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日在东亭初相见,自己对他的印象只是不坏罢了,甚至过了几日就淡忘他的容颜,但是镇子上的人似乎都认识他,对他恭敬有加,第二次在书街,后邀请他到家里赏花,岂不料在他纯洁淡然地眼眸中,自己放下戒心,对他袒露忧愁困惑;第三次;第四次;
他是一个算命卜卦先生,却给镇上的人排忧解难,无论多么杂琐小事他都倾尽全力去做,无论多么长的抱怨他都笑着听完。
不过初相见的一个平凡清瘦少年,怎么让自己渐渐深陷他的温柔。
木牧终是暂且抛弃了君子善独,轻轻推开门,天不甚寒冷,他的床帏没有放下,绿衾上锈着牡丹花,黑发铺落红枕,遮住半边面容,他正侧卧身体,衾被下可以看出玲珑娇小身躯,男子居然会有这样纤细腰肢,
木牧靠近几步,脚下不敢发出一点响声,拨开他垂在脸颊的头发,额头光洁圆润,玲珑俏皮,樱花的花瓣也不及其白皙粉嫩,柳眉如湖光山色,缥缈开来,悠悠气韵荡漾,藏着无尽温柔,俏鼻下一点桃唇,微合住唇瓣,轮廓呈菱形,五官无一不是女子之样,有股娇羞的美,空气中飘荡淡淡的女儿香气,沁人心脾。
蓝鸢醒来洗漱好,步入正堂,就见到木牧坐在梨木藤椅,手捧釉绘瓷杯,目光如远山,令人琢磨不定。
“蓝鸢,醒了”
蓝鸢点头,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金宝也没有叫醒自己。
这厢蓝鸢正懊恼,木牧眼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如不是他挽了男式发髻,着长衫,也教人误认成女子。
“看我做什么”
蓝鸢把写着这几个字的纸在他眼前晃,挡住了他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没什么”呷一口茶掩饰失态。
一定是单身太久了,一定是,定是。
有些急切地说:“蓝鸢可否帮我”
“请讲,不竭余力”
“帮我找个合适的女儿家”
蓝鸢眨巴眨巴眼,昨日还推辞,今天怎么就变卦了。但这是好事,蓝鸢目色清明,冲他点头。
蓝鸢蘸饱墨汁,在纸上勾勒,寥寥数笔,一女子面部轮廓落在纸上,蓝鸢把画像递给他,继续写“这是县令的掌上明珠,不久前来跟我道明,对你颇有好感,此女子性格傲慢,但心地善良”
写完之后看木牧的反应,男子凝眉,淡淡摇头。
没关系,蓝鸢又绘一肖像。
“此女是钱掌柜的二女,为人豪爽,比之男子的气概有过之无不及”
木牧盯着手中的肥头硕耳的女子画像,眯了眼睛,抿嘴唇表示降伏不了。
蓝鸢搜刮脑中的贤良女子。
木牧终于拿到一张容颜挺正的画像。
“这是王员外的小女,养在深闺,琴棋书画都略懂,是个有涵养的女子,但两年前中了蛊毒,如今虽已经解蛊,留下了后遗症便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
木牧同情她的遭遇,可郁郁寡欢的女子诚不适合做妻子。
蓝鸢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像被点燃斗志的公鸡,今天不给你找到顺眼的我就不叫蓝鸢。飞速画,疾笔书,不等木牧的回答,便低头画另一张,因为她已经从男子的眼中看出。
‘太丑’
‘胸大无脑’
一年前蓝鸢就不再蒙上眼睛,因为在这儿待久了,听声识人,闭着眼睛都知道眼前的是谁,何况人们也屡次劝他“蓝先生还这么拘束做什么,都是老熟人了。”
女子有不少倾慕她的容姿,有的来表露心迹,有的暗藏芳心,可是怎么能逃过蓝鸢的眼睛,她耐心地跟她们沟通,以至于后来女子们都视她如挚友,而不再存男女之情。
也不知道木牧拒绝多少个,镇子上的女子但凡单身,长相过得去,性格不坏的,蓝鸢统统展示出来,再挑剔的人也有一款入他眼吧。
木牧逐渐从画上的人转移到画,几笔淡墨把人的五官轮廓变现出来,通过用笔的轻重,墨汁的浓淡来调节人面部区别。流畅的线条,从容洒脱一气呵成,可见画功深厚,十几张画像竟没有一张感到重复,而自己见过其中几名女子,可以说蓝鸢的画像正称其貌,不填一份妖娆,不减一份羞涩。
这些画像并没有让他产生视觉疲倦,而是越来越惊奇、欣喜。如果、如果、是他的话,哪怕断袖``,
“咚咚咚”蓝鸢屈指敲桌子打断了他的浮想。
她自信满满地押上宝物,木牧接过,果然眼前开了花,画中女子容貌昳丽,眉眼顾盼生姿。
“这是醉欢楼的花魁,叫蔷薇,精通音赋,我与她有点交情,虽是风尘女子,但心地善良,喜读书好安静,是一个妙人儿”
木牧不说话。
蓝鸢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青国民风开放,国民淳朴,想必木牧不会因为她是红楼女子便心生鄙夷吧”
“自是不会”
“那就找个机会见一下,不妨明日我带你去。”蓝鸢长松一口气。
“呃——也好”
木牧手里拿着一叠画像,如同巨石压在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