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成长,是因为沈先生罢。”
忽而,兔妖说出这样一句。
桃花正捧着杯子喝水,闻言一个不妨险些呛着,“咳——你这小妖怪,怎么连这都看出来了?!”
可不就是因为沈先生嘛……
她忽而就明白过来,沈先生就是沈先生,她当年对商陆是感激颇多,对长留是铁了心的要跟他成亲,可就在沈先生房中,他的气息将她包裹的时候,她身体里的情绪翻涌得那样厉害,那瞬间里她的时间似乎无比缓慢起来,她回想起初遇长留的场景,也想起对他蠢动的欲念,那些情绪……
与面对着眼前人,有类似,却也不尽相同。
她对长留,有着一心要得到他的执念。
可对着沈先生,她却清晰的知道,若他对她无感,她便能忍住不亲他,能忍住不抱他,能忍住不靠近他,就在不让他厌烦的距离,不远不近。
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到的。
可对长留的时候,她迫切而执着的想得到他,即便是在梦里,也一定是与他成了亲的,唤的一声夫君也不只是一个称呼,更意味着他从此便与她有了一个不能随意断开的关系,那种关系让她安心,让她满足,她之前从未觉得那种情感有什么不对。
如今她却突然觉得,那样的情感……是有些不对的。
她从不否认她当年对长留的心悦,却因着百年前的事而下意识拒绝去回想当年,可在沈先生面前,她真的去回想的时候,却觉得并没有难了。
甚至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第一次的,她愿意正视当年那桩往事。
而因着这般回忆,她不得不想起的,还有……隐香花。
隐香花是什么用处,当年的琉离与她细细讲过,再后来她到了九重天,知晓了那花也与神君有渊源后,又如何想不到当年她莫名额间被种了隐香花的事——
当时只觉是那牛鼻子老道作的怪,如今想来,怕也是长留的手笔了。
他对她,一开始便只是场局罢了。
这样的认知再次清晰的出现时,她没有预料中的难受,更多的是怅然,还有隐约的心下松了口气的感觉——囿于往事,不原谅旁人,更是困住了自己。
她就在抱他的那一刻,脑中缓慢却又清晰的想到了这些。
于是抱他。
那一个拥抱和亲吻,有怅然,有轻松,有欣喜,更有果决。
她像是历经百年的迷茫,忽而瞬间清明起来。
再看他,同样的一双眼睛,心境却缓慢的不同起来。
好比此刻,她对着小兔妖,被他直言点出自己那点心思,她的情绪忽而的坦然。
“是呀,”她笑得有些得意,向兔妖眨眨眼,“沈先生他……可厉害了。”
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对她……是不同的。
她还未察觉那欢喜的情绪,已经不觉染上了眉梢。
兔妖微微握紧了手心,“原是这般啊……”他说着,面上带着纯然的天真,“既然姐姐不想听,那我不说便是啦,时候不早了,姐姐准备歇息罢,今晚我来守夜。”
“哎——等下,”桃花伸手拦他,“你……你今晚安心歇息,守夜的事……我来。”
兔妖一下转头看她。
桃花在他的目光里,老脸微热。是了,这妖怪前两日心绪不定,打着锻炼的名义让小妖怪守夜,还说什么“熬夜是女孩子的大忌嘛”,呸,什么女孩子,她一个女妖怪学什么女孩子,就是欺负人家小妖怪不懂这些。现在好了,人家习惯守夜了,她又争抢着要干这活了。
“你也应当听到了啊,旁人都喊我沈家娘子呢,我和他,本来就该睡一个房啊……”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啊。
她忽而理直气壮起来,挺了挺腰板,“前两日是我没想明白,咳——辛苦你啦,赶明我拿乾坤袋给你,你相中什么就拿什么,权当我赔罪和谢礼,你……哎!你跑什么啊……”
话音未落,兔妖却是攸地跑回西厢,还大力甩上了门。那背影,在漫天雪里竟带了几分阴郁起来……
桃花甩甩脑袋,再看过去只剩一扇紧闭的门扉。
是她看错了罢……
这小妖怪,约莫是到了叛逆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