带忽然叫他们去王宫的?
但无论去皇宫会遇到什么,都没有他拒绝的余地。所以,在宫人的瞪视下,尤浑只好从**起来,乖乖地跟着对方,往王宫而去。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朝歌的每个官员府邸之中。
但,也有不一样的。
比如,本来被派去叫孔宣和陆压的两个宫人,就在两人的府邸之中找了好久,始终没有找到这两个被纣王叮嘱了,一定要参加朝会的大人。
他们当然找不到陆压和孔宣,因为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回家,而是在别的地方。
孔宣所在的地方,是朝歌城西的一口井旁。
这是他调查的最后一口井了。
陆压毕竟多年当散仙的经验,虽然不钻研炼丹,但是对药理也懂上几分。几口井逛下来,已经明了了这毒药应该如何做解。他回到了风凝府上,差遣了几个仆人,让他们自去药房买药去,又将熬制的方法告诉了他们,却不准备让他们直接把这些解药给百姓们。
总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孔宣想。
而另一边,陆压也没有在自己的府邸之中,他去了之前从风凝手里拿到的地址,从这个地方抓出来两个终年男子。
“也中毒了?”看到两个中年男子的孔宣问。
这是两人多年来第一次没有风凝在场的情况下合作。陆压很是别扭,扭过头,微微地点了一下。
“正好刚刚熬了解毒的汤药,可以给他们先喝一点。”孔宣说话的语气也很是生硬。跟陆压交代完,就转头对厨房领班道:“刚刚煎出来的药兑上五倍的水,端给他们喝。”
这两个抓来的西岐探子,因为也中了毒,身体瘫软,所以连绳子也都没给他们捆。这两人十分好控制,灌水也方便。两人不过刚刚停了一息,就听领班说道:“灌好了。”
再往那俩探子处看去,就见两人之前的病态一扫而空,露出两张格外精神的脸来。
陆压看了看月色:“正好。”
说完,拖着这俩人就准备出去。
他们只以为自己是探子的身份暴露了,所以家里才会出现人,二话不说将他们带到这个府邸上。本来做好了一死的准备,但见到这两个人既不对他们进行严刑逼供,也不将他们直接关起来,而是拖拽着他们就准备往大门方向而去。
所以,即使是探子,也不由得生出了好奇之心:“你们带我去干什么?”
“干什么?”一旁的孔宣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去发挥你的价值了。”
*
风凝被带到大殿上,四周围满了臣子。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闻仲,比干,梅伯,尤浑……一个不少,而臣子之外,大殿的正座上正端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冕腹的青年,正是殷郊。
这快赶上大朝会的配置了。
不过往常的时候,风凝都是站在臣子们的队列里的。但今日 ,她却是被迫站在了两列臣子的中间,且手上还缠了锁链。
这制成锁链的精铁,还是她和工部尚书一起研究出来的。
风凝看了看周围的大臣们:有一脸懵逼的,有惊疑不定的,有脸色骤变的,有不说话的……
各类反应都有效代表了他们这个年纪的臣子。
当然,也有人带了隐秘而幸灾乐祸的笑容——这笑容和坐在上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殷郊脸上的笑容一样。青年高坐在王位之上,带着笑意和欣慰看着大殿上的臣子们:“诸位大臣,可知道孤为何忽然召你们而来?”
闻仲/比干/黄飞虎:……
他们这些大臣是本来都在家过丰收节的。但是朝廷闹腾的这么大,朝歌百姓反映剧烈,他们都是从御街上过来的,若说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太假了吧?
于是,黄飞虎出列,硬着头皮道:\"听说是这中秋节上出了事故,百姓们大都生病了。\"
说完,黄飞虎还颇为担忧地看了风凝一眼:“只是,臣今日上午的时候,见那满朝百姓还好好的,等晚上的时候,就见他们都已经是那副样子了。如此情状,绝非蹊跷,还望大王能详查其原因。”
殷郊满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大臣不知道,为何百姓会忽然变成如此情况,但孤是知道的。”他半闭了眼,露出不忍的表情来:“百姓们都说,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吃了丞相所研发的粟米。”
果然。风凝心道:在这儿等着呢。
风凝还没有见过,朝堂撕起来,回回都要亲自下场的。从前几天闻仲回朝的庆功宴,到今天的“朝会”上,殷郊都亲自下场几回了?其中的风范,比他的老子还不如。
她很是怀疑,当初自己在蓝庠教对方君王之道的时候,教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殷郊的话说出口来,和风凝所设想的内容分毫不差:“丞相,您可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解释?
这怎么解释。
风凝无比知道不是粟米的问题。朝臣们定然也知道。不说其他人,就是和她一起研究出新型粟米的户部尚书,也绝对不会相信,这次百姓们生病是粟米的问题。可若说是巧合,也几乎不可能。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
百姓们只要略加判断,就能猜到,恐怕这朝歌百姓们纷纷生病,不是风凝的锅,而是某些人趁机栽赃陷害罢了。
于是,还没有等风凝解释呢,一群人就已经为风凝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