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在走。
一点也不错。
会走的房子。
房子自己当然不会走。
偌大的房子会走,是因为人在拉动。
拉房子的人,就像长江三峡的纤夫一样。
但“纤夫”只有一个。
他几乎是背着他的房子走的。
一个人用四根幼儿臂粗的麻绳拉动一整座房子,在烈日下行走,——他把自己当牛不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莫非是疯了不成?
房子以木板和砖块、茅草砌成,满壁贴满了**。
**画得很漂亮。
很圣洁。
拉房子的人脸黑,发黑,全身穿着黑色的衣服,但牙极白眼极白,顶上戴了一顶火红色的僧帽,整个人在烈日下就像一块烧着了的煤炭。
更特别的是:
屋顶上有一头牛。
——他不是牛,他背的才是牛。
牛上有一只斑鸠,黑身黄嘴咕溜眼。
凡他过处,人人都跪倒当堂,膜拜不已。
纤手大奇。
他问当地的人:
——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
——不是人?
——他是神。
一一神?
——他是“狂僧”。
——狂僧?梁癫?!
——他不出山已达十一年,却不知何事惊动他的圣驾,路经此地,真使苦泪乡也沾了佛气圣光。
铁手心中惊疑,只见“狂僧”每走九步,即向天大吼一声:“天不容人!”
再走九步,又向天狂吼一声:
“人不容天!”
又行九步,向天长啸:
“人不容人!”
他和那顶屋子已渐渐远去:
“天人不容!”
语音咆哮犹自传来。他去哪里?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这样拖着间满是**画的大房子走?
秋时正秋。
仲秋的凉意带着虎舐的热气。
正是“秋老虎”。
左边是禾。
——早稻。
右边是火。
——火燎。
右边的已收割,农夫们正放一把大火,把禾秆烧掉。
左边的稻禾一片金黄,风过稻动,一面热热的热风,像人与人斗争时喷出的热Lang;禾穗之间厮磨婆娑,似极战场上的厮杀拼搏。
这儿是大车店。
门口有大车。
水车水车引入了水,水灌溉稻田。
下午的大车店,赶路(也赶在那狂僧前面)的铁手,却不想住宿。
他只要歇一歇,喝几口水。
他坐下来,要了一点水。
——没有水。
要就没有,买就有。
——真是无“水”不行舟。
他只好“付账”。
——还真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