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安追上前去,赵管家一个不留神,险些被绊倒。 “五小姐当心。” 方悦安朝他膝盖处的袍子拍了拍,“没事时,多休息休息,你的腿就好了。” 赵管家笑容和蔼,点头应是。 这时,方老爷带着柳氏,匆匆忙忙跑出府,拨开门口的人,钻出身来,跑下石阶,四处寻看。 “东安王呢?”方老爷问。 “走了。”秦萱并未给其好脸,拉起欲要给方老爷行礼的方知意,带着下人进了府。 身后,传来柳氏自责的声音:“老爷,都怪我,跑慢了。” 方侯爷立刻温声安抚。 秦萱知道,方知意心中的疑惑,快要溢出来,便吩咐下人带方悦安和尔尔回明月居。 “母亲与大姐姐好好说些话,一会儿我们膳厅见。“她向两人解释。 见两人点头,才拉着方知意回了清荷院。 房门一关,只剩她们母女时,方知意终于忍不住问: “母亲,那孩子是谁?怎与尔尔一模一样?妙宜去了哪?” 她连连问着。 秦萱却问:“你也能听到,对吧?” 刚刚方悦安心声响起时,她就观察着女儿,见女儿神色十分不对。 方知意一愣,连连点头,“娘,这事……实在离奇。” “我有好多话想问,可不知从何问起。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何没与我说?” 秦萱拍拍她的肩,“别急,听娘从最初,慢慢讲给你。” 她拉着方知意,一人一边,坐到罗汉床上,为其添了杯茶。 怕女儿担心,自女儿远嫁后,除了方湛失踪的消息,家中发生的大事,秦萱都不曾在信中提及,包括尔尔摔坏脑袋。 这一次,秦萱将所有事一并讲给了方知意。 最先听说父亲不会有事,方知意终于放下高悬的心。 一个时辰后,方知意才听完全部。 包括方蓁蓁偷她玉坠,在齐王面前冒名顶替,以及诗会一事的幕后黑手。 秦萱最后道:“娘也赞同安安的说法,这黑衣人,定是二房派去的,许是为让方蓁蓁成功嫁给齐王,要灭你的口。” 听了这一切,方知意良久回不过神,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心情。 最先是觉得祖父冷血绝情,为了二叔,竟能参与计划,连杀自己两个儿子。 接着,从小到大,与二房之人相处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在脑中回闪。 原来那些温情,都是演出来的。 他们坏到了骨子里,不仅伤害她最亲近的人。 毁了她整个人生的灾难,也是他们亲手制造的。 曾经那个凉透人心的春日,尚有余寒。 春色明媚,日光融融,好似只有她被封在屋中的阴凉角落,对着偷偷准备的白绫发呆。 方知意的心,像是被两只手,朝两个方向,狠狠拧着。 在婆家遭受磋磨的愤怒,不受压制,猛烈向上喷涌。 她随意交握的手中,两指死死相互抠着指甲,出现一丝血色。 寒意在她脊背手臂间蔓延后,一股巨大怒意,在心头炸开,透骨入髓。 她眼中无波澜,沉抑之色,却似风雨欲来。 此刻,方知意沉浸在思绪中,忘了刻意维持神色。 秦萱在女儿面上,看出一丝生活不顺的疲态。 想到关于蒋士诚的心声,秦萱的心更痛几分。 真相残忍,她不忍女儿再受打击,可那些小人的阴损手段,不会因谁脆弱,就放过谁。 回避终归不是办法。 秦萱犹豫良久,先说了揭露方蓁蓁的计划。 “娘已让人写画了千份寻物帖,只要放出去,齐王就会知晓,方蓁蓁在骗他,不定会如何报复。” “如安安心声所说,此事一出,世人也会知晓,二房有个明确的,算计你的理由,定会与诗会上的事联系起来。他们一家如何也摆脱不掉嫌疑。” 知晓是二房一家害了女儿后,每晚夜深人静时,她都会拿着梁家曾经送来的查问记录,一遍遍看着,期待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那日在马车中,她听安安说,此事证据隐晦。 这几日,便看得更仔细了些,几乎快要背下来了,却依旧没发现可疑之处。 秦萱继续道:“玉坠的事,娘暂时没做,除了等待最佳时机之外,也是想着你快回来了,问问你的意思。” 当年在诗会上,事情一出,不久就传遍京中,传来传去话就变了模样,各种歹毒的言语都有,像一根麻绳,不断向受害的方知意勒紧。 秦萱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怕重提此事,新一轮的流言蜚语会再次向女儿袭来。 一直静听的方知意,缓缓出声,嗓音微哑:“阿娘,我不怕的,他们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她静默一瞬,又道:“直接揭露,他们做过的其他龌龊事,就没办法真相大白,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应该遭受的,不是痛快的‘砍头’,而是漫长痛苦的‘凌迟’。玉坠的事,先等等吧。” “且听那两个杀手怎么说,若真和方蓁蓁有关,没准此事能被我们利用,割下他们几块肉来。” 方知意的面上不显情绪,声音冷静彻骨。 “娘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秦萱心疼地看着女儿,眼底泪光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