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打得昏天暗地,剑仙宫依托主场之利,阵法、符箓、法宝尽出,堪堪撑住了十日。
然而,第十天,异兽那边,竟是出现了援军——
是修士。
身着月白色长袍,胸口绣有飞星,自称“天道代行”,剑指人类。
在他的率领下,异兽方气势更胜,摧枯拉朽,一路攻上剑仙宫主峰。
而后,主峰竟是被那人一剑斩断。
震天声响,传遍整个北域。
浑身浴血的夏晴空指尖一颤,手中之剑掉落在地。
杀至麻木的双瞳中,闪过一丝清明,而后,痛苦无尽袭来。
他转头四顾,入目所见,哀鸿遍野,一众尚且还活着的剑仙宫弟子们,脸上的表情,悲痛又木然。
像是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完了”一般。
夏晴空仰头看向只剩下半截的宗门山峰,牙齿蓦地咬紧,渗出血来。
剑仙宫传承数千年,泱泱道统,难道要在今日覆灭?
可是……
如果连他们剑仙宫都倒下,那么,其他依附于他们的门派怎么办,世间的百姓又要怎么办?
十日血战,夏晴空无愧天道眷顾,战时突破,撑开道台、点燃道火。
只是,纵使进境飞快,纵使拼尽所能,但在那显然已臻至天人之境的月袍修士面前——
不推天门,终是蝼蚁!
……
剑仙宫剑冢。
“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夏晴空的师傅,仰风剑圣,冉谷。
五百年前声名赫赫,曾被尊之为当世第一人。
世人都以为他大限已至,坐化归去,而今却是再一次出山。
“是,冉师!”
冉谷话音落下,剑仙宫一众长老无有异议。
一众道途无望的新派化神,纷纷朝剑池中投去,数百化神,铸一剑之威!
剑冢剑冢——
剑是神剑,冢是人冢。
剑池边上,不消片刻便只剩下冉谷一人。
冉谷鹤发童颜,肌肤新嫩,有若初生婴儿,他无有表情的面容上,不知觉间,泪流满面。
“这一剑,必不负你们!”
他手掐剑诀,剑池中,璀璨剑光冲天而起,盖压整片北域。
冉谷披发跣足,玄衣执剑。
他瞬息出现在战场中,一剑刺向那位自称“天道代行”的剑修。
那一剑无有任何异象相伴,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轻而易举,刺入月袍剑修的胸口。
一剑诛天人!
冉谷拔剑而出,面容快速苍老,紧紧片刻,便形容枯槁,鹤发鸡皮,死气弥漫。
他并未在乎自己身上的变化,而是眼神复杂,看向被他剑斩之人,恭敬又悲痛——
“师傅……”
“好徒儿。”
千年前,曾被誉为“世上无双剑”的剑仙宫大师兄姜碑,看着冉谷,露出欣慰的笑来。
话音落下,姜碑瞳孔黑雾弥漫,污染涌现,眨眼吞没了他的一切。
……
夏晴空迎至冉谷身前,泪水肆意流淌,染湿衣襟。
他在师傅的剑中,感受到了太多太多宗门长辈的气息。
“师傅……”
“好徒儿。”
冉谷最后的摸了摸夏晴空的脑袋,
“这把剑,就交给你了。”
言绝,冉谷身化黄土,神化剑意。
剑意纯粹无暇,涌入夏晴空手中之剑。
夏晴空知道——
自己从师傅手中接过了剑,亦是接过了背负。
夏晴空手臂一沉,剑险些脱手。
“师傅,剑好重啊。”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手中的剑,是他不能承受的重。
……
夏晴空低头,看了看剑上的刻字。
剑名“故人”。
这把剑,显然是师傅与一众长辈,一开始就做好打算,为他准备。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剑为“故人”,剑胎“不归”。
这一刻,夏晴空的大道“故人抱剑”,轰鸣震颤。
看着漫山的尸骸,看着源源不绝、冲锋而来的异兽,夏晴空高高举起“故人”。
下定决心,一剑斩出!
不是斩向异兽,而是斩向自己的大道。
大道一剑两断。
夏晴空眸光坚定,徐徐开声——
“我以剑誓,此生不为求道,不为登仙。”
“此身以供剑驱使。”
“终身侍剑,是为剑侍。”
“剑予我力,守人间一世安颜。”
话音落下,他道火熄灭,道台崩塌,金丹破碎,道门隐去。
修为跌落至凡人。
这一刻,他无有家人,师傅身死,宗门倾覆,大道无望。
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手里抓着的这一把剑。
但只此一点,他就已比所有人都强上太多!
……
不负天地,不负苍生。
不负师门,不负手中剑。
夏晴空剑指异兽,吐气开声,肃穆而问——
“剑侍可在?”
“剑侍,在!”
茫茫尸骸中,竟是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未亡者,他们全身都在颤,唯有拿剑的手未颤。
“尚可战否?”
夏晴空浑身剑意崔巍,冲至他身前的异兽,竟是被他爆发出的气势轰得倒飞而归。
“战!”
“战!”
“战!!!”
剑仙宫,向异兽发起反攻!
数万弟子,无一人退怯,无一人惜身。
剑剑以命相博。
……
大妖皇庭,面对汹涌异兽,树子明携妖皇大道归来,再入百阶,推开天门。
五仪正宗,门内所有天人无望的长老,以命燃火,气贯长虹,铸就五仪仙袍。
颜修诚背负所有希望,穿仙袍,撞天门。
圣血坛,圣血长河涓滴不剩,从天濒死之际,获宗主与一众长老舍命传血,跨入天人。
大法寺,方丈裘棕不计后果,步出万妖塔,现出天妖之身。
面对这突然的大灾,各方势力拼尽一切。
如果死亡无法避免,那么他们将战至最后一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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