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命运带来的小洋娃娃……不,小礼物。 叫他无比珍惜、想要永远呵护的礼物。 头发抹油的堂舅其实不怎么喜欢凌西这个和外表年纪相比过分成熟的小鬼,总觉得被那双安静的棕褐色眼瞳一看,能看穿心底所有的龌龊。 不过他还是本着表面上的客气:“哈,是嘛,小凌真是好孩子。” 接着,他在幼崽面前蹲下来:“来,梨觉,舅舅带你去剪头发好不好?” 崽崽不信任他,往小哥哥身后躲了躲。 凌西张开胳膊护住他:“先生,梨觉这个发型挺可爱的……” “男孩子留那么长头发干嘛?要被认成小丫头片子吗?”沈将行满脸不屑,干脆伸手去拽梨觉,“走走走,现在就去剪掉!” 小孩儿太轻了,猫崽子一样,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 幼崽惊恐地在半空中蹬着腿,向着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呼救:“西西,西西!” 凌西立刻去抱沈将行的胳膊:“先生,您别这样,他害怕……!” 沈将行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用力一甩,男孩随着惯性倒在地上。 成年人冷哼一声,抓小鸡似的抓起幼崽,大步踏出家门。 等到凌西重新爬起来、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追出去,只看见汽车尾气。 外面下着大雪,车子不好开。 沈将行绕了几圈,找到一处没有监控的废弃工地,停下来,扯出蜷缩在后排角落里的小幼崽。 沈家家里是恒温的,梨觉只穿了件单衣。 猛地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将行瞥了眼在雪里无措地发抖的小家伙。 直到此刻幼崽仍然没有哭泣,小手抱住自己无用地取暖。 圆啾啾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成年人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是崽崽不乖吗? 不然,为什么爸爸不要他了。 新家的叔叔阿姨,也不想要他。 孩子的发色和瞳色那么浅,几乎要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 沈将行看着无助的幼崽,心头划过一丝不忍。 可是一想到沈老爷子那不知能有多少个零的遗产…… 利益会把人变作鬼。 于是那最后一丝不忍也消失了。 男人搓了搓冰冷的手,最后看了眼小孩,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2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又冷又饿,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 “火光中,她看见了自己的外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外婆问:‘我的宝贝,你为什么哭泣?’” “小女孩向她伸出手,哀求道,‘请您带我走吧!’” 昏迷中,小幼崽忽然听见有谁在讲故事。 这个声音…… 是爸爸! 崽崽奋力睁开眼,却并未见到爸爸的身影。 双目所见,仍然是惨淡的、铺天盖地的白。 他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待了多久。 可生物的本能告诉他,应该不会太久了。 崽崽和故事里的小女孩一样,又冷,又饿。 然而他连一根可以换取飘渺愿望的火柴都没有。 梨觉想,如果这时候有火柴,自己要许什么愿好呢? 希望可以不这么冷。 希望能见到爸爸。 也希望凌西哥哥不要摔疼了才好。 小幼崽一会儿想到爸爸,一会儿想到凌西。 在他小小的世界中,这是对他最好、也最值得思念的两个人了。 慢慢地,梨觉感觉不到此前那种皮肤上针扎般的疼痛,和刺骨的寒冷。 他只觉得困。 好想家里的床呀。 有爸爸,有他最喜欢的玩偶。 每次洗过澡,他就在床上抱着玩偶滚来滚去,或者躲到被子里,等爸爸出来时吓他一跳。 有的时候,还会抱着奶瓶香喷喷地喝奶。 虽然崽崽已经三岁了,可是三岁也是小宝宝,所以小宝宝睡觉前当然也可以用奶瓶。 崽崽双手抱着奶瓶,快乐地踢踢小脚,眼睛追着爸爸转来转去。 爸爸要先把头发吹干,然后摘掉耳钉。 那颗耳钉看上去平平无常,不像什么名贵的材质或者品牌。但是爸爸很宝贝它。 梨觉也觉得耳钉很好看,会衬得爸爸皮肤更白皙。 他爸爸,可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看的人哦。 想到奶瓶,又有点点饿了。 桂花酥很好吃,可是对于很多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的幼崽来说,远远不够充饥。 幼崽想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可是胳膊已经冻僵了。 还是睡觉吧,他想。 爸爸说,睡着就不饿了。 他再度迷迷糊糊闭上眼。 梨觉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凌西。 梦里的男孩和记忆中的那个有些微妙的不同,幼崽看了一会儿,意识到是他略长的黑色额发中间有一撮夺目的银白,像种酷酷的挑染。 凌西到储藏间来找他,抱着洗干净的被子。 他给幼崽铺好床,又摆了一些小零食在旁边,盘腿坐在地上,小脸认真:“觉觉,如果这些不够吃,跟我说。” 凌西会喊他“觉觉”。 这是个很少见的称呼,无论是爸爸,还是以前家附近的邻居,都更喜欢喊他小梨、梨崽或者小梨子。