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戌时。
一阵风将雨云吹到了天意城上空。
俄顷,当狂风吹卷着纸袋子在空中打转时,豆大的雨滴从空中坠落,噼啪地敲打在地面上。
那规整的缝隙间不一会儿便溢满了水花。
直教人弓着身子,仿佛被大鹅咬了似的,拼命地朝着有檐的地方奔逃。
前后不过数十息,街上本到处都是说笑的行人,而今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空留寂寞凄清冷。
白怜独身穿过空****的长街。
这夜色,倒有些令人恐惧。
她想起了那年元夜。
也是在这样空落的巷子里,她一人缩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地等待雨停。
她期望。
在这悠长的雨巷里能突然逢着撑着油纸伞走出来的安岚。
可惜。
她什么也没等到,陪伴她的只有积水反射的灯光。
明晃晃的,照亮了心中的惆怅。
怎一个叫人难过?
她已经很喜欢在雨夜坐到窗前听雨,尤其喜欢打开窗户后从外面刮进来的湿润空气。
这就是平静的人生吧。
好在这回她还有四师妹陪着。
白怜浅笑着摸了摸微微发烫的剑柄。
当她抬起头时,她眼前忽然走过一道略显娇小的背影。
那人。
穿着秀气的白色小鞋,穿着宽松的合领单衫,头发被束拢在冠里。
他行色匆匆。
路过白怜身旁时留下馥郁的芳香。
许是下意识的举动,走上两步,他的身子便不自觉的摇晃一下。
似乎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依旧拿捏身份。
看来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白怜正想着,就听见街边传来了呼声。
“小姐,这外边雨大,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小姐,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冒雨冲出来的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走在前边的姑娘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若继续跟来,别怪我不念旧情,将你们罚入地窟。”
这声音可比夜雨还要冷,那两个少女只能停下来。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与之相对的则是白怜了。
面容依旧平静,但眼眸中波光**漾。
那声音……
好家伙!
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不就是长帝姬么?
她刚才在感慨人生,竟然没发现这点。
想到这白怜匆忙追了上去。
但她并没有急着叫住心事重重的长帝姬,而是随她一同前进。
晚上一刻钟也不妨事,正好趁机看看长帝姬最近是在演哪一出戏。
她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长帝姬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还挂了个人。
她先走的很快,后来放慢了速度。
她来到池边。
看“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
她来到西市长街上。
像个孩子似的,低着头,迈出去的下一步必定会踩在一块新石板上。
最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双手将绑在脑后的布条紧了紧。
哒哒哒。
长帝姬像脱缰的野马时小跑了起来,白怜连忙跟了上去。
她俩东绕西绕,最后来到一间在雨夜依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店铺”前。
白怜仰起头。
那牌匾上写着的是——
“月香阁。”
她愣了一下。
刚进天意城她就听人说这是一个人多【势】终、众口难调的地方。
长帝姬没事跑到这来做什么,莫非是要秘密和某人相见?
“哎哟,这位公子冒雨前来,赶紧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老鸨立刻欢笑着迎了上来。
她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了,一把揽住长帝姬的手就往山沟沟里挤。
“啊——”
长帝姬惊呼一声。
白怜明显看见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似乎想将老鸨推开,但还是忍了下来。
老鸨见状笑得更欢了:“公子第一次来?”
长帝姬别过身,不答话。
然后她就被老鸨拉了进去。
这外边的雨势是大,反倒更加刺激楼里客人的热情了。
想走也走不掉,那咋办嘛?
来快活呀。
一日三餐,待明日午后再去。
白怜也赶紧跟了上去。
但她才走了两步,就有人举着大剑将她拦了下来:“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