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师姐杀了我,那师姐也是可以出去的,”他略一抬手,桃花周身便隐约出现一层魔气,那魔气围绕着她,却也并不侵入她身体,仿佛就只是……保护着她一般。
“这是我为师姐准备的护身符,”他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些温柔的安抚,“师姐杀了我,它便会自动带师姐出魔界,直到……无名山。”
“所以师姐,你可以杀我的,不会有谁能因此危害你——我在魔界虽是一尊,但魔族不会为了一个死了的魔尊大动干戈,他们忙着去争下一任魔尊之位还来不及,没谁会在意我,且……”
他抬了抬手,轻轻在她脸颊抚了下,呢喃一般,“且等你到了无名山,神界……我是说,该发现你的人就会发现你,到时会有别人保护你,你也是安全的……”
桃花瞳孔阵阵缩,她只觉这人疯了,他简直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到底是……
“师姐,我没疯,我就是想让师姐不再气我,”他笑意落下,眼神又清亮起来,眸子里一抹落寞,“我只想让师姐出气……倘若杀了我能让师姐消气,我愿意死在师姐手里的。”
说完,他一手解开了她身上桎梏,另一手封住了自己最后一道魔气。
阴冷的牢房中,片刻的寂静。
桃花捏着那枚银针,有片刻里没有动作。
他也不催她,一双眸子温和的望着她。
桃花被这眼神看得背脊发凉,只觉这人……这人……
她一把将银针丢开,转身往门口走,“我要打你,也不会用这邪性的玩意!”
他笑笑,像是包容她的任性一般,“师姐莫要再往门口走了,仔细结界伤了你。”
桃花在门口停下,探出一缕妖气,只是那妖气要穿门而出的时候忽而周围魔气大涨,那妖气一下被弹回,带起的力道甚至把桃花也往后震了几步。
她本就在此处妖力不济,这一震之下只觉胸口一口血气,她胸腔起伏缓着气息。
身后梼杌道:“我早与师姐说了,师姐自己是出不去的。”
“你到底要怎样!”
“我说了,我要师姐消气。”
消气……
她只觉越发上火了好伐!
焦躁的到他跟前,她一把扯了他衣襟,“消气……呵,你凭什么觉得你死了我就能消气!”
“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师父的命,你觉得是你的命就能抵了的?况你死了我若还气,又能拿谁去出气?”
“所以我不会杀你,让你这样死了太便宜你!”
她一脸恶相,语气发狠,咬牙切齿。
梼杌看着她,眼底一抹浓沉的情绪,那情绪一闪而逝,他眼底只剩红光,他笑:“还是师姐聪明,竟没上我的当呢……”
“够了!”桃花松开他,“你不就是要我打你吗,好!我满足你!”
她一拳直击他面门,没带妖气,纯粹皮肉相撞,但那力道也大,将浑身没有魔气的他打得一下嘴角出了血。
她没有停,一拳一拳,一脚一脚,打的,踹的,每一下都下了狠力气。
边打边骂着:
“让你骗我!我让你骗我!”
“说什么小兔妖,说什么报恩害怕,我呸!枉我真心护你!”
“从九荒山就开始装!一直装到无名山!在妖界还敢现原形作怪,讨打!我看你就是讨打!”
她气得厉害,打得也厉害,又凶又狠,此刻的她,面上才显露出独属于妖的妖性来——这在她来说已是百年未有了。
便是当年恨极了长留,她也始终是克制着的,她怕妖性战胜了理性,一旦那样……她便容易无法控制自己。
但此刻不同。
她有了妖性,却没有用妖气,她教训着这个人,与其说教训的是魔尊梼杌,不如说是兔妖小凳子——
她是将他作为那只兔妖教训的。
皮开肉绽,血忽淋拉,梼杌漂亮的脸上也狼狈起来,但很快他的脸色便被另一股表情所侵占,有惊,有骇,还有丝丝的茫然。
因为打痛快了的桃花已经停了手,她抚着手腕,眼神冰冷的盯着他,“刚刚,是我桃花在教训满口谎话的兔妖,不是什么青蝉在教训她的师弟。”
“梼杌,不是什么罪都能被原谅,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挽回,我的确曾是青蝉,可我更是桃花,你想要的原谅,已经没谁能给你了。”
“你还不明白吗,你师父,师姐,在这世上都已经不存在了,当初她与你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我也没资格替师父原谅你。”
“魔尊,你看清楚了,你眼前的……只是只妖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