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属于青蝉的记忆波涛涌动,气意难平,她握紧了手心,一双眼睛望进了他的模样,却分不清到底是她在看他,还是……青蝉在看。
这种诡谲的念头让她后背一个激灵,她生生起了冷汗,自莫名有了青蝉的记忆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强烈的产生她有的不只是青蝉的记忆,而是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更多的属于青蝉的东西与她紧密的连在了一起……
她惧怕,却同样也依赖着——
怕那东西吞食了她,却也仰仗着那些,去触碰到眼前这人更深更多的地方……
她脸色微白,沉默且固执的等着他的回答。
于她像是过了许久,但实则不过短短一瞬,他的回答没有他想象中的迟疑,他嗯了一声,薄唇微动,吐出一个是字。
桃花紧接着便问:“如何死的?”
他长眸微眯,眼底似有晦暗情绪涌过,她便解释似的道:“神仙……也会死的吗?我以为神仙是不死不灭。”
“怎么会,”他似笑了下,“世上哪有真正的与天同寿,那所谓的长生也不过是寿命比寻常人长了许多。”他胳膊微抬,桃花只觉眼前半片阴影,却是他抬手将她额前一缕碎发掖到了耳后,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碰到她的脸,桃花却僵着身子一动也动弹不得,他却没有停顿,似乎这个动作再是自然正常不过,他继续的说着:“天地轮回,死生有命,神仙也脱不开天道,何况,她……她是自己了结了命的。”
这句话出口的时机太寻常,语气也太寻常,以至于桃花短暂的没有反应过来——青蝉的死,他竟就这样轻飘飘的提起……
她知晓自己最终会得到这个答案,但那是在她百般试探层层递问的情形下,亦或是他情绪不定,冲动之下嘶吼而出的话……
她以为会有不同的……
与他这副薄凉寡淡的模样不同的……
但他却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带过……
桃花脸色发白,身子不由自己的颤,胸腔几乎压制不住的情绪,她分不清是青蝉的情绪在作怪,还是她自己……
不论她承认与否,她晓得她心内其实是相信青蝉对他而言是有不同的,所以许多时候不论做什么她都忍不住去探听他的往事——她认定有些不寻常的事一定是与青蝉有关的。
因着这样的笃定,所以她私心里是希望着他有软肋,且那软肋,与青蝉有关……
但他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青蝉,提起她的死,她……
“你在颤,”他眉心微拧,抬手便去碰她的额头,桃花在他碰到的瞬间一下躲开来,她几乎是跳开的,动作激烈而突然,她心头跳得厉害,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但她压抑不住,连声音都在颤,她狠狠咬了下唇,沉沉吐出一口气,“神君见谅……我不大习惯旁人触碰。”
这解释苍白无力,但她已经寻不到更好的借口,脑中极快的闪过许多的片段,她压着嗓子,“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自己了结了命……
她问得没头没尾,他却答了,同样的没有犹疑也没有太多情绪掺杂,他说:“因我。”
桃花只觉嗓子里干涩得厉害,让她再开口的声音都变得艰难起来,她继续的问:“因……你?因你什么,你这样的神仙,看起来一点不像背负了人命的,让我猜一猜,那位故人,可是……为情……”
他没有否认,片刻后缓缓的点了下头,“是。”
“她爱慕你。”
是陈述,不是疑问。
“嗯。她心悦于我。”
他还是给了答案。
桃花只觉心脏被一直看不见的手狠狠箍住,痛且窒息般让她无法安抚体内狂躁的情绪,她几乎立刻的便追问:“那你呢?”
“你……你心悦她吗?不……你若但凡心里有她,她怎么可能为情连自己的命都了结?你……你不爱她……”她脸色越发的白,几乎咄咄逼人的盯着他,“那你爱谁?碧落吗?听说你与她两情相悦,她有一架与你这一模一样的屏风,都是在寝殿,在榻旁……”她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她知道你许多的事,比如情根,比如……隐香花。”
抬脚,步子沉沉如铅,她慢慢向他走近,“是她吗?神君心里待之不同的那个,是碧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