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酌不明所以,跟在后头问道:“王爷怎么了?是不是和谈不顺利?” “挺顺利的, 非常顺利。”周远洄面上堆出一个笑来:“只是没想到,一回府便看到王妃兴致这么高。” “我就是好奇, 本来想带着榕儿过来瞧瞧, 谁知一打听身世, 他们还挺可怜的。”喻君酌道:“东洲这帮人也真是的, 自己打输了仗,就推这帮少年来顶事。他们有的比我还小呢,就这么被送来了淮郡, 往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去。” “王妃这是心疼他们?”周远洄问。 “王爷……”喻君酌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淮王殿下的情绪不太对了。 东洲人挑了人来是献给淮王的,他这么跑过来又是弹琴又是看人跳舞,好像的确不大合适。 “王爷若是不高兴,往后我不过来便是。”喻君酌说。 “本王为何不高兴?”周远洄淡淡一笑:“王妃若是喜欢,尽管过来便是,实在不行把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安置,岂不更热闹?” “那不合适,人毕竟是送给王爷的,又不是送给我的。” “呵呵。”周远洄直接被气笑了。 谁家王妃像喻君酌这样啊? 旁人送了少年进府,对方非但不拈酸吃醋,竟然还遗憾没送给自己?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喻君酌知道淮王殿下不高兴了,却会错了意,只当对方是因为自己逾矩这才生气,是以找补了好几句,保证自己不会再往偏院里跑。 谁知他越解释周远洄面色越差,最后气得直接摔上门进了书房。 “哥哥,父王怎么了?”周榕一脸担心。 “你父王嫌咱们去看哥哥们跳舞。” “不能看哥哥们跳舞吗?” “你父王能看,不想让咱们看。” 周榕仰着小脸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父王能看,他和哥哥却不能看?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 “本王说了没有生气,不必解释了。”周远洄道。 “王爷,是老奴。”刘管家拿着礼单递给周远洄:“这是东洲人送来的东西,请王爷过目。” 周远洄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别的身影,表情明显一沉。 “东洲人倒是大方。”周远洄冷哼。 “是啊,这次送来的六个少年,还会说大渝话呢。” “王妃在偏院待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吧。” 周远洄:…… 一个时辰,自己如果不回来,他还打算在偏院过夜不成? “王爷今日和谈可还顺利?”刘管家转移话题道。 “嗯,挺顺利的。”周远洄语气低沉。 “那……人和东西,怎么处置?”刘管家收下的时候并不知道东洲人是擅自送的,早知道他肯定不敢乱收,“要不要老奴差人还回去?” “先留着吧。”周远洄说。 “人和东西,都留?” “东洲人既然送了东西来,肯定就是有所求,且等着看他们要什么吧。”周远洄看起来有些烦躁,将礼单一丢又问:“今日东洲人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王妃一丝不悦都没有吗?” “王妃……”刘管家揣摩了一下自家王爷的意思:“有一点不高兴。” “说实话,不要蒙骗本王。”周远洄道。 “呵呵,没有。”刘管家道。 “行,真行。”周远洄脸彻底垮了。 当晚,淮王殿下气得连饭都没吃,拉着谭砚邦在后院过招,把刀枪棍棒都练了一遍,直打得谭砚邦节节败退。 “王爷,歇歇吧,属下真不行了。”谭砚邦苦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别丢人现眼。”周远洄说着手里的长棍又抡了过来。 “王爷,哎呦!”谭砚邦躲闪不急,又被对方在肩上结结实实抡了一棍,一边拆招一边哀求道:“王爷换个人吧,找章献来行不行?” “少废话!”周远洄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王爷,王爷,王爷!”谭砚邦架住对方的攻势,出主意:“属下陪您喝酒吧。” “本王不喝酒。” “就一回,今日又不在营中,破个例。” 谭砚邦是看出来了,自家王爷这压根就不是打一架能解决的问题,倒不如喝点酒,倾诉倾诉。最主要的是,再这么打下去,他怀疑自己能被王爷揍废了。 周远洄总算“良心未泯”,扔了手里的长棍。 谭砚邦让人弄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又搞了两壶好酒,两人在茶厅摆了一桌。 “王爷是看王妃去瞧那几个少年,吃醋了?”谭砚邦小心翼翼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成亲。”周远洄抿了一口酒,喝得还算克制。 “不是因为王妃看他们跳舞吃醋,那就是因为王妃没生气?” “你也觉得他该不高兴吧?”周远洄道:“本王是他的夫君,旁人就这么送来六个少年,换了谁不得大闹一场?” 谭砚邦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王妃这性子本就温和。” “他温和?那你是不了解他。”周远洄道:“你忘了喻君齐怎么身败名裂的了?” “那不一样,王妃在意王爷,肯定不会与王爷闹别扭啊。” “你不懂,他不生气,是因为心里压根没有本王。”周远洄又抿了口酒。 谭砚邦生怕自家王爷一难受又要揍他,绞尽脑汁安慰道:“有没有可能,王妃压根没往那块儿想?他自幼在乡下长大,又没见过深宅大院里那些腌臜事,兴许他以为人家送来的少年,就是跳舞的。” 周远洄想了想,感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也说了,兴许。” 兴许喻君酌就是真的不在乎呢? “王爷,要不然你试试呢?” “试什么?”周远洄拧眉。 谭砚邦压低声音出了个馊主意。 “不成,本王成什么人了?” “就是做做戏,又不是真的。” 周远洄听了这话,终于产生了些许动摇。 另一边。 喻君酌刚沐浴完正要哄着周榕睡觉,谭砚邦来了。 “谭将军有什么事情吗?我已经要休息了。”喻君酌隔着门道。 “王妃,王爷吩咐属下来传个话,说让王妃去偏院帮他挑一个少年送到书房里伺候。” 喻君酌一怔:“什么意思?伺候笔墨吗?” “呃……”谭砚邦道:“伺候王爷就寝。” 喻君酌:…… “为什么让我帮他挑,你去不行吗?” “王爷就是这么吩咐的,属下不敢多问。” 喻君酌沉默了许久,开口道:“等我穿件衣服就来。” 谭砚邦立在门外候着,片刻后就见喻君酌披了件外袍出来了。 “王爷他……” “走吧,别让王爷等着急了。” 谭砚邦:……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可能出了个馊主意。 在他的预设里,事情到了这一步应该就要结束了。王妃为此不高兴闹闹脾气,王爷过来哄一哄,万事大吉。可他没料到,王妃竟然这么配合。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喻君酌去了偏院。 少年们已经洗漱完换了寝衣,听到王爷要召见,匆匆起来侍立一旁。 “王爷要人伺候,你们谁想去?”喻君酌问。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最后都说想去。 六个都想去? 喻君酌看了一眼谭砚邦,表情十分复杂。 “王妃,其实王爷的意思……” “行了,都去吧,一个也别落下。”喻君酌说。 谭砚邦:…… 完了,自己今晚小命不保了。 谭砚邦带着六个少年去书房时,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去的。他家王爷坐在书案前没有说话,但那目光却已经在他身上戳出了无数个血窟窿。 不是说只是做戏吗? 这叫哪门子的做戏? 喻君酌回到住处时,周榕还没睡,正趴在被窝里候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