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具底色雪白,上面用墨笔随意勾画了几笔,仿佛小孩子画的的鬼画符,本应该看起来很可笑,但在此时此地却看起来很恐怖。
比恶鬼还恐怖!
孙武与巨子看着戴着面具的谢衣,冷汗瞬间打湿了自己的衣衫。
他们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相传暗月组织有四个头脑,分别带着喜、怒、哀、乐四种面具。
而现在的谢衣正好戴着一副哭脸面具,是不是正好说明了什么?
孙武喘着粗气,看着谢衣道:“想不到你藏得这么深。”
谢衣戴上面具后,连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藏得不深怎么能骗得过你们?”
巨子看着孙武,苦笑道:“想不到我们合力杀魏襄,中间却藏着一只黄鼠狼,笨得可以,真是死不足惜啊。”
现在巨子斗笠尽碎,露出了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很是沧桑。
孙武叹了口气,道:“确实死不足惜,但即使我死,也要恶心他一下。”
孙武说完,便撑着手里的长枪,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同意!”巨子附和着,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何必?”看着已死强弩之末的两人,谢衣搓了搓右手上的玉扳指,喃喃道。
之后,松林里的山风被几股奇妙的力量绞成了无数碎絮。
半柱香时间过后,山风顿止,地上出现了几条深深的沟壑,松树与松针变成了粉末。本来生机盎然的土地,仿佛失去了任何生命的痕迹。
谢衣身上出现了两道恐怖的血痕,就像一个红色的大叉一般嵌在他的身体上。
接着,他脸上雪白的面具被染红,然后碎成了无数粉末。
谢衣拾起了庄子的凌虚道剑,巨子的其宗秘剑,孙武的无名长枪,以及那卷灰尘中的《天书·鬼卷》,放入了秘匣中,蹒跚着向山下走去。
他一边艰难地行走着,一边阴险冷笑道:“如今世上的对手只余孔孟两位圣人,何足道哉?”
甘露台上,秦王嬴烈手中的琉璃酒杯颓然坠地,碎成了无数粉末。
他虽然只能看见远处天空庄子升天后形成的鲲鹏状白云,却能感受到孙武与庄子的离去。
搬山境的修行者离开人间时,会将身体的天地元气还给天地,通常会闹出很大动静。
秦王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巨子的天地元气化作了勃勃生机的野草,而孙武的天地元气则化作了云层中的道道惊雷。
秦王赢烈是七国君王中最年轻的搬山境,除了楚王外,同时也是七国君主中最强的搬山境。
他热爱武道修行,但身为君主,往往有些身不由己。
那三个刚刚仙逝的人,一直都是他修行路上追赶的目标,宛若黑夜中的照亮他前行道路的星辰。
而现在这些星辰都一一陨落,他该何去何从呢?
赢烈突然觉得好生无趣,这个秦王也做得好生无趣。他想学庄子扶摇而上九千里,他想学巨子千机万变,他更想学自己的童时好友孙武,将身体淬炼成一个小宇宙。
可是还有这个可能吗?
秦国刚刚经历一场浩劫,分外羸弱,而他的子嗣还都幼小,难堪大任。
人生就是一场囚笼,只是那几只自由飞行的鸟,也终于在今天折翅。
秦王不语,独坐甘露台不语。
阴阳家大宗师邹衍欲语,却早已老泪众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