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逐渐昏暗,各门各派的人均取出火把插在场子四周,拜月教的人更似早有准备,居然抬出一捆捆的干柴,在场子的南北两侧点了两个大大的火堆。
董宪和与顾七恰在北侧的火堆旁边,两人身周掌风拳声和兵刃破空之声响成一片,交手的双方亦是尽量与他二人拉开距离以免误伤。
两人的双目都是死死盯住对方,只要对方稍有异动露出破绽,便是生死立判。
董宪和只觉得全身的精力似乎在一点一滴地耗尽,额上冷汗汩汩而下。此时若是顾七扑过来,只怕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顾七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有人能和他相持超过一柱香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片刻之后便忍耐不住急于进攻,便让顾七寻到了破绽。这便是顾七无意之中悟出的“后发制人”的妙处。
可这个董宪和似乎也明白这“后发制人”的诀窍,居然已经相持了两三个时辰还是如刚开始一般全无破绽。顾七只觉得信心渐渐失去,脑中亦是嗡嗡作响,几乎难以再支撑下去。
场边众人相距较远,只道两人依旧神完气足,都是在等候对方出现破绽,然后一击即中。殊不知两人此时早已比的是谁最后倒下了。
忽然之间,只听黑风和尚大声狂吼,声震全场。顾七恰是离黑风和尚较近,他本已支撑到了极限,这时被震得眼前一黑,脑中亦是一阵眩晕,竟然就此软软摔倒在地。
董宪和亦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目,稳定心神竭力支撑。便在他身形已是摇摇欲坠之时,只觉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将自己扶住,同时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在耳边低声道:“师父,顾七已然败了。”正是他的大弟子吴子扬。
董宪和缓缓睁开双目,疑惑道:“我……胜了?”他精力巨耗之后似乎连头脑也麻木迟钝了不少,瞧瞧对面,果见顾七倒在地上。而身边已然燃起了一个大大的火堆,场上只剩下虞伯和与华以南仍在恶斗不已。
吴子扬将他扶回青城派棚中坐下,董宪和头脑这才略为清醒,问道:“战况如何?”
吴子扬低声道:“白师叔已取了欧阳洪那厮的性命,楚老前辈被北宫至芳打成重伤,封前辈与南宫珩同归于尽了。燕北双侠废了黑风和尚的武功,两人也都受伤不轻。”
董宪和点了点头,心下暗叫侥幸:顾七内力悠长,若非被黑风和尚在脑后这么一叫,只怕还不知要相持到何时。即便最终侥幸获胜,自己的内力定然会大为损伤。瞧瞧场中虞伯和与华以南二人相斗,不由皱眉道:“大师兄的这招‘寒霜满地’何以这般有气无力?”
吴子扬在一旁低声道:“师父,此时已是接近戌时了。”董宪和一惊,仰头看看天上,却见一轮圆月斜挂在半空,天色已然全黑了。
此时人人皆是注目场中虞华二人,却几乎无人注意到两名青衣人押着一个被牛筋捆绑双臂之人进了拜月教的席棚。
一阵海风吹过,西南角上小轿的轿帘仿佛无风自动,崔安从轿帘扬起的缝隙中向拜月教棚中瞧去。
被押入棚中那人恰在此时转过头来,在火光明灭之间,崔安已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由微微一笑,心道:杜晓月果然还在拜月教手中。那日在扬州郊外的废庙中,那颜方回说什么要捉他回去受什么“百日之刑”,可今天看来,他倒是好端端地并未受刑,就连那天受的伤也似乎并无大碍了。
可是,《枯木集》在废庙中已落入岳胜仙之手,这姓杜的如何还能逃过“百日之刑”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