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伸过手去,想将她抓到我身边,却被她给躲开了。
她有礼且疏离道:“苏将军怕是认错人了吧。”
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我向她前进一步,我想我快没有耐心了:“我的夫人我如何会认错?”
她依旧彬彬有礼:“将军夫人应该是你身后那一位,而不是我。”
我回过头,才发现忆谨正牵着桎儿朝着这边过来。
我笑:“各位将军莫误会,那女子不过是我的妹子。正巧桎儿来了,既然顾将军说我认错人,那孩子总不会认错娘亲吧。”
还不等她反驳,桎儿便兴冲冲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喊着娘亲。
她大惊,低头看着这个小肉团子,躲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竟十分难堪不知作何回应。
“这……”几个将军又面面相觑。
我冲他们解释:“夫人此前脑部受过伤,也是我不小心,所以有时候这记性不好,常常记不住人。此前她走丢,我一直寻觅,也是几日前才得知她在此处。本想寻人接回来,正巧君上又命我前来,便带着孩子一道来认一认娘亲。”
几个将军有惊讶,有理解,也有叹息的。
这事就算她不承认,也已经百口莫辩了。不出一个时辰,这件事会传遍整个军营。他们还是会喊她顾将军,不过,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苏夫人。
这让我有理由每夜去她帐里,尽管她总是背着我睡,也不愿同我说话。有时桎儿也会跑来,挤在我们中间。她对桎儿到底狠不下心来,同他相处得很好,桎儿很喜欢她。
苣人又重整旗鼓来了,君上派人下的圣旨不是召我回去,而是给我立了军令状。若是不击败苣人,军法处置。
军营一片哗然。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像是在琢磨什么。
尽管我知道她恨我,但我依旧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对我的关切。
可惜,没有。
她大概巴不得我死罢。
很快,两军交战,双方皆损失惨重。帐里几个将军在商量着是否要一举击败。
“不可,我方也损失不少将士,且士气低落,这个时候再追击,怕是没什么效果。”一个将军道。
她却站出来说:“古人云,反其道而行之。双方皆有损失,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再追击回去,自然是没有准备,我们的胜算很大。”
她的行军布阵倒是同我有几分相像,我同意她的法子。
她又主动请缨:“末将愿作先锋,为后续部队铺路。”
“这……”众将军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现在任先锋,是九死一生的职。先去的部队,苣人定会全力反抗。而这一支部队,除了要战斗力强,还需要领将果断决绝。
她确实是不二人选。
我是主帅,自然是要任命最适合的人做适合的事。于是我点了点头,应了她的请求。
只是众将军散去后,我将她留下,走近问她:“这几年,你可想过我?”
“将军,末将还需时间整顿将士,并没有闲暇同你说这个。”她垂下眼睫。
“我以主帅的名义问你,有还是没有?”
半晌她才回了一句:“没有。”
“很好,很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泛酸,“像你这般无情之人,确实适合打前锋。”
她去了,领了三千骑兵追到了苣人的营寨,当真是一个措手不及。苣人惊慌失措连铠甲都没有穿便拿着枪过来,先锋队打了一个漂亮的胜战。
后续大部队跟上,我在一片混乱之中一边杀敌一边寻她的身影。我从未见过她在战场时的英姿,是以,当那一道身影闪现时,我一下子抓到了。
看着她的身影,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同她认识了许久,像是一对默契十足的搭档一般,心意相通。
是以,当那一只长枪穿过她的胸膛时,我的心也一阵绞痛。
她奋力斩断了深入胸腔的长枪,用最后的力气反杀回去。可左右都是敌人,她身上被砍了数刀。
这一刻,我与她不过相隔十多个敌人,可我却觉得我同她相隔千山万水。杀不尽的敌人,走不完的路。
我杀了很久才到她的身边,那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她伤得太重了,胸膛被砍了七八刀,我甚至能看到她跳动的心脏。
一下。
两下。
三下……
十一下之后,停了。
我想抱着她,可是看着眼前的碎肉不知如何下手,我看到自己的伸出去的手竟然在颤抖:“顾若水?顾若水,我以主帅之名命令你不准死!听见了没有,不准死!”
她还是走了,临前竟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
军令状撤了,君上命人前来,准许我前去桎北。我摇了摇头,请命留在黄口做个戍守将军。君上允了。
忆谨想过来安慰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
后来,她也参军了。干得还不错,没过几年被调去了桎北。
而我,同桎儿一直守着这里。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