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枪带棒地开口:“奴才就是……!” 本想说“就是靠着别的法子爬上来的,郡主能怎样”,最后还是在出口前临时改了口。 “奴才就是个低贱龌龊的阉人,呵,郡主不信奴才也正常。” 他可真是没骨气,一句发狠的话都不敢说。 他太清楚自己的性子了,郡主要真信了,他能后悔一辈子。 “不是我不信你。”枫黎见他这样,有些想笑,但还是好声解释了一句,“只是心有疑惑,就问上一句,总好过跟陈公公一样,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胡思乱想,是不是?” “……” 这是明明白白地埋汰他呢! 第三十八章 上次都没亲他。 - 陈焕与她笑盈盈的双眼对视, 想生气,但生不起来。 他低低地哼两声:“奴才哪似郡主那般大气坦荡,就是个小家子气的主。” 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 这么多年就没想过沾上感情。 郡主将他的心思勾去不说,他顶着杀头的威胁跟她好, 竟还怀疑他。 他那么多委屈上哪说去! 就算是他没忍住先表的白,那也得赖她。 他这辈子就赖上她了。 枫黎见他这么快就被顺毛,止不住笑意:“不小家子气, 我知道陈公公是跟我耍小性子呢。” 陈焕瞪她一眼。 知道就别说出来啊, 这不是故意臊他么。 “咱家从没用过那些蝇营狗苟的法子, 谁不信都行,但郡主不能。” “好,我信陈公公。” 枫黎见四周没外人, 小心地牵住了他的手。 目光在陈焕颇为俊俏的脸上扫了一圈。 她又问:“那你与刘公公……” 陈焕蹙蹙眉头, 听见“刘公公”三个字都觉得晦气。 他不悦道:“那老东西好色, 男女不忌, 咱家少时……” 眼神快速往枫黎脸上瞄了一下。 “唔, 模样也算不差, 被他盯上,但没叫他得逞。” 那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但在枫黎面前提起,他的注意力就跑偏了, 不在事情本身上, 反而转移到了……那句“模样不差”上面。 当着郡主的面夸自己好看, 他还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枫黎察觉他的小眼神,轻声地笑:“陈公公现在模样也不差。” 陈焕心里窃喜。 他“唔”了一声:“也是,不然郡主这般见色起意的人……” “哪里见色起意。”枫黎打了下他的掌心, “不过是欣赏罢了。” “郡主对奴才只是欣赏?” 陈焕得了宠就喜欢拿腔拿调地使小性子。 他早年没得势时,没少与人唇枪舌战,胡搅蛮缠的功夫一点儿不差。 枫黎不拆穿他,只笑道:“对陈公公自是大不一样,岂止是欣赏,简直是离不开才对。” 陈焕被哄得心满意足,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他想说“奴才也离不开郡主”,又觉得太肉麻了些。 最终低声嘟哝一句:“郡主就知道哄奴才。” “不哄你还要哄谁?”枫黎看看天色,已经该去太后处了,“我该去陪太后了,陈公公忙去吧。” 陈焕有些失落,但两人如今的情况嘛,一次也只能见这么一会儿。 他该知足了,于是欠身行礼:“是。” 在外面时,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他从来不会少了该有的礼数。 待到枫黎的身影不见,才直起身子。 他收敛神色,冲几丈之外乖乖盯着地面的几个太监道了句:“走吧。” 既然知道有人在背后传他的闲话,都传到郡主耳朵里了…… 总得给那些人立立规矩才是。 到了广储司,直觉告诉他,气氛不太对劲儿。 一众下人似是缩着脑袋做事,见他过来,更是一个个的干活更麻利了,似乎是刻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头的事上,生怕被他揪住。 他在院中站定:“刘公公呢,让他出来见咱家。” 本来就想过来找刘公公的茬,这人可倒好,在郡主面前搬弄是非! 不把那老东西弄得掉层皮,他不配当郡主的奴才! “刘公公他……” 有人低声开口,几人相互看了几眼,都畏畏缩缩的。 陈焕脸色愈发难看,凤眸微眯,透出阴毒:“支支吾吾地捂着什么?怎么着,是他如今高升了、得了皇上青眼了,咱家都请不动他了么!” “不、不是,陈总管息怒。” 在场的太监宫女纷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刷刷的低头下去。 有人解释说:“刘公公如今刚挨了板子,想下也下不了地啊。” 陈焕眉角一跳,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问:“怎么回事?” 众人不知道陈焕刚与郡主碰过面,也不知他们的关系,便有掌事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方才郡主来此,听见有人闲言碎语,说、说……”那人猛地埋头俯身,肩膀都在发抖,“说陈总管从前与刘公公有点故事,还说了些其他的不好听的,郡主被污了耳朵自是不悦,以身为管事纵容下人为由,将刘公公连同那几人一并打了板子。” 说完,他缩了缩身子,生怕陈焕发作,再揪了人乱棍打上一通。 而陈焕的反应平静得叫他们意外。 非但没生气,脸色还缓和了。 唇角翘起,就是抿唇都没法掩去笑意。 “呵,在郡主面前也敢污言秽语、搬弄是非,真是活该。” 还说的是有关他的污言秽语,郡主能不替他做主么? 郡主最护着的就是他了。 他得意得直了直背脊:“既然郡主已经惩罚了他,那今日就算了,改日咱家再过来。” 敢情郡主压根就没相信那些有的没的,还替他将人狠狠打了! 既然如此,应是不信才对,为何还要再问他一回? 难不成他亲口说一遍,就那么重要么? 陈焕垂下眼眸,睫毛遮住了掩不去的喜悦。 高兴之余,还有些内疚。 郡主在意他、护着他,面对他时永远那么温和,少与他生气。 可他倒好,针尖儿那么大的事,就跟郡主犯拧。 他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怎么就在郡主面前那么整日耍浑? - 陈焕回了住处后,陈顺本本分分地为他端上晚膳。 他却始终在走神,目视虚空的方向。 “干爹?是白日里碰到什么事不好处理么?” 还是……又因为郡主而心烦? 后半句陈顺没问出口。 最近干爹心情很好,虽没明说,但他看得出来干爹与郡主相处的不错。 今日干爹应是有机会与郡主相处,不应该啊。 陈焕缓神,执起筷子:“没什么,你也坐下吃吧。” 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喜滋滋地从广储司回来之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便直到现在还在咂摸跟郡主相处的那半刻钟,并且还真发现了是哪里不对—— 包括礼佛结束后那次碰面,连续两次相处,郡主竟是都没有亲他! 礼佛时是啄了啄他的手,广储司这次竟是只牵了他的手。 当时就隐约觉得郡主不似往常那样亲昵,但郡主就在眼前,愿意跟他温声说说好话,他心里就美得没想那么多,现在独自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这是先前给他一点儿甜头,现在就不愿再给了? 还是礼佛时贵妃与郡主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