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对方没有回应。 迟晓茫然地等待着,自己也不知道等待什么,他像等待着下一刀的死囚,止不住发抖。 许久之后…… 秦瀚洋的声音响起,慵懒又讥讽,仿佛在说笑话。 “我是碰了他很多次,可哪怕一次都没想过接吻。这算发.情吗?” “我要的是他的信息素,吻他,他不配。” 他不配…… 秦瀚洋的话好冷,迟晓像整个人浸在冰窟里,从头冷到脚,心脏跳得异常艰难的,快要麻痹。 原来,秦瀚洋是这样想的。 迟晓脑袋蒙蒙的,过往的画面纷乱地飞进脑海。 甜蜜的,羞涩的,同生共死的,都被这一句“不配”抹杀。 他回想起来,秦瀚洋确实没有吻过他。一次都没有。哪怕最亲密的时刻。 他从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他不配。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廉价不合体的西服,同样糟糕的皮鞋,被华美的地毯衬得像破烂一样。 不配这两个字从没有这么形象贴切。 他真切地意识到,和那个人之间隔着的是怎样的鸿沟。 真心不足以填满,牺牲也微不足道。在他们看来,他活该被当做尘埃轻视。 既然如此,自己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来时想问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迟晓僵硬地转身,却听到“铛——”的一声。 他吓了一跳,发现是房间一角的复古座钟正在报时。 看时间,离他出发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糟了,后颈上喷的香水快失效了。 他的信息素会散发出来,闻到的人都会知道他已经被标记过。 他必须赶紧离开才行。 他强迫自己从情绪里抽离出来,不去多想,只专注眼前的危机。 可哪里做得到呢,脑袋里昏昏沉沉,墙壁和地板仿佛都在扭曲。 他脚步踉跄往外跑,顾不上收敛声音,没走几步,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好像谁察觉到了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然而,门外等着他的不是衣装靓丽,却凶神恶煞的贵族公子小姐,而是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alpha保镖。 迟晓来不及停下脚步,慌张之下,撞倒了摆放香槟的小桌,哐啷一声巨响,摔在一地酒液与玻璃碎片中。 还没爬起来,已经被扭住胳膊。 omega本来身体就比较弱,他又还没恢复,这一下直接惨叫出声。 保镖们毫不在意,人高马大的几人将他生生扯起来,手臂反剪在身后,一路往楼下拖去。 迟晓的身后留下一条紫红的葡萄酒的痕迹,他的腿被磕在楼梯上,疼得喘不上气,后颈也在混乱中被撞到,眼前发黑。 他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在混乱的视线里,看见洋洋得意的纪麟羽。 绝美的omega和一群贵族青年一起,靠在栏杆边俯视他,像在欣赏一出好戏。 “果然是偷溜进来的。” “还敢说报警呢,这骗子是惯犯了吧,活该。” “真是丢omega的脸。” “c级嘛,也难怪。” 一路冷嘲热讽,鄙夷,耻笑,迟晓死死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像一袋垃圾一样,被拖过大厅,拖进小走廊,从后门扔进漆黑的夜里。 他倒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湿透的衣服浸了夜色,冻到骨头里。 他牙关打颤,被厉声呵斥着快滚。 一个人见他不动,上前就想踹他一脚。 可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转机。 闭紧眼睛的迟晓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 他睁开眼,看见黑衣人脸色煞白,像中了魔一般,连滚带爬地逃离。 他疑惑地抬头,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 空气里,淡淡的海水气息飘散开来,涌动着,萦绕在他周围。 那气息是从他的后颈散发出来的。 掩盖信息素的香水失效了。 秦瀚洋留在他腺体里的信息素,不知道他已经被抛弃,仍在尽职尽责地,保护着被标记的omega。 多么地讽刺。 感到自己被海洋的气息包裹,迟晓低下头,死死咬紧牙关。 远处,黑衣人摄于强大的alpha信息素,不敢上前,但也不肯离去。 啊……他明白了。迟晓想。 回忆这一切的迟晓同样明白了。 这些人不审问不报警,不多说一句,只是侮辱和驱离。 ——给他们下命令的人知道迟晓是谁。甚至,故意安排了这次“见面”。 这是个陷阱,也是个警告。 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 他看着过去的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低垂着头,离开了别墅。 月亮躲在云里,来时雅致的花园变成了恶影幢幢的迷宫。他看不清路,摔了几跤,沾了一身泥巴,掌心被石子划得生疼。 然而,厄运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好不容易找到的别墅偏门,却不是来时的门。 等在门外的,也不是江教授的白色小轿车。 一个男人靠在黑色商务车侧窗,见到他,把手中的烟掐灭,扔在地上碾了几下,好整以暇地敲了敲车窗。 虎狼一样的视线穿透黑暗,扎在迟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