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于五界,本就是不上不下的位子,凡人虽弱,但凡间有神界庇佑,而冥界,更是与神界相辅相成,五界中唯有妖界,被神界多少防着会成为下一个魔界,更因多年前大圣那场揭竿起义后更是多有提防,妖界处境本就艰难,琉离在上神面前更是让人寻不到半丝错处的,在这样的时候,会因着她一个,出手与风神相抗吗?
她脑海中思索着,发觉自己并不能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没有那般底气,某种程度上,这件事与百年前隐香花的事并无二样,同样是她一人与整个妖界的利益。
她长长吐出口气,只觉胸腔内仿佛是少了些沉闷,在向灵书问出口之前,她隐隐便其实已经想到这些,只是……
只是不知为何,反而没了百年前那般的无谓——
同样是大义与小情,百年前琉离选择弃她,她可以心下毫无芥蒂,而这一次,心底某处丝丝麻麻的难过。也非是大痛大苦的难过,就是那种细细密密的难过,没有痛彻心扉,却想到便折磨。
她微微闭了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兴许,兴许琉离另有为难处,兴许寿宴上还出了她不晓得的事,她不能这般武断下了决断,一切……一切等再见到琉离再说。
“嗯,得赶紧好起来,去找琉离问一问,还要……”
自语的声音微微的顿,她晓得后面的那句,是“还要去九重天看一看”。
那人,也不知现下如何,风神有原先那位天君的承诺护佑着,怕也不是那般容易,那人……莫要吃了亏才是,他身上的伤,也不知现在如何……
才醒来的身子到底还是虚弱,这样想着想着,意识便渐渐模糊起来,那些真实的和模糊的片段,断断续续入了梦。
……
此刻,被灵书遍寻不见的红月,正在迷迭林外,他随手布了个迷障,让过路的妖怪也见他不得,他在迷障中,与九重天的人不断说着——
“天宫那边如何?风神呢?已经被带回了?”
“速去请重生神,把我紫金玉葫芦里的东西拿给他……不必多说,他见了就晓得……他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也是该还的时候了。”
几番话说完,他速速结了个传音阵,这一次,他面上的不耐不见,随之而来的却是多了凝重。
“红月。”
传音阵终于传来声音,红月一下没忍住些微大了声音,“你那边如何?我的神君大人啊,你就算是有打算,也多少给我个回信,风神那边定有后手,这件事我越琢磨越不对劲,你那边如何?”
传音阵中的声音,正是洛止的。
“她如何,可醒了?”
红月一听这句,气的鼻子都快歪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罢了罢了,好着呢好着呢!醒来拉着我这一通问,我瞅着要不是还伤着,这爬起来就得去九重天找你了!”
传音阵传来洛止低低的笑。
红月一听更气了,“笑!你还笑得出来,我瞧着那丫头可不大对劲呢……怎么说呢,以前我虽也晓得她与青蝉同一脉同一魂,但几乎从没混淆过,桃花便是桃花,青蝉便是青蝉,我分得清楚呢,不过这一次……”
“如何。”
红月皱皱眉,“这次不知怎的,我几次与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神态语气……也还是桃花,但我有几个恍惚里,竟有些分不清起来,洛止,莫不是那风神背地里还做过什么手脚?”
传音阵中静默片刻。
“嗯。”
“就这样?”红月扶额,“老子不管了,反正你们的事,老子跟着操什么心,你那边,注意着点别被算计了去,这里的还有个等着见你的呢。”
洛止笑了下,“好。”
红月刚要损他一句,忽而想到什么,道:“对了,你家那只貔貅,跟我闹别扭呢,不对,是跟你闹别扭呢。”
“皮皮?”
“可不是他,被你惯得不成样子,顶撞起我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他啧了一声,“说什么你原本晓得小桃花有危险,又为何置她于不顾,啧……他倒是不怕你伤重不治了,真当你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呢。”
“他是担忧她。”
“可不是担忧桃花吗,你好歹养他万年,这哪是个貔貅,我瞧着就是个白眼狼,心里眼里就一个桃花,桃花是他主人,你就不是了?我把他定住了,洛止,依我看,趁此给他定定规矩得好,你为小桃花算计到那般,她身上那封印,分明才是救她一命的东西,到了那貔貅嘴里就是害她了……真真是个没良心……”
他这边替他不满,洛止倒是不甚在意,“貔貅乃神兽,本性极傲,我便是神君如何,若不是当年他主人之故,他怕是不肯叫我一声主人。封印的事,他并不知,你也莫要多嘴。”
红月一噎,心道他才不稀得管,月老阁的红线都牵不完呢,跟谁乐意管似的!
“你那边如何,风神那厮老实吗?你那身子,好歹得撑住啊,若是在天宫倒下了,小桃花这里我可是给你瞒不住的啊。”
“风神那边,与我们预料相同,”洛止声音微低,“红月,桃花……就先托你照料了。”
他一这般说,红月就说不出别的了,当下轻咳一声,应了一声,他向着迷迭林看了一眼,“你且去罢,重生那边我安排妥了,你尽管着用他……放心,保准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