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怜只出了一剑。
但那一剑所造成的破坏却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在招月剑诀的轰炸下,原本绿意盎然的西黎山大半损毁。
空气中有无数黑灰飘飞,状貌更甚山林大火。
剑光侵略的中心之所留下一道深达十几里的沟壑,如同一道巨大的疤痕永远地停落在十万大山中。
即便在九天之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沟是黑沟。
沟边草木并未彻底死去,只是在剑光的污染下化作了茂密的黑森林。
最神奇的还是沟中泛起了盈盈的水光。
这沟壑本是极为可怖的,正因有了水光的衬托,却让人有了想深入沟壑底部一试深浅的冲动。
“……”
白怜默默盯了好一会儿。
她确信山海同悲阁阁主的分身已经被她彻底斩灭。
至于顾允之等人更是在司云裳的手中死得连一缕痕迹都不曾留下。
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白怜不由分说地以公主抱姿势将司云裳抱起。
这稍显亲密的动作更能安抚此时司云裳异常敏感的心。
毕竟。
就算是嗜血的魔女,身上该软的地方也是软的!
司云裳没有反抗,她很享受被白怜抱在怀里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很充实。
倒不是说她完全没有要居于白怜之上的野心。
身为魔女,她自然也曾有过要掌控一切的想法。
只是她与白怜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她没有任何可以将白怜掀翻在地的信心!
既然站不起来,那躺着享受快乐也没什么不对吧?
她任凭白怜抱着她朝东南方飞去。
那许是度仙门所在的方位吧。
只是飞着飞着白怜便停了下来。
青山绿水之间,少女面带忧色,踟蹰不前。
司云裳微张着嘴:“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只记得在她与白怜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即便身处再怎么危险的困境之中,白怜也不曾流露出这种忧虑。
想来一定是出现极为棘手的问题了!
那问题确实挺棘手的。
白怜轻叹了口气。
她的治疗能力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也就只能治治普通的外伤,顺便抚慰一下少女躁动不安的心。
要对付天魔法咒这种玄奥莫名的咒印对她而言比登天还难。
为今之计,要想救司云裳就只能去找师父。
“但是……”
白怜犹豫不决。
她仔细打量眼前的新选项。
【任务一:径直去找师父帮忙(完成奖励:苦痛真经)】
【任务二:另寻他路(完成奖励:软功+3)】
苦痛真经是一门价值不下于顶级上品灵器的体修功法。
显然师父的那条道不是能轻易走通的。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
就算没有任务提示她也知道那条道上满是阻碍。
她若贸然前进,有极大概率会碰得头破血流。
白怜可不是在当事后诸葛亮啊。
实际上师父已经知道她到这来是为了救司云裳。
但她在临行前骗师父说自己想救司云裳是因为司云裳曾救过她。
一旦师父知道她说了谎,且知道她和司云裳有不纯洁的关系……
好家伙。
那么她的屁股将要面对的就不是师父那宛如香玉般的小小手掌了,而极有可能是带刺的大棒以及带钩的铁索。
“我捅死你个乱搞女女关系的逆徒!”
这就挺离谱的好吧。
她这瘦弱的身躯哪顶得住师父手中的大棒攻击啊。
白怜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无法从容向前。
眼瞅着白怜迟迟不回话,司云裳的心不由得一沉。
“是和我有关的事吗?”
“嗯。”
白怜下意识点头。
“与天魔法咒有关?”
白怜又轻轻嗯了一声。
她还在认真思考。
看起来司云裳还能再挺一会儿,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急着回度仙门了,等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再去找师父吧。
选二。
不再说话的司云裳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
原来如此。
她一开始以为以白怜的实力清除天魔法咒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白怜曾经是仙帝,但现在困于下界,连人仙都不是,又岂能轻易除去天魔法咒呢?
可不要小瞧了那些域外天魔,有传闻他们是从仙界逃窜而来的怪物,论神秘程度完全不下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帝。
终究是要结束了啊。
司云裳在白怜怀里凄然一笑,犹如即将凋零的紫色莲花。
那笑容里满是酸楚。
只是在经历了跌入深渊的恐惧之后,这等酸楚已经不足以再让她失态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如今只不过是沿着原本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罢了。
她空空的来,去的时候满载着白怜的心意。
说遗憾肯定遗憾,但还到不了痛彻心扉的地步。
至少她曾经拥有过嘛。
哈哈。
司云裳渐渐敛去笑容。
现在想这种事也没有意义了。
她大致估算了一下,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天魔法咒侵入识海,如同锁链般限制住了她的神魂,最多再过一日她的神魂就会被天魔法咒污染。
那时候的她就不再是她了,曾经的所有期望都将如同梦幻泡影般散去。
司云裳仰头望着白怜那柔和的下颌。
这一刻,她暗暗做出决定。
“白怜,放我下去吧。”
“下去?”
白怜微微一怔。她俯瞰四方,说起来这地方也当得上山清水秀的形容了。
虽然不足以使人流连忘返,但若只是休憩一小会儿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那我们就先在这休息一下吧。”
白怜带着司云裳来到一处野花绽放的草地旁。
她先用法术清理花草间的污秽,然后在侧坐在地上,让司云裳将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司姑娘且安心睡上一觉,我再仔细想想。”
司云裳摇了摇头:“我不想睡。”
“那就不睡。”
白怜也不坚持。
修仙者的疲惫可不是靠睡一觉就能消除的。
她双手抱胸,还没来得及开始思考问题,软绵绵的声音就从下边传了过来。
“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但是……”
“嗯?”
白怜疑惑不解地望着司云裳。
却听那早已面色苍白如纸的柔弱姑娘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或者说,为什么在得知我的过去后仍然不嫌弃我肮脏?”
“???”
白怜满头问号。
她反问道:“你很肮脏吗?”
司云裳轻轻点头。
脏,怎么会不脏呢?
她当着白怜的面开始掰手指细数自己的罪恶:“我杀害师兄,毒害师妹……欺师灭祖,简直无恶不作,像我这样的人又怎能入得了你的眼。”
白怜神色古怪。
差不多得了,臭妹妹!
就你做的这些事其实根本不够看好吗。
如果你的邪恶程度是一,那么游戏中的“白师姐”就得是四十,甚至五十了。
度仙门上上下下有几个师妹没被“白师姐”磨得眼睛上翻啊。
别说师妹了,就是女执事、女长老在游戏后期也纷纷惨遭毒手,沦为“白师姐”指尖的俘虏,没有“白师姐”就活不下去。
什么叫做欺师灭祖?
这才叫真正的骑师蔑祖!
清河玄女宗的人见了“白师姐”都得喊大姐头。
就是这等罪恶已足够将“白师姐”打落深渊,受痛苦折磨而亡了,更别说在历练的路上“白师姐”还没少做更坏的事。
也就是你这家伙在游戏中的戏份少得可怜,不然早就被“白师姐”摆出一百零八种姿势来了。
白怜还有更多例子可以举。
就比如她的四个师妹。
除了一直倒霉的五师妹之外,其他三个师妹在被“白师姐”把大道磨坏之后可没少做“坏事”。
上至屠戮师门,将“白师姐”变成自己的“舔狗”。
下至暗害同峰师姐妹,想尽办法吃独食。
但这都不影响白怜对她们的好感。
无他。
师妹们本性并不坏。
你对她们好一分,她们就还你两分。
你甚至无需天天趴在她们耳边唠叨,只需偶尔提点几句就能引导她们走上锄强扶弱的正道。
“世人都说我身上写满了正字,真正写满了正字的是我师妹们啊。”
当然。
白怜是个实诚人。
她从不否认自己馋自己师妹的身子,她不是馋一个,她是同时馋四个!
她对司云裳的感情差不多也是这样。
她们之间的感情看起来很脆弱,就像热吻时拉出晶莹丝线。
但在双方的小心维护下,远比钢筋铁丝要牢固得多。
“你还记得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吗?”白怜笑着问司云裳。
第一印象?
司云裳连忙道:“外冷内热,正气凛然,善解人意,是模范师姐,正道楷模。”
白怜摇头:“我问的是你亲眼看见我之后的第一印象。”
诶。
司云裳愣住了。
那时候她看见的不是白怜,而是“陈露”,那个“陈露”……
“粗暴野蛮,出口成脏,谎话连篇……”
白怜轻咳一声打断了司云裳的话。
嗯。
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你心里明白就好。
她双手垂落,轻搅司云裳柔顺的紫色长发。
“我也不好说那否是真正的我,毕竟人是会变的,但可以确信的是,我不是白的,你也不是黑的。”
当我们相融时,剩下的就只有黄的了!
白怜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