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猪肉铺子从出来,蓝鸢差点被一团火红亮瞎,知道避无可避干脆挺直了脖颈。
“可否与在下品几杯茶”
蓝鸢一手背于后,一手前伸出,做出请的动作,极尽优雅与礼贤。
男子轻笑:“且随我来”
拐进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一楼没什么差别,但拾级而上却别有洞天,檀木桌椅,书画玉器,默默散发出一股奢华气息。
这小镇子竟有这种茶馆,不,或许已经不能叫茶馆,那个老板躬身在旁边“公子要个姑娘么?”
蓝鸢深吸一口气,原谅她从小生活在山间田野,不懂城里人的风华兴趣,男子笑得颇有深意,摆摆手:“不要了,下去吧。”
蓝鸢掀开珠帘,从这里可以俯瞰白河镇,细水碧流,小桥人家,此时斜阳暖照,当真一个雅致之所。
“你为什么口不能言?”
男子递过纸笔:“只能这样沟通”
“天生”蓝鸢行笔。
“哦,兴许是天妒英才,你真是受苦了。”
茶泡三次,二泡最好,浓郁不减,香甜犹存,显然这里的茶便是如此,清香在口中盘旋。
见蓝鸢真的一味品茶,也不再提笔,男子开口道:“怎么称呼?”
“蓝鸢”
“蓝公子何以说我有情劫。”男子终于坦明,
“命中已定”
“呵”男子嗤笑“我倒从未信过”手中的茶空,童仆连连添满。
“注定,信不信都不会变更”对于别人的姻缘,天命,蓝鸢一向淡然,即便是算出有的人命不久矣,即便是算出有的人父母将忘。世间本就没什么是长久的,执意挽留有什么用处,不如随天应命。
“好啊,我等着”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番狂妄,若非身份的尊贵,恐怕没有傲气的支撑了。很多人的谦卑造就他的目中无人,但好在命运一向这么公平。快点让他吃点苦头,蓝鸢邪笑。
“你与那个男孩相识么?”
蓝鸢摇头。
“可奇了,为何那般帮他?”
蓝鸢想了想“没有原因。”
男子啜一口清茶“凡事讲求利、益,你此举的利是什么?”
“本不是为了利,谈何利益。”
“哦,这样么”男子神情变得深远。“你一向都不求回报么?”
“非也,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蓝鸢耐心做解,不存心机不卑不亢。
“岂非太任性与自由”男子质问,红色纱幔映入眼中,危机乍现。
“心的归处没有束缚”
清俊的字写在白纸上犹如风景,比盲写出的更加洒脱遒劲。
“如果环境让我不得不去追求利益呢?如果是身份让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自由呢?肩负的东西不能放弃呢?”男子盯着蓝鸢,茶气袅袅模糊那挣扎的瞳孔。
阿婆曾告诉自己,阴阳相合在于两者饱缺相补,自然间所有的事都有对立面,既然选择了高山就要顶住山顶的烈风,既然选择了深海,就要对抗海底的漩涡。
“如果你立于人上,就要做好为人众挡风遮雨的准备。”蓝鸢把纸递给他,面上有几分期许,
此时已昏黄,短暂的寂静,男子释然而笑“好,我今天才明白这道理,多谢蓝公子指点,在下收益匪浅,就此别过。”
蓝鸢从茶楼出来之时,街道上还有几盏幽色的灯笼笼罩,
店铺大多关门,终于截住了一家正要关门的鱼铺子,买了点一些鱼干。
无奈家里养了一群野猫,最近天冷,没有吃食,它们饿的瘦骨嶙峋,蓝鸢于心不忍,便每每买些鱼干喂它们,还专门打扫出一间房屋,铺上茅草,晚上供它们休息。
蓝鸢把鱼干摆成一排,小猫儿各吃各的,犹如训练的士兵,秩序井然。黑色,白色,斑点,棕色,个头也不一。蓝鸢笑笑,蹲在猫儿面前闭上眼。
吱吱喳喳的声音入耳:
“今天小姐回来得晚啊”
“是啊是啊,我都等不及了,快饿死了”
“哈哈,我逮了一只老鼠充饥。”
“我自从吃鱼干就吃不惯老鼠了,什么玩意,肉这么难吃”
蓝鸢嘴角抿了一抹笑,猫儿还有不少怨言呢!拍拍那个‘快饿死’的肥胖小黑猫,小猫不满地晃晃肚子,继续咀嚼吃食。
吃完后,小猫并排在一直硕大的斑点猫带领下,排成一溜儿,优雅地走进温暖的屋子,各自找一处茅草厚实的地方,收了尾巴,蜷缩住身子,一双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蓝鸢,蓝鸢听得:
“晚安”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