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与蓬莱自来不在意这种虚名,于应问而言,能参与神魔一战便是妖族的底气,更是不敢妄断半分。那时龙族只剩下断尘几人,本就是抱着拯救苍生的想法参与其中,丝毫不在意会留得怎样的痕迹。
那时黛玉与玄玦还在昆仑幻境中修行,虽未参与那一战,但也知晓后来的风言风语。
当初玄女失守日之塔,引得众说纷纭。直至最终成功收服魔族,反倒是功过相抵,最终归于平静。而天庭作为神魔一战的主谋,却如同沉寂一般,没有半点得失。
那时他们只当是凡尘之言太过于片面,如今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便是一场设计。
三界平静了太久,这样的必然要引起一些拨乱,才能得以平衡。若长久如此下去,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反而失去了作用,再难巩固他们至高无上的地位。
由此,自那时天庭便下定决心,开启了一系列计划,借以巩固天神低地位。
乃至在关押元魔尊时,误打误撞出现了一个毕方。毕方的灵力恰好撞过去,引得玄女的关押出现了纰漏,反倒使元魔尊化成了碎片,散于人间。
人间就此凭空出现了憎离与炽盛二魔。一个带着元魔尊的善念,一个带着元魔尊的恶念。一个一心为魔族寻求庇护,一个本带着熏天的欲望。
绛珠、枕霞二仙奉命去平魔族一乱时,在那里遇到了同样想法的憎离。
憎离并不像是寻常魔族那般,他言语举止间自带一番风度。在与炽盛交手时,憎离也曾多次相助两位仙子。一战后,三人便自那时结为好友。
那时的魔族已无当初辉煌,神魔一战后,便刻意在夹缝中生存。幸得后来绛珠、枕霞两位相助,才暂时缓解了困境。
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黛玉轻声笑了,虽是克制,但眼角还是笑出了眼泪。丝毫没有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面上的疲惫清晰可见。
玲珑一直跟在黛玉身后,有意想要上前,可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无措地看着绛珠仙子。
黛玉此时甚觉无助。
她虽一开始便心知天庭的种种作为,也知若是起了纷争,必然会有流血牺牲,只是没想到那些执念从一开始便偏离了方向。
笑着笑着,黛玉站起了身子,只是身形有些摇晃,像是快要破碎的花瓣。她如今的仙力虽然已经恢复,可又因过分使用葬花,以至于气色看起来差到了极致。
如此惨白的面容,竟像极了当初站在堕仙台与玄玦绝别的模样。
那时她深受天庭迫害。坚定地认为,是天规过分不公,才引得生出了种种异变。而那织女,也不过是追寻自由,又何罪之有?
那时的绛珠仙子找不到答案,也始终想不明白,只能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倔强的与天地抗衡。最终却惹得一身狼狈,只能支离破碎地站在堕仙台上。
玄玦那时就站在她的面前,恨不得上前直接带着她离开。
那绛珠仙子笑容哀婉,眼中尽是凄凉。她细细诉说着那些时日发生的故事,念着她对公平、对自由的向往,和心中不甘。
她的言语,皆被他一一记录了下来。
只是绛珠仙子最终并没有身承堕仙之痛。
那些时日,她被关押在天牢中,备受折磨,早就已经虚弱无比。
就在即将面临天罚之时,她一阵恍惚,还未来得及多言,人便倒了下去。玄玦一个箭步上去,与绛珠仙子交换位置,虚弱的黛玉落在了嫦娥怀中。
那些天罚,终是玄玦替她承受了。
这件事淹没在时间里,围观的众仙家也被嫦娥与玄玦一一封口。那嫦娥自来并非多话之人,此事从未与黛玉提及半分。
再度归位后,在黛玉的记忆里,也仅剩她一人站在堕仙台上承受着所有苦痛。
只是如今再度接触月华。月华把那些尘封的往事尽是揭露出来,如今绛珠仙子成了三界之中最为清醒之人。
她知晓了天庭中所有故事,知道了所有的善与恶,知道了所有明里暗里的波动。
如今在回想堕仙台上的种种,那种从骨血中挣扎而出来的痛感,让她不知所措。
冥冥中好像面前眼前多了一个方向,可又蒙上了一层云雾,始终找寻不到。
黛玉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如今她并不知自己有几成胜算。即便她如今心意已定,即便她也憧憬了许久,即便身后已经有一众伙伴。可如今,竟突然得知,有些事情其实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敲定下来了。就像是恒古不变的顽石。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头像要裂开一样。黛玉抬起一只手,下意识的在太阳穴一侧慢慢揉捏,好似有成千上万根般钢针齐齐逼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疼痛感。过去即便是在人间历劫,她也没有这般痛彻心扉,好似把魂魄也拉扯了出来。
玄玦眼见不对,一个箭步上前,把黛玉按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